“……把…我的……发卡……还给我。”
门后那东西平静到诡异的声音,在弥漫着血腥味的寂静厕所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众人的神经上。地面上那滩暗红粘稠的液体停止了蔓延,却像一块巨大的、不祥的污渍,横亘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灵笙那只紧握着草莓发卡的手上。那枚小小的、沾着干涸血迹的发卡,此刻重若千钧。
灵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与胃部隐隐的抽搐形成不和谐的共鸣。他深吸一口那混合着铁锈与**甜腥的空气,冰冷的寒意直坠肺腑。他正要弯腰,准备将这枚可能蕴含着什么契约的发卡,从那条不断渗出污血的缝隙塞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体温的手,却突然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阻止意味。
是穆承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到了灵笙身侧,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锐利的审视。他并没有看灵笙,而是盯着那扇寂静下来的、仿佛在蛰伏的隔间门,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哎——等等,小可爱。” 他的声音拖长,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腔调,却奇异地打破了厕所里凝重的、几乎要凝固的气氛。“这东西……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捡’回来的。”他特意加重了“捡”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灵笙之前差点被鬼手抓住的脚踝。“说还就还,是不是太便宜了点?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门后的存在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堪称“荒谬”的讨价还价而沉默了。连地面上那滩污血都仿佛流速一滞,散发着愈发浓重的怨念。
灵笙皱眉看向穆承铮,眼神里带着清晰的疑问和不解。跟一个明显非人的、充满怨气的存在讨价还价?这是他闻所未闻的举动。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穆承铮此举必有深意,并没有立刻甩开他的手。他知道这个男人行事看似荒唐不羁,却总在关键时刻有着自己的算计。
穆承铮这才侧过头,对灵笙飞快地眨了下眼,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复杂难明,有安抚,有算计,甚至有一丝……鼓励?然后他继续对着那扇门,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菜市场闲聊,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里面的……‘花子’同学,是吧?白石……澪同学?”他准确地叫出了那个姓氏,门后的寂静似乎更深了。“你的东西,我们当然可以还。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对吧?”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无奈的抱怨:“但是呢,我们初来乍到,对你们冥阳四中的‘风土人情’实在是不太了解。光顾着帮你找这宝贝发卡,差点耽误了‘王主任’布置的打扫任务,回头要是被记过处分,那可就不太好了。”
“这样吧,” 穆承铮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在提出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你告诉我们,除了楼梯和这儿,学校里还有哪些‘特别需要注意卫生’、或者……‘特别有趣’的地方?就当是信息费,怎么样?公平交易。”
门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蔓延的污血开始极其缓慢地、仿佛不情愿地倒流回门缝之下,仿佛那头的东西正在思考,或者说,正在压抑着被冒犯的怒火。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血腥味似乎都凝滞了。
几秒后,那个幽怨的女声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丝扭曲的、几乎无法压抑的急切和怨毒:“……发卡……我的……先给我……”
“啧,这就没意思了。” 穆承铮咂了咂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眼神却冷了下来,“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们只好拿着这漂亮的发卡,去问问别的‘同学’了?比如……三年B班的其他人?或者,那位看起来就很‘关心’学生的王主任?”
“不!!!”
一声尖锐、非人的、充满了痛苦与憎恨的厉啸猛地从门后炸开!音波仿佛带着实质的冲击力,震得整个厕所隔板都在嗡嗡作响,头顶灰尘簌簌落下!许明熙和林巧恩被吓得同时一抖,林巧雅立刻侧身,将弟弟和许明熙更紧地护在身后。
那女声变得尖利而混乱,充满了被触及逆鳞般的狂怒:
“……不能给他们!不能!那是我的!我的!!” 混乱的嘶吼声中,夹杂着指甲再次疯狂刮挠门板的声音,但这一次,声音里除了怨恨,似乎还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狂躁的嘶吼过后,声音又陡然变得低沉、断续,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断断续续地、似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音乐……盒子……黑色的……在响……”
“……一直在哭……好吵……撕掉……撕掉它……”
声音里蕴含的厌恶与恐惧,无比真切。
“在哪里?” 林巧雅立刻抓住关键,追问道。这是明确的新线索!
然而,门后的声音却不再回应关于地点的问题,只是反复地、执念地、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喃喃:
“……发卡……给我……交易……完成……” 随着她的执念加深,刚刚倒流的污血再次开始缓缓地从门缝下渗出,威胁意味十足。
穆承铮知道,榨不出更多有效信息了。他见好就收,知道再逼下去可能适得其反。他对着灵笙扬了扬下巴,脸上恢复了那种懒散的笑意,同时,他握着灵笙手腕的手也渐渐松开,仿佛在说:该你了。
灵笙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蹲下身,无视了地面上那令人作呕的、正在缓缓扩散的暗红色液体,目光坚定地看着那条幽深的门缝。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草莓发卡,从门板下方那道不断渗出污血的缝隙中,平稳地塞了进去。
发卡的粉色边缘在黑暗中一闪,随即彻底消失在门板另一端的未知与黑暗之中。
就在发卡消失的一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哭泣声、刮挠声、喃喃自语声、乃至血液流动的汩汩声……全都戛然而止。
门板不再有任何动静,仿佛只是一扇普通的、紧闭的隔间门。那渗出的污血如同被大地吸收,又如同幻觉般迅速消退、蒸发,地面上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难以清洗的暗色痕迹。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甜腻气,也以惊人的速度消散,只剩下老旧厕所固有的霉味。
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死寂的宁静,如同厚重的幕布,骤然笼罩了这间诡异的厕所。仿佛刚才那一切惊心动魄的冲突、交涉与危险,都只是一场集体噩梦。
“音乐盒子…黑色的…在响…” 郑怀瑾沉吟道,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宁静,“这似乎是下一个明确的目标。听起来与‘音乐教室’有关。”
“她最后说‘撕掉它’?” 林巧雅回忆着,眉头紧锁,“是指盒子本身?还是里面的东西?乐谱?”
“需要亲眼看到才能确定。” 灵笙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仿佛经过这次交锋,他的意志被磨砺得更加锋利。“她很害怕那个盒子,或者说,恨它。那里面可能封存着另一个痛苦的核心,或者……是加剧她痛苦的东西。”
穆承铮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与怨灵犀利谈判的人不是他。他拍了拍灵笙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戏谑:“干得不错,小可爱。没白捡。” 这话不知是在夸他递出发卡的果断,还是指他之前捡到发卡的举动。
许明熙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腿还有些发软。林巧恩小声问,带着哭腔:“姐姐…现在能走了吗?我…我不想在这里上厕所了……” 恐惧已经彻底战胜了生理需求。
团队迅速离开了这间令人极度不适、仿佛被诅咒的废弃厕所。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他们成功验证了第二个怪谈,并且通过与花子的“交易”,获得了关于第三个怪谈“黑色音乐盒”的关键线索。
前方的路依旧被迷雾笼罩,但至少,他们手中有了下一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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