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无坦途,心无好坏

从庄子里逃出来的那几天,苏毓琦又饿又冷,她想给人刷碗讨点吃的,老板瞧她这模样,只说如今世道不好,女子本就比男子吃亏。若是想不靠旁人而活的体面,单是活着都要用尽百倍的力气。

饭馆老板没多余的银子施舍给她,转手指了家红彤彤的楼宇。叫她去那里讨生活。

苏毓琦在门口站了几个时辰,看见各色各样的美人相继站在门口,挥着帕子风情的搭讪男人。个个昂首挺胸的进去又一脸餍足的走出,媚笑娇哼乍听悦耳。可耳边的冷风一吹,苏毓琦竟觉得心中凄惨萧瑟不已,

后来苏毓琦才知道,那地方是青楼。

“当时有条活路在眼前,你还是选择找个凉快地等死。”

苏易尘低沉的嗓音带着意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兵书,‘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快要哭了的苏毓琦。

苏毓琦用力挤着眼睛,把悲伤的事情都想了道,才扒拉出了两滴眼泪。柔声柔气道:

“我命好,想死没死成遇见了阿瑾,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我今日一眼瞧见媚儿时···我又在想,当初我能选的,不过是体面的死去和不体面的活着。那些没有我命好的人呢。这世上还有多少和媚儿一般,不得已而出卖自己尊严的女子?若是我再贪生怕死一点,是不是会过得比媚儿还···”

“行了。”不等她说完,苏易尘敛了神色打断她。

苏毓琦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瞟了他一眼,见他眼眸漆黑,瞬过一丝哀恐在其中。

“阿瑾,你生我气··是因为我当着那么多人面顶撞你吗?”苏毓琦乖巧的走到他边上,想跪坐在榻边上给他捶捶腿,被他一手捞了起来。于是坐了一边边榻,面对面离得更近了,她只能若无其事的按按他小腿。

苏易尘看着她小动作,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

苏毓琦心中欣喜,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那不然是为什么?”

“人心险恶,你心肠柔软本不是坏事,但若事事心软放纵··”苏易尘顿了顿,拿书敲了下她发呆的脑袋瓜子:“农夫与蛇的典故,我先前便与你说过。”

苏毓琦正色看他,默了半晌,肺腑里吐出好长一口气:

“阿瑾,原来你只是过于担心我啊···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她嫣然一笑,作势抚摸着她的小心肝:“可真是虚惊一场。”

苏易尘瞧她这幅俏皮模样,拿起书作势又要敲她,她灵活的身姿已经蹦到了门口。见他落空的手放声大笑出来。

余光一瞟,苏毓琦瞥见了廊后三道男人身影,她尴尬的敛了笑容:

“阿瑾,他们偷···”

最像贼的宁枫不等她恶人先告状,率先从缝隙中钻了出去。扯着嗓子喊道:

“公子!我有事要禀告!”

说着他便小跑进屋,见苏毓琦气愤的捂着耳朵站在门口,旋即露出个恶意的笑容。

苏毓琦将手一放,最老成持重的杜子仁理直气壮的走过去。好似方才躲在阴影下那人不是他。

最后的寒水低着头进门,动作似有小心。三人罗列排开,高大的个头快将屋内填满,氛围一瞬便局促起来。

苏易尘悠闲地靠坐在榻上,借着窗外的光翻阅书籍。脸色清冷无波:“谁先来。”

最左边的宁枫笑哼哼道:“从我们到云州起,身后跟着的那群尾巴还在四周徘徊。我瞧了瞧,他们其中有些练家子,但不足为惧。”

苏易尘眼也没抬:“等天黑了再处理,一来别吓着百姓,二来趁夜好打扫。”

“绝对办好。”宁枫眼闪精光,迫不及待应下此事。

杜子仁沉声接道:“沈家庄派了人来探口风,暂且被我稳住。”

苏易尘顿了顿,抬眸看着还立在门边打量的苏毓琦。轻声道:“我记得沈家庄山下有一片百亩的荷花池,就是不知这些年过去了,那是否还依旧盛开。”

苏毓琦眼神一亮,听见杜子仁说明天就可以船游荷花池后,立即笑着跑开了:“我去看有没有竹篓子,明日多摘些莲子吃!”

等姑娘一走,杜子仁便语气试探道:“公子,明日带多少人?”

苏易尘故作深沉的想了想,随即道:“寒水。”

寒水一直屏息敛声听着,猝不及防站了出去:“属下在。”

“院里需要更换的仆役,明日该打发的打发,再安置两个妥帖些的管家,去去这留下的乌烟瘴气。他二人会留在府里帮衬你,拿不下的主意便一道商量。”苏易尘随手一指,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只有点点头的份。

等出了正院,折腾了这一天时辰也不早了。后厨飘来的饭菜香映衬着眼前的晚霞,三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通往厢房的垂门中。宁枫又不确信的确认了一遍:

“公子是打算明日单刀入敌营?”

杜子仁沉声道:“还有苏毓琦呢。”

“她能保护公子?”宁枫毫不掩饰的嫌弃出声:“她这旱鸭子别掉水里让公子去捞她,我都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了啊。”

估摸着是他嗓门过大,老远的苏毓琦提着刚翻出来的竹篓就杀了过来。飞到屋顶大喊道:“我才不是旱鸭子!”

宁枫嘴巴才闭上,无语的抬头一看。

估计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也不忍扬声道:“你站那吓谁呢,有本事下来说话。”

苏毓琦娇哼一声。她人不下来,将手中竹篓子对着他扔了过去。

宁枫往后一躲,手却下意识的接住了竹篓。沉默一瞬,丢了手里的玩意便杀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苏毓琦冲他做了个鬼脸,立马脚下生烟的飞走了。

别看宁枫腿脚功夫好,一时却还没追上她。二人在屋顶追来追去,谁也不服气谁。

底下的寒水支着脖子张望,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

再看杜子仁,他已是习以为常的捡起竹篓子。检查它有没有损坏。

寒水倒是开了眼,趁着四下无人,才有机会问出心底疑问:

“···杜子仁兄,公子身边何时多了这姑娘,从前竟是闻所未闻。”

杜子仁沉稳淡定道:“苏毓琦啊,她是三年前公子在丰州捡的。这些年一直待在四禧院,你没听闻也是自然的。”

寒水愣了半晌,忽而压低声音道:“杜子仁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着苏毓琦在公子跟前····与别人都不同。”

他话是说的委婉,杜子仁却瞧他疑惑小心的模样。听出了不对劲,立即正色道:

“她天生活泼又性子纯真,不知这江湖人纷扰事,自是与我们不同。”

寒水大悟,正色严谨道:

“我久居云州,也有许久没去过四禧院了。时移势迁,原来就我还蠢笨的没一点长进。”

杜子仁提着竹篓子,跨步走出垂门:“你现在能发现自身蠢笨,还是比平日多了长进的。”

寒水黙了黙,才大步追上不喜言语的杜子仁,趁着独处机会问东问西,直到用了晚膳后几人才各自散去。

杜子仁和寒水留在院里,两个大男人商量府里有哪些地方需要重新修葺。

宁枫磨刀霍霍准备杀生,苏毓琦先前就问过了杜子仁,为何不能将门口的人赶走,而一定要灭口。

用苏毓琦的话说,手上有了太多人命,总归是会折寿的。

杜子仁当时思考了半晌,才言简意赅的告诉她:“在野外,猛禽都会在自己的领地留下独特的气味,侵入者知道此地有主。若不是想开战夺地,便会绕道。”

苏毓琦觉得杜子仁这些年跟着苏易尘确有些长进,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的了。她虽觉得将人和畜生放在一个道上有些不妥。可叶家庄事后,苏毓琦有许多事都能理解苏易尘了。

“阿瑾,我就是出来买些衣裳,不会在外面惹事的。你也不用盯我这么紧啊。”苏毓琦走在大街上,无语的嘀咕了两句。

并排在她身边的苏易尘瞧出她哀怨的小模样,漫不经心道:“果然啊,人兜里满当的时候,腰杆都格外硬朗。”

他一番打趣,苏毓琦只是一顿。随后摸了摸身上的兜,转头十分诚恳的看着他:

“哎呀,我忘带荷包了。”

她机灵的眼睛瞟到他明晃晃挂在腰间的荷包,笑的尾巴都快摇起来:

“阿瑾,你一定是知道我身无分文才跟我出来的吧?简直是天降福星,救星显灵了!”

苏易尘黙了黙,挑眉一笑。视线落在她侧袖口,苏毓琦每件衣裳都缝了隐兜,藏着她宝贵的金银。

不过位置是真不错,乍看都瞧不出内里。

苏毓琦随即抱着双手阻挡他的视线,娇颜一笑,指着一个店便溜了进去:“这的衣裳应当不贵,要不了你多少银子的。”

身边有大财主掏钱,且看上去心情不错,这个钱定是出的心甘情愿。

苏毓琦在苏易尘缓缓跟上步伐进店的时候就挑好了一件衣裳,拿着水蓝色的衣料在身前比了比,支棱了一声后便去后头试衣裳了。

苏易尘细细端详这店,散漫瞥了眼店老板,却见他心虚的移开目光。

苏易尘哼笑一声,拿起一款烟紫色的料子在手中摩挲;“这蜀锦料子不错。”

苏毓琦走进了唯一还空闲的小屋子,才刚刚关上门,便听见一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一个趔趄。

“琦哥,别怕,是我。”

屋里屏风后,一道熟悉的藕粉色人影走出。明媚的笑脸两分忐忑一分局促,正是许久不见的沈菡君。她往日富态的鹅蛋脸消瘦了一圈,有些圆肉的脸好像一下张开了。

苏毓琦心想,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变化能有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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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禧院
连载中九月祭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