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花香酒店不算太愉快地分别后,减虞就到附近酒吧开了个包间凑合了一晚。
酒吧放一晚上蓝调,跟蚊子哼一样,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时不时刺他一口,减虞平时阴间作息,该睡的时候睡不着,倒时差痛苦的要命,强行把脑子里的东西摘出去,早上差点错过预约时间。
这猩猩羚羊难道昨晚就守在附近吗?一路到呼岛都没暴露,真难为他这五大三粗的浑性子了。
“我以为已经拒绝得很明白。”减虞推开元赑,漠然道,“你知道什么,叫,炮,友,吗?”
元赑装傻,又去搂他肩膀。
“知道啊,隐形眼镜不还分日抛月抛么,你就当我是年抛,世纪抛,可无限次重复使用,5Q认证,质量过关。”
他搂,减虞推,来来回回跟闹着玩似的,减虞不爽,冷脸用手臂抵住元赑的胸膛,将人逼到粗粝的圆柱子上靠着。
“对不起,我有洁癖,只用次抛,滚回学校去跨你的100米栏,否则别怪我报警。”
“你又记错了,昨天说我练长跑,今天又记成跨栏。”元赑挑起嘴角。
体型差在这,他明明能轻松逃脱减虞的桎梏,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贱兮兮的,他把减虞的手锁在自己胸口,悠然道:“其实我专业是游泳,长距离千米以上的项目都兼,别再记错了。”
减虞猛地抬肘痛击,看到元赑眉心吃痛地皱起来,才解气说道:“这就是你打呼噜像开拖拉机的原因?”
元赑沉思一秒,认真解答:“像拖拉机吗?那已经改善了,我室友曾经说像开轰炸机。”
“什么机都跟我没关系,最后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
减虞的脑子还沉浸林展那些回答上,他需要安静,好好把思路整理下来,不光得判断林展到底听没听懂他的隐喻,还有她最后在他手心画的那个图案……
说罢,大步离去,元赑放他走出十米,倏地启动,身子像猎豹一样腾空而起,跨过紫藤架的围栏站到减虞面前。
减虞只觉得一阵风在跟前停了,元赑身上好闻的木香十分霸道,跟紫藤花香融合,在他鼻尖萦绕着,一点儿空隙都不放过,简直蛮不讲理。
“我真他妈叫警察了!”他上前一步,低声喝斥:“这里到处都是警察,我告诉你,跟我沾上关系没你好果子吃!”
“哪有警察啊?”元赑向周围望去,放肆张扬,跟动物园放哨的细尾獴有一拼,“喂,警察在吗?警察管不管睡完就跑拔吊无情啊?”
操,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类人猿,跟他说这么多浪费生命还不如回楼下面馆吃块叉烧。
减虞骂了自己一句,却不料元赑拉住他的手,低声下气说:“我喜欢你。”
……
“给我一个机会吧,求求你了,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
“不说话?咳咳,那个,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我没文化,说得也不动听,你,你应该也感觉得到?就是一看见你就海绵体充血的那种喜……”
减虞一个巴掌甩过去:“你给我闭嘴!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就喜欢?疯子!”
已经开始有人围过来了,里边有没有警察都已经无所谓,减虞只想把这身高快一米九还撒泼往地上赖的蠢货打包发射离开地球。
带上他一起。
元赑的右脸红彤彤一片,还死抓着不放,单膝下跪哀求道:“给个机会吧,行行好,大爷,大哥,宝贝,亲爱的——”
“哎哟,这是闹分手还是表白呀?”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生猛哟,跑这里来肉麻,哎哟,我都受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咯。”
手机闪光灯亮了起来:“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减虞:……
“等你去殡仪馆找个小盒住下,我就答应你!”
元赑抱着他的大腿,顿了下:“你说真的?说话算话?你说A市人不骗A市人!”
减虞咬牙道:“千真万确!骗你我三年生不出四胎!”
“什么意思。”元赑眼神很微妙:“说好了,答应我的意思就是做我男朋友,你有女朋友也得分了。”
减虞:“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
元赑:“1V1的男朋友,NP的不算。”
减虞快气疯了,他口罩摘下来就没戴上,全然忘了自己大小算半个公共人物。
以他的长相,和元赑舔着个大脸死乞白赖求爱的奇葩程度,上热搜也不算难事,但减虞现在只想摆脱,遂抬脚蓄力,把毕生吃瘪的气都集中到脚腕,往元赑胯间一踢!
元赑没想到他会来这招,瞳孔放大,脸涨红了,绿了,青了,紫了,一整条彩虹绚烂地在他脸上划过,最后白成一张纸。
“不是充血吗?好好享受吧,狗东西。”减虞趁机踹开他,毫不留恋离去。
过了三分钟,吴卡才把碎掉的下巴拼起来,滴溜小跑下楼,在对讲机里诡异又默契的沉默声中靠近紫藤花架下深思的元赑。
“组组组组组组长……”吴卡生怕打扰他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他的背脊,“吃吃吃吃饭了。”
元赑回头,看到吴卡上下乱扫的眼神,‘哦’了一声,镇定拍灰,屁股上的,腿上的,嗯,当然还有胯间的,那么大个鞋印呢。
“不吃了,先回分局。”他说。
吴卡跟在他后头,半晌来一句:“那个,还,还好吧?”今儿一上午真是开眼啊,漫长的一上午,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那么长。
元赑淡淡挽袖子:“还可以,我刚确认过了,减虞口袋里除了名牌,什么都没有。”
吴卡心不在焉:“哦哦哦哦那就好。”
他根本就没听到元赑说了啥,就寻思这事儿该怎么跟专案组的人复述呢?能复述吗?
他悄悄瞥元赑。
能吧,组长看起来情绪稳定,精神正常,下边也,呃……
元赑转向厕所:“你去开车,我马上就来。”
吴卡:“哎,好。”
**
水牢外是一棵世界之树,它笔直,扎根在海底,往上生长着,看不到顶点。
树皮长满了藤壶,它们成群结队有秩序地附着在树身上,汲取树的营养,林展想,这可能也不是树,而是某种像树的巨大剑鱼,否则那些伸着触角舔舐树皮的藤壶早就该饿死了。
林展静静躺着,身上盖着的被子散发出海藻的咸腥味。
墙壁都是波浪形的,水波放大光线折射,像万花筒多面棱镜,很晃眼。
她之所以知道自己被关在海底,是因为看不到太阳,光源是从头顶的仿真太阳发出来的,银白色的、流动的空间让她感到失重,镣铐困住她的手脚,是怕她浮起来。
都是关押手段,圣骑士不相信她,想让她失去理智,但她还在苦苦支撑。
一只墨绿色的水母飘了进来,它即使闭着嘴,透明浑浊状的皮肤还是暴露了那口锯齿一样细密的牙。
水母嘴唇蠕动,学人类语言学不到家,说话颠三倒四,端来一盘根本没法吃的食物。
人和鱼吃的东西当然不一样,人吃米,鱼吃虾米,可这盘黄褐色粒状不明物体根本看不出虾的形状,林展总觉得,这是某种海洋新型科技,实际是纳米机械材料制作的,吃了后会进入她的血液,从而控制她。
林展忍着恶心,慢吞吞嚼着,把材料的电路都咬碎。
世界正在遭逢难以想象的灾难,蓝天和海洋倒置,银河倒灌,天星燃烧着坠落。
她是唯一知情人,现在被关押起来,她试图跟圣骑士传达消息,可圣骑士把她送来就走了。
林展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背叛了人类,但至少他们头戴银盔甲,有头和四肢,说人类的语言。
林展用味道区分他们,可自从失去了圣骑士的信任,她就终日与这些海洋生物为伴。
吃这些还不如直接吃海藻。
林展想吐,忍住了,她不能当着水母的面吐,那样它们会扒光她,送进通电的盒子里惩罚她。
“刚才那个人已经走了吗?”她对水母说道,“他还会再来吗?”
“他的眼睛里有你的倒影,电线连接上了插口,桥下有船通过。”水母摆弄触须,肉足像水草一样游来游去,勺子像是要戳到她嘴里。
算了,林展懊恼地抿嘴。
她怎么还是抱有期望,妄想跟这群听不懂人话的异形交流呢。
**
刘夏合上还剩一半的饭盒,为林展拉好被子,然后关上门。
是午睡时间,王东在门口小板凳上蹲守,不进去。
他看了眼病房,里头挺安静的,没有叫没有闹,林展好像还主动开口说话。
“怎么样,你问了吗,她怎么说?”
刘夏摇摇头,叹气道:“还是那样,我问认不认识那个人,打虎的故事是什么意思,有没有给她东西,结果她还是重复圣骑士、飞船。”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刘夏本来想埋怨王东两句,他对专案组组长的态度不够尊敬,专案对她们也不客气,只听了那么点儿就被赶走了,保密,他们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
无力感在心底蔓延。
刘夏想,林展恐怕会永远困在那谜一样的湖底隧道,再也无法醒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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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日轨列车(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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