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场暂时没有进展。
三人都有理由生恨,也都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监控时间对不上,卷宗线索又因死者个性龟毛繁杂,反而造成信息筛查难度。
调查台角落,一位身穿浅灰制服的女性坐在那里,一如既往地低头工作。
水留透羽。
她不在交谈人群之中,也不在警员调度队列中。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资料台前,一页页翻过案卷、扫描编号、贴签确认。
她全程无言,却偶尔停笔皱眉。
一份快递签收单编号出现错位,她眉头动了一下,用改章胶条重新标注;投诉信复印件与原件时间戳略有出入,她轻轻顿笔,在备注栏记下一行小字。
她没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但她眼睛没有离开那堆卷宗超过三秒。
好像那不是一堆案情,而是一组有待拆解的语言密码。
阳光越过楼角,拉长室内斑驳的影子。调查组成员分散在各处,警员在翻阅笔录,嫌疑人各自坐在空出的金属折椅上,低声应对补充询问。记录区角落,那台便携打印机重新启动,细碎的出纸声中一份份卷宗缓缓滑出。
水留透羽坐在资料台后,表情如常,动作安静,仿佛案情的混乱与她无关。
她将一张投诉信的复印件放在左手边,眼神落在信纸右下角的一块微光反射处。
笔头轻轻顿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头。
“抱歉。”
她的声音不高,在众人讨论声中却如一颗针落入水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朝她看去。
水留透羽微微侧身,拿起那封投诉信的复印件,声音依旧轻缓平和:“我有一点疑问。”
目暮十三眯起眼:“你发现了什么?”
水留透羽将信纸举到胸前,指尖轻触右下角:“这封信的内容,写的是‘今晨六点五十’由死者本人完成。但签字印章盖得歪了。”
“歪了?”一名搜查官重复了一遍。
“江上康信一向是个要求极其严谨的人。”水留透羽平静地说,“我在卷宗里翻过他过去所有投诉信。十五封,没有一封印章偏离红框一毫米。”
她放下复印件,又补充一句:“这封偏了大约三度。”
这句话引起了短暂的安静。有人翻动信纸,有人低声交谈,开始调出档案佐证。
水留透羽却没有停止。
她翻出那张打印纸的另一页底纹样本,指着右下角:“这里,有一道极淡的条状水印,是文具店采购的新一批打印模板纸才有的特征。送货时间是昨天中午,签收人是大楠翔太。”
一名警官确认后点头:“是的,货单在这里,确实是昨天才送来。”
“这封信纸上出现了水印,”水留透羽顿了顿,“代表它不可能是在昨天之前写的。”
所有人再一次看向她。
她目光温和,坐姿放松,甚至嘴角还挂着一贯的柔和笑容。
她说话的语速和音量都没有变化,但内容却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切开众人的惯性判断。
“换句话说。”她继续,“这封信,是在死者死亡之后,才有人使用他新购的模板纸,模仿他的格式写下内容,并尝试伪造他的签名与印章。”
全场陷入寂静。
没有人说话。
门外,靠近侧墙的位置,五个孩子正屏住呼吸扒着门缝,仿佛生怕一个声音就惊动了现场。
站在他们身后的安室透静静看着屋内,没有任何动作。
水留透羽将信纸放下,低头翻出盖章记录单,在上面确认了一个时间戳后,继续她的工作流程。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
她只是缓缓说出一句话,仿佛只是例行记录中的标注而已:
“它不是死者写的。”
“它,是他死后才出现的,一封伪造的投诉信。”
案件现场陷入短暂静默,刚刚那句“这封投诉信是伪造的”,已足以让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可水留透羽没有停。
她像是在继续完成一项例行的业务流程,平稳、克制,却让每一个字都不容忽视。
“我调取了死者平时常用的办公笔,品牌型号一致,全部为国产红蓝签字笔,单价五十日元。”
她举起桌上一支用过的笔芯样本,声音温和:
“这类签字笔笔芯容量为0.5ml,连续书写约可维持十张A4打印纸。死者最后一次完整投诉信,是三天前,那支笔使用到如今,只剩不到一成墨量。”
她顿了顿,又翻出复印信纸:“而这封信的笔迹粗细均匀,墨水饱满,没有笔头枯顿痕迹,也无连续使用产生的笔尖疲软迹象。”
她抬头:“换句话说,它并非由那支笔书写。”
“可以有人用相同型号的新笔模仿笔迹。”一名搜查官小声反驳。
“可以。”水留透羽点头,“但问题不仅在笔迹。”
她放下笔芯样本,拿出一张放大影印件,指向其中一行:“这里的‘江’字。”
“死者一贯书写时,横划带有自然加重,这种压力来自他写字时握笔发力习惯。可这一份里,几乎所有横划都发力不足,且带有下笔迟疑迹象。”
“模仿得很像,但不是本人。”
她没有提高音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目暮十三看了她一眼,神情变得严肃。
水留透羽继续,翻开时间记录板。
“我们现在来还原一下三名嫌疑人的出入时间。”
“十点五十五分,大楠翔太在快递调度中心留下出库签名,十一点二十分有路口监控记录他站在西街巷口。案发地点为十一点三十,期间不可能返回案发点伪造信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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