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凤将车开进小区,停在路边。
封晟宇眼睁睁看着那黑衣男子悠闲离去,便知道行动不尽人意,照片发出后,群里静悄悄,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楚根长出现在拐角,三步并两步走到车边,马凤下来跟他换,抓着胳膊暗暗问:“人呢?怎么放走了?”
楚根长大咧咧道:“回去再说。”
马凤道:“我也走?不用蹲点了?”
元赑在其后,给封晟宇打电话:“大花,撤,回警局。”
接上沉默寡言的封晟宇,一路无话,马凤瞧着气氛不大对,给傅晚晴发了条信息:[组长跟老楚空着手回来了,还说我跟大花都不用再盯于丝楠,你可知道发生啥事了?]
傅晚晴:[跟覃佩韬有关,他最近一条呼出记录的那个号码关机前就在富安小区附近。]
马凤:[什么?就是打给那个黑衣卷毛吗?难道说,这小贼又通风报信?]
傅晚晴:[号码归属对不上,没法定论,覃佩韬打电话前,那部手机就关机了,按理来说不应该能透露我们的行动,还是等组长回来再讨论吧。]
黄昏将近,分局订的盒饭送来了,一共五份,没覃佩韬的,傅晚晴自己加订三份,刚拿到外卖,熟悉的银色凯捷驶进警局大院停车场。
傅晚晴拎着饭迎上去,一眼瞧见元赑脖子上鲜明的巴掌印,颜色近乎青紫,还有三道抓出来的血痕,顿时心头一跳,锁眉问:“组长,你……”
脖子怎么青了?
话没问出口,马凤先下车,见到傅晚晴,绽放出笑容,说:“晚晴,好几天不见了,想我没?”
“边儿去。”傅晚晴把外卖塞给他,转脸见到封晟宇,“大花,辛苦了。”
封晟宇点点头,说:“还好。”
马凤没得到好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数了数盒饭数量,追着傅晚晴问:“怎么多订三份,还有份是谁的啊?总不会是你吃一份吃不饱吧?别不理我呀!”
进入会议室,楚根长环视一圈,没发现覃佩韬这厮的踪影,气呼呼抓住个木板凳举高:“姓覃的呢?他妈的不会下班溜号了吧?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元赑伸脚把门一踹,差点夹住楚根长的鼻子。
“继续叫啊。”元赑放下袖子随口说,“让方圆十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听见,没准过几天连你屁股上长几根毛都能弄清楚。”
分局其他科的人陆续下班,路过会议室的人一拨又一拨,楚根长悻悻地放下板凳:“头,你咋知道覃佩韬又通敌了?未卜先知!”
傅晚晴拉住楚根长,让他好端端地在桌子前面坐着,放了一盒盒饭在他面前,说:“是我们动作太慢,要早点查到那个号码就好了。”
元赑问:“于丝楠他老公怎么回事?有没有结果?”
傅晚晴摇头:“没,这事太离谱了,任何关于梁全的信息都没有,不过覃佩韬去找户籍警了,他待会就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好好问问他。”
元赑:“大家记住,无论覃佩韬的答复如何,大家都别透露今天行动中止的原因。”
众人面色凝重地点头,十分认可,傅晚晴颇为自责:“可局里的人都知道组长跟老楚出去了,都怪我,就不应该在二楼当众说有警情,还暴露了大花跟马哥。”
马凤安慰道:“不关你的事,组长肯定有说法的,对吧?”他分发好盒饭,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先递给了傅晚晴,傅晚晴无心吃饭,摇头拒绝。
楚根长道:“组长在你打电话之前就知道有问题了!”
元赑道:“不怪你。”他将进入于丝楠家后的事情简述了一番,说到准备撬锁时,眼睛微微眯着,警告楚根长别插嘴,楚根长连忙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我撬门的时候,也以为那人被于丝楠灭口了,可当时门从里边旋转,说明那人还活着,而且老楚跟于丝楠的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若是无辜的,定然会呼救。”
吴卡问道:“也有可能无法呼救。”
元赑与他对视道:“当然,这也有可能,不过他有力气开门,不如先拍门引起我们注意,另外,他拧锁的力道很均匀,并不着急,因此我判断,此人要么真与此案无关,是个意外,要么已经收到预警,故意跟于丝楠演了这出戏,无论哪种情况,行动都已经失败了。”
吴卡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在想,要是早点把覃佩韬带下来就好了,我一直在二楼盯着他,他没空打电话,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大屏幕一闪,出现一张蓝底免冠照,楚根长抬头一看,‘砰’地放下筷子很激动:“就是他,那个泰迪卷!”王冰彬转过椅子,脚一蹬地,哧溜滑到了长桌旁边,跟大家一起看屏幕。
减虞作为知名作家,虽从不暴露真容,但身份信息还是容易查到的。
王冰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梁全搞得三观崩了,坚持要在减虞这里找回面子,他把减虞从出生到工作的每一条细节都加进了AI库,AI自动分析,做出一个讲解视频,还有配音,绘声绘色。
封晟宇将照片都打印出来,钉在白板上,包括马凤拍的正脸照、他拍的全身照,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到处都是减虞那张俊美的脸蛋。
“哟,还是个国际友人呢,Jo……咋念来着?”楚根长道。
“Joseph Jian,约瑟,应该是姓简,华裔。”吴卡已看过文字内容,用激光笔在幕布上划出一条线。
“作家,混血,28岁,父母双亡,持M国护照,在Y国念的小学初中,E国度过大学时光,目前是雁荡出版社的签约作者,笔名减虞,名气不小,两年前封笔,后来明面上无稿费收入,个人交社保,不过冰彬查到了点隐形收入。”
傅晚晴对元赑道:“往前排查了好几天,23号他没去过富安小区。”
不知为何,她这么一说,元赑竟有些满意地往后仰,手指在扶手座椅上敲击,还小幅度地左右转了转。
马凤哼了一声:“五常俱全啊。”
楚根长道:“啥隐形收入?”
“这跟案情无关,不用在意。”元赑道,“冰彬,再查查他跟梁家三个人的交集,明天给我。”
“好嘞,包我身上。”王冰彬见他没有怪罪这次行动支持不到位,忐忑的心放回肚子,打开盒饭开吃。
吴卡叼着筷子,感慨:“这人在国外待那么多年,还能当中文作家,真不简单,我现在看着那堆遇难者资料,汉字都快不认识了,哎,大花,你明儿来帮我啊。”
“你那有什么难的?不就是1000多号人,还没核对出来?”马凤道。
“难?你来试试就知道了,你以为人缝起来那么好认?”吴卡在群里发了张没打码的照片。
马凤‘嗖’地把手机扔桌上,嚷道:“靠,老倪发你的?我晚上见着他高低尊称声倪爷。”
傅晚晴胆子却很大,细细看这张缝合前的脸,又青又肿,但依稀看出来是个挺秀气的女孩,便摇头惋惜地叹气,不忍再看,不满道:“得了,你们别说闲话了,少把照片发来发去,不像个样子。”
封晟宇看向元赑:“组长,这人要我盯吗?”
“不用,你跟老楚去岱山。”元赑说。
马凤立刻脸色就沉了下来,几人不说话,唯独王冰彬不懂这气氛怎么突然降到冰点,摸着脑袋想问,吴卡忙打岔:“那也行,大花,那我把这几天理好的遇难者资料给小马哥,你俩双管齐下,比对起来更快。”
“啥叫双管齐下,五七八,我不算人啊?”楚根长不吃亏,眼疾手快叉走吴卡饭盒里的大肉片,塞进嘴里。
晚饭的会议室活跃起来,这是除了赶赴A市当天人最全的时候了,几个人互相攻击没下限,纾解案子进度停滞的压力,元赑只听不搭腔,第一个吃完饭。
自视频开始播放,他的眼睛就没从减虞幼儿园那张粉嘟嘟的入学照扯下来过,嘴角勾着微笑,傅晚晴在长桌对面,偶尔回答马凤的问题,眉头却始终担忧地蹙着。
封晟宇吃完了,捎上元赑的饭盒,走到打印机边跟他小声说:“组长,这人真不用盯?”
元赑拈着浅褐色卷发洋娃娃照,用圆形红色吸铁石往白板上轻轻一夹,啪嗒,仿佛在减虞乱蓬蓬的头发里戴了朵小月季花骨朵。
他轻笑一声,说:“我来盯。”
专案组常年007,吃完饭,大家各自去干活了,楚根长带马凤、封晟宇去岱山,跟法医们围着尸体转,吴卡和王冰彬钻进梁思宜的书大海捞针。
会议室的窗户封得很紧,打不开,元赑嫌闷,捞上一本文件,到院子里的枫树下翻看。
枫树高高伫立,守卫着警局停车场后排,秋意的萧索藏在满地橘黄色的落叶之中,脚一踩,又软又厚,像踩在沼泽里。
元赑拾起一枚枫叶,如同拿着一只无色的笔,在字里行间随意地画着圈。
『……列车之小,爆炸光芒之微弱无异于米粒之珠,地球无法看到它最后一舞,它载着这1428名渺小的人类,将悄无声息,寂灭于浩瀚宇宙的角落……』
一不小心,枫叶碎了,皲裂成星星点点的小碎屑,洒在纸张上,宛若这段文字所描述的列车,轰然爆炸后像陨石一样散落到宇宙各处,无处可寻。
“组长?”身后传来傅晚晴的声音。
元赑将文件放回纸袋,把绳子扭了几道,说:“找我有事?”
傅晚晴换掉了警服,穿一件干练的灰色高领,长发在身后披下来,十分有气质。
“嗯,跟你说说岱山那边的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