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玩具情人(7)

“减老师,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直说吧。”

她声音闷闷的,右手无意识地搓着齐眉刘海,把头发都摸出油了。

“我真的是你粉丝,两年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就想去A市参加你的签售会,可惜没有抽到入场券,唉。”

减虞双手抱胸,对她满脸的失落感到一丝抗拒。

越真诚简单的人,他越相处不来。

如覃佩韬、厉宁聪、陶舒琼,乃至看对眼就带上床的神秘人“元赑”,都是有求于他,难听点说是各怀鬼胎,反而好应付。

绵绵太单纯了,情绪心事全都写在脸上,还是他的读者。

假若他那些被所谓“硬核推理”吸引来的读者知道他私底下约炮抽烟喝酒什么都干,爱写惨无人道十八禁play的凰文,还会喜欢他吗?

减虞倒不介意公开,但厉宁聪劝他,别把自己看得太是一回事了,“喜欢”这玩意儿廉价着呢。

“是我的习惯,跟你没关系。”他缓缓说,“就算是厉宁聪,我也不会让他总是跟着我的。”

绵绵嘟囔着:“那我问问厉编辑,看他能不能来——”

减虞头疼:“别找他了,他比你还烦。”

绵绵:“……”

一双圆圆的眼睛把单眼皮撑得窝在眼眶里,像某种委屈吧啦的小动物。

“我是说,他现在很烦,停职在家思考人生。”减虞错开目光。

“……好叭。”

余下半程,减虞都坐在副驾驶正后方,静静透过车窗欣赏雪景。

北国,温度也有形状。

吊在高架桥绳上的冰棱柱,糖槭树枝和叶片满布的雾凇,张嘴哈出的白絮,组成了一座淡然安宁的城市。

泥泞的路缘雪化后来不及清扫,结成厚厚的冰,大脚印小脚印,车辕滚滚,此时路况尚好,没堵车,一路开进了深藏在居民区内的民宿。

绵绵跳下车,打了个寒颤,裹紧刚刚套上的雷锋帽。

出租车打的票捏在手里,没一会儿就不知道沾了哪里的水,打湿了,她连忙认真折叠两道,塞进背包夹层。

“这民宿多少钱啊?”

绵绵小心翼翼地跟在减虞身后,走进楼梯。

虽然减虞没再提让她走,但她多少能摸到他那古怪的性格了。

三个字,少说话,两个字,闭嘴,一个字,哔。

减虞的背包被压缩袋撑得鼓鼓囊囊,抬腿慢悠悠爬着楼,说:“没几个钱,不用报,酒店你退了吗。”

“退了退了,没多少是多少嘛,减老师,我们邀请你过来,不能让你破费——”

她习惯性地啰啰嗦嗦,一大堆话蹦出口又打住,有点懊恼地敲了敲太阳穴,心里骂自己笨蛋。

减虞特意选的低档民宿,肯定不愿意跟她透露要多少钱。

是节俭还是囊中羞涩?

绵绵不敢说话了。

民宿在三楼,不高不矮,没有装电梯。

从楼道窗户望出去,能瞧见一座教堂的赭红色尖顶。

减虞走过去时望了两眼,绵绵跟上,也学着往外看,却瞟到一辆抛光打蜡到刺眼的黑色布加迪正往停车位里挪。

“别看小区挺破的,电梯都没有,居然住着这么有钱的人!”

绵绵有点小激动,原地蹦了一下,雪地靴上边的小冰碴掉了下来。

布加迪的司机技术还可以,奈何停车位太小了,左边是一台伪装成跑车的电动老头乐,右边是一辆5米长的SUV。

看着车尾摆正,车门平安无事地打开来,绵绵握紧拳头喊了句“yes”!

减虞输入密码进门,绵绵这才大喊“等我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扒住门框将圆润的身体卡在里头。

减虞没驱赶她,她就放心进来了,带上门,扫了一圈客厅。

嗯,有门禁监视器,也有很多一次性用具,干干净净的。

装潢是简约的暖白大地色,全屋樱桃木色地板,洗衣烘干热水器样样周到齐全,都是牌子货,索尼86寸大曲面电视占了整面墙,特别豪迈。

幸好不像外表那么破旧,绵绵偷偷松了口气。

她放下包,冲着卫生间喊道:“减老师,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嗡嗡嗡,卫生间的排气扇打开了。

减虞靠着墙抽完烟,站了一会儿。

椭圆形金边镜像一幅画,画的主人公只露出一点鼻尖和嘴唇,虽穿着现代休闲服饰,配色却有着中世纪油画的质感。

一尘不染的卡其米白长裤,黑色泛咖棕的卫衣,柔软帽檐下不听话溜出来的几根褐色卷毛。

瘦削的肩膀微弓,有一条突出的弧线。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减虞总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那两个晚上。

窒息、眩晕、脑子被霸道的甜香搅成浆糊。

剧烈的疼痛和鲜血,头骨碎裂的声音就像敲在瓷碗的边缘,清脆裂开一道道树叶脉络般的缝隙。

真实与不真实都没无法向第二个人求证。

“减老师!”

女孩儿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叽叽喳喳,一点儿也不避嫌。

思绪中断。

减虞被迫从虚幻回到现实。

“我知道附近有家巨!好!吃!的牛肉面馆,我请你吃好不好?不远啦,打车八分钟就到了,最好穿上羽绒服哦~对了,你还要不要买衣服?步行街也不远,那边还有家卖红肠的,放在米饭上蒸一绝,呀,这里有电磁炉呢,我们还可以再买点夜宵放冰箱里……”

一段话能转三个弯,起承转吃。

减虞听着她飘来飘去大喇叭,好像视察过了整间屋子,每到一个房间都有新发现,引发她源源不断的感想。

当声音飘到卫生间门口时,减虞“啪”地打开门。

绵绵吓一跳,脸颊肉眼可见地颤动。

“呀,减老师,你!”绵绵眼睛直了,“长这么牛逼——”

怪只怪减虞的个人**保护得太好,再死忠的粉丝都没挖到过他的照片,只知道他头发是卷的,手上有木马纹身。

他露面都戴口罩,脸又太小,口罩跟面具似的,鼻梁偏左边那颗淡灰色小痣藏得很严实。

减虞干脆把帽子全褪下来,绵绵的脸红了。

“我不出去吃。”

他擦着绵绵的手臂走过,绵绵跟他亲密接触,闻到灰烬般的烟草气息。

行走的人偶啊……她内心尖叫。

冰箱里有水,还有几枚无菌鸡蛋,包装日期挺新鲜,减虞塞了一大包药进去,鸡蛋占地方,拿出来就往垃圾桶扔,绵绵冲上前来抢走。

“哎!别扔呀!可以做煎蛋吃呢!”

不出去吃,意思就是在家里吃咯?

“那就点外卖吧!”她积极地出主意,保护好鸡蛋放回冷鲜层。

打眼看到最外边药盒子上写着治疗睡眠障碍,她不由得心神一震。

“麻烦。”

减虞拿着垃圾袋走回客厅。

包里有消毒湿巾,他习惯性抽出来擦拭茶几和沙发坐垫,再撕开垃圾袋,将遥控器缠上几层。

绵绵道:“我来点呀,你喜欢吃什么?现在是4点21,天冷,大概6点就能吃上啦,你想吃下午茶还是中餐?饭?面条??”

减虞将她大喇喇堆在沙发上的包也套上垃圾袋,扭紧,封口打结,随口说:“你出去买吧。”

“你想吃什么?”

“鲜虾鱼板泡面加炸蛋。”减虞回头说,“那鸡蛋你拿出去全炸了。”

绵绵:……

“减老师。”她看到自己的包也被“打扮”成了垃圾,沉默一秒,说,“你是不是生活自理能力比较,呃,比较初级?”

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不得罪人的词。

好险说成低级。

减虞跟没听到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币:“再带5打波罗的海黑啤,应该挺好买到?”

吃饭选泡面,喝酒倒是挺有研究。

可正常人谁拎得动60瓶啤酒啊!

绵绵接触过很多不修边幅,吃喝最高保障是活着就行的作者,因此也不算太意外,只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这年代还随身带现金的也不多见了,配合减虞那不受尘世污染的脸,绵绵自动代入了他不谙世事被长辈宠着长大出门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设。

她打定主意要给减虞吃点好的,便放弃道:“算了,我去面馆给你打包吧,他家番茄牛腩面加一把香菜真的很绝,外卖送来会坨,确实还是自己去比较好,鸡蛋你别动啊,等我回来给你炸。”

绵绵边换鞋边想着再采购些速食。

看这样子,减虞是不可能在家开火了,还是买点黄油和果酱吧,抹个面包什么的。

还有本地产的鲜牛奶,口味香浓醇厚,睡前喝一杯胃里暖烘烘的,助眠,那就要再买个煮水果茶的壶——

问问厉宁聪就知道,这些本不是一个临时责编的分内事务,况且严格点连责编也谈不上,就是个对接人员而已,公事公办就算尽到责任了。

减虞待人冷漠,能毒舌绝不好好说话,意外的是,身边的人却都对他很上心。

厉宁聪会在联系不上他的时候去公寓门口蹲点;

长福每隔段时间都要给他发短信,问他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人陪着聊聊;

覃佩韬功利一点,不过找减虞卖线索的时候,都会随口关心他两句,生怕他一个不爽报复社会或者报复自个儿;

陶舒琼最近去岱山少了,长福说她继承了泰方生物的股权,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差人送了很多保健品和体检方案到长福这。

以上暖心行为,减虞均接收失败,堪称石佛子,有一副铁打的心肠。

……

绵绵揣着满肚子雄心壮志出了门,楼道口冷风呼呼罩在她脸上,才想起来忘了戴雷锋帽。

手机还没打到车,排队30几人,她毅然转身上楼,酝酿着一嗓子叫减虞来开门,却见对面那户的防盗门吱呀一声推开。

一名穿着质感良好的靛蓝色运动长袖长裤的男人对屋里面说:“知道啦。”

音色洪亮,年轻,朝气蓬勃,还有点调皮。

那感觉仿佛是暌违已久的太阳将屋檐的冰冷融化,一滴滴落到冻死的盆栽的叶片上,重新焕发出生机,明媚又天真。

男人扔出一袋垃圾,弯腰穿上设计新潮的厚底运动鞋,系紧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颇有仪式感地将两个蝴蝶结依次摆正,才满意地直起腰。

已近黄昏,楼梯顶功率不太给力的白炽灯柔柔地散发出光辉,瞬间被高大的男人占去了全部空间。

“啊。”

他发现楼梯上愣愣站了个胖嘟嘟的女孩,还嘴唇大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尖叫,于是立刻用手将脸捂住,然后分开食指,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眼角下垂,像小狗狗,这样捂住看不到鼻子和嘴就更可爱了。

“别出声。”他神秘兮兮地说,“冷静点,ok吗?”

绵绵的脑子里有一万只礼炮在同时鸣放。

白蕴!

她居然遇到了白蕴!

那个刚刚还在机场跟球迷打招呼,距离她只有五米远,身上有好闻的巧克力香的白蕴!

我们减老师岂止是长得牛逼。

一边屹立在台风眼呼唤爱一边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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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玩具情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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