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彻底吓疯了。
哪还有什么一脸冷淡穿着警服的专案组袁组长,只见一个人躺在减虞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枕头全是紫黑的大滩血迹。
“巫……巫山……”厉宁聪条件反射喊出他的名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到了天灵盖。
他转身早就跑,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举着一把枪,有一张英俊的油头粉面,条纹领带一丝不苟打着温莎结。
厉宁聪腿软了,往后一倒,屁股跌得生疼。
他一寸寸撑着地往后挪:“白,白栾??你不是被枪毙了吗……我我我我真不是有意喊你小贱人的,冤有头债有主啊啊啊——”
白栾却仿佛没看到他一样,走到床边,对准已经死透的巫山又砰砰开了两枪。
震耳欲聋。
厉宁聪根本不敢看,手脚并用爬出卧室。
冷不丁摸到一双冰凉的脚踝,他狂叫道:“减虞减虞,救命哪!!!有鬼啊!!!”
“叫你别睡前看分尸案。”减虞把他扶起来,作势要带他回卧室再瞧瞧,“你还没睡醒?哪儿有鬼。”
“你床上!你床上躺着巫山的尸体!”
“我床上只有被子。”减虞冷静道。
“幻觉,靠,是幻觉。”理智告诉厉宁聪这是减虞捣的鬼,但他不信邪地探头进去,再次看到巫山的那一刻,他又崩溃了。
“减虞,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靴子也没穿就冲出了减虞的家门。
减虞走回卧室,果然见元赑轻松愉悦地坐在他电脑桌前,面前摊开着白栾的《情人》手稿。
他显然已经看完了,手往椅背上一搭,点了点几行减虞用荧光笔划出来的字。
“你是对的。”他说,“白栾是《情人》的作者,公开发行的《玫瑰花海》里可从来没提到秦达会伤残退役。”
“清除期什么时候开始?”减虞冷冷问,“作为作者,他已经死了,是不是代表他在比赛中被淘汰出局?”
那么他创造的世界该被毁灭。
只不过现在情况复杂得多。
“还没有触发进入清除期的条件。”元赑翻到手稿靠前的某一页,双手举给减虞看。
那是白蕴在年轻蓉姨的引导下,笑盈盈迈出第一步的婴幼儿时期照片,角度明显是偷拍的。
不仅如此,手稿里有很多类似的瞬间,囊括了白蕴孟擎手牵手上学,踢野球被市队教练看中,首次参加联合杯大放异彩,孟擎晒出的断裂护腿板……等等关键情节。
至少15年前,白栾就已经开始算计白蕴了。
蓉姨暗示他是自己的丈夫,也就是白蕴的亲生父亲。
他给白蕴编排了前途坦荡的人生,而孟擎,成了牺牲品,他用阴暗卑鄙的种种手段,帮助白蕴获得了很多机会。
联合杯那次秦达受伤,根本不是第一次。
早在市队的时候,体育馆有名30多岁的男保安对白蕴动手动脚,孟擎便趁着一个暴雨夜离开宿舍,将养在仓库的疯狼狗放进了门卫室,然后靠在门听保安惨叫。
保安被咬得奄奄一息之时,孟擎进去“救”了他,还因此获得了1万元见义勇为奖金。
他用这笔钱给白蕴买了万阙的正版球鞋,以及C市飞M市的机票。
两个孩子在费兰娜圣殿球场看完比赛,激动非常,偷溜到训练馆去偷窥球星训练,碰见了古德。
白蕴第一反应是赶紧跑,而孟擎等他走了后,极大胆地走上前去对古德说:“我们是C市的小球员,建议你来看看U14的比赛,有个叫白蕴的人非常优秀。”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保守老派的古德对孟擎一直不太喜欢。
他觉得这孩子心机太重太重了。
谁会在拥有这么难得的自荐机会时,反而推荐别人呢?古德认为孟擎这是以退为进,那叫白蕴的孩子恐怕资质没那么好,孟擎才会说反话。
没想到他去了U14,发现白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这才有了买白蕴送孟擎的后话。
这些都是《玫瑰花海》从没提到过的。
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古德、孟擎这些当事人清楚了,连白蕴都可能蒙在鼓里。
纠结过去已不再有意义,白栾编撰的这段掺杂着诡计、阴谋、痴恋几近变态的故事被另一个人续写,相当于最终解释权被剥夺。
减虞的思绪飞跃了数十年,回到现在。
进入清除期的条件。
“……第172条。”他暗自回忆,昔日在于鹦脚本中看到的规则历历在目。
【试行同一小世界参赛稿件并行制度,读者发现逻辑漏洞将无视投票情况自动进入清除期复核,该世界留予优胜者自行调控,直至恢复期结束。】
逻辑漏洞。
只要进入清除期,元赑就能肆无忌惮大开杀戒了。
减虞不太信任地抬眼看元赑,对方像个三好学生翻阅手稿,津津有味。
暂时不论如何投票,减虞只是在思忖,由两个人合力写成的剧本,最大的漏洞会藏在哪里?
殉道者……是游离在规则之外,还是能穿梭在读者作者之间……
元赑“啪”地合上手稿,说:“你用绵绵的账号发生日宴的那场游戏,是在怀疑谁,万阙?”
减虞坐在床沿,抚了抚柔软的被子。
“那天万阙是在选人……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但看起来他选的是孟擎。”
“他选了三个神。”
元赑不认同道:“我可以确定餐盘是服务员随机呈上来的,谁选中神谁选中鬼,没法内定。”
“随机么。”减虞挑眉,“就算真的是随机,你又该怎么说服我,这随机不是剧情的一部分?巫山把把命中比赛结果,赚了博.彩公司不知道多少钱,你敢说也是随机?”
每次减虞提到这些,语气都较为凌厉,元赑不想让他又重提被杀了两次的事,遂举双手投降。
“好吧,可你又说万阙要害白蕴,真要害,何必等到生日宴。”
“因为他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找人。”
“谁。”
“害他的人。”减虞躺倒,双臂舒展开,贴紧了高织数丝滑无比的被套。
他闻到了一点属于元赑的烟味。
奇怪,并不抵触,反而像动物回到熟悉的窝,闻到熟悉的味道,开始生理性犯困。
元赑目光也变得温柔,怕吵到他一样轻声道:“所以万阙不是你要找的作者。”
减虞懒洋洋道:“急着给你老情人开脱啊?”
“你吃醋么。”元赑脚一蹬,滑轮椅滑到了床边,“咚”地撞上床厢,“大不了下次换个单身狗。”
“下次。”减虞喃喃道,双眸湮着如墨般的迷茫,“还有多少个下次,我才能真正死掉?”
未等元赑油嘴滑舌说些乱七八糟的哄他开心,减虞坐了起来,脱掉鞋子盘腿到床中。
元赑则很自觉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
减虞:“万阙曾是另一个故事的主人公,蓉姨跟我坦白完,这点就能确认了,现在,至少已经出现了三个作者。”
白如露、白栾、余桃镇,是串联起三个作者身份的钥匙。
减虞:“照蓉姨说的,早在白如露回余桃镇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杀掉白如电,这种荒唐的事,作为妻子,蓉姨居然只是冷脸做假发,是第一个疑点。”
元赑:“确实,不过,跟白如露不会变老的设定比起来,尚且还能接受。”
减虞:“白如露将弟弟杀死以后,把假发套在他头上,混淆了两人的身份,可当时没有任何人在场,蓉姨仅凭事前密谋,就确定死者身份,不是很鲁莽吗?她来号完丧就走了,难道半点也不想确认确认,死的到底是不是白如电?这是第二个疑点,火灾。”
“至于第三个,就涉及推理的逻辑范畴了,凡是侦探角色在讲述疑点时,习惯性站在凶手角度反驳的人,往往就是真凶无疑。”
元赑笑了:“好在我没反驳,可蓉姨的话全程听下来,不也是在附和你吗,她极度埋怨丈夫丢下她母子俩,还把无辜的她牵扯进了命案,白如露以白栾身份回来,恐怕蓉姨就是无法面对丈夫真的还停留在30多岁的事实,才故意把眼睛灼伤,岂料白栾到处求医给治好了。”
减虞摇头:“她是例外,不光埋怨白如露,还尤其爱将他们作对比,在她做的那个动画里,白如露心狠手辣,好吃懒做,不知感恩,白如电却善良纯洁,不光照顾父亲,还照顾兄弟,照顾?白如露年轻力壮,有什么需要白如电照顾的?”
元赑:“所以?”
减虞拧眉冷冷道:“所以,蓉姨,在撒谎。”
元赑也不禁跟着他的思路走:“那可信度有多少?”
“等,我有两个答案要等。”减虞摇了摇手机,却闭口不谈都做了什么,“100%撒谎当然不至于,虚实穿插才最能唬人,蓉姨的情绪很到位,除非她演技已经高超到我都看不出来。”
元赑道:“的确也有能解释得通的地方,白栾身份成谜,白如电既然任劳任怨到不结婚不生子,死后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跟人鬼混生下来的小孩?哦对,忘了问了。”
他话锋一转。
“在高铁上的时候,你最后跟蓉姨说火是白家人放的,这是为什么?”
减虞道:“背景太复杂,跟余桃镇的传说有关……”
就在这时,仿佛是心电感应般,减虞的手机响了。
两人不约而同望去。
陌生号码。
减虞没有接,勾唇笑着问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各种意义上的好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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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玩具情人(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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