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避暑队伍浩浩汤汤,虽说避暑山庄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但四禧院一众人还是备了好几箱行头。加上乘人的马车共有四个轿子。
病恹恹的宁枫当然得和照顾他的媚儿同轿,紫芙和杜子仁同轿。
至于只出现在杜子仁嘴里的寒水老哥,苏毓琦也是在蜀山底下的岔路口才终于见到。
琼山腰上徐徐一排马车驶远,在弯曲绵延的山路上仿佛是迁徙的蚂蚁。
寒水站在高山绿木中,干瘦的脸颊透着黝黑的曲线,着一身藕色短衫,远远望去只有两只眼睛洁白夺目。
苏毓琦听紫芙提过一嘴;寒水是被安插在云州的眼线,专为苏易尘织网布局,掌握云州所有门派氏族的动向。
这可都是细活,要想办的周到必得劳神费力,
苏毓琦看着风尘仆仆的寒水老哥,这才明悟苏易尘是如何人在家中坐却手掌天下事。
这全靠用人得当,统筹有方啊!
怀抱着对行侦查之责的探子的敬畏,苏毓琦赶在寒水上马车前便倒好了一杯凉茶。在他错愕的坐在门帘边的小凳边时递了过去:“天气炎热,喝杯解腻降凉的清茶是最好不过啦。”
“多谢。”寒水明显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余光漏了眼苏易尘,直板板的双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后耿直道:“苦是苦了些。”
苏毓琦嘿嘿一笑,便乖巧的缩在苏易尘胳膊边坐着。
寒水冲苏易尘服了服手,不自觉变得严肃,直说道:
“沈家人将公子赴宴的消息散播了出去,短短数日他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往常那些不屑一顾的人纷纷登门求贴,只为得到一个避暑山庄的人头位。
现如今,晋祠公以及三爷六爷那几位人已在山庄安置下来。而沈家一向有兵不入寨的规矩,他们带来的亲信随从便潜入了山林藏匿起来。公子,这可比我先前计划的人数多了成倍不止,公子可有其他变动?”
苏易尘搭在腿上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点,对此事早有预料。他只说让寒水带来的几个得力干将藏好,至于别的不用再管。
想来寒水老兄此次探查之事对于他来说十分紧要,所以当他听得苏易尘叫他不用多心时,明显的面露错愕。可纵然不解他也不问,寒水老实的应声说好,又问了几句进入避暑山庄后的事宜,随后心事重重的溜下马车。和他埋伏在暗处的兄弟待在一块去。
苏毓琦目睹了寒水对于苏易尘的信任之中难免的好奇心,可他不敢说也不会问 。苏毓琦倒是掩不住心思追问道:
“阿瑾,他们几个皇室贵族,身边带的肯定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届时若是没法对你好言相劝,必会用人数对你霸王硬上弓的。我们几个不顶事的是能顶一顶,但也顶不住如此众多的高手啊!”
苏毓琦担忧的歪头盯着苏易尘:“我们真的不用再叫些帮手吗?”
经过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苏毓琦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单刀闯叶家虎狼窝的苏毓琦了,她短短几句将各种阴谋道出。叫苏易尘意识到她已有不小的变化,一本正经道:
“我能用的帮手都在这了。”
苏毓琦沉默的盯着他,片刻后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吗?”
苏易尘顿时轻笑出声,眉眼像韵了一层琉璃进去。
苏毓琦看不透这高深的一抹神色,却明了他是在逗自己。愤愤然的同时松了口气,反倒笑道:
“是我多心了,阿瑾本就料事如神怎会中这几个小贼的奸计。没准避暑山庄里头全是你的暗探呢。”
苏毓琦还没把心放平,苏易尘就笑颜道:“就山里十几个人,跑跑腿是够用了。”
苏毓琦不知苏易尘是真的心大还是纯心逗弄自己,反正她记得寒水老哥那黝黑的脸上深深地担忧。
自从在魂虚派见识了回场面后,苏毓琦才深刻了解到苏易尘的江湖地位。单从沈家那几个老头对苏易尘的态度就能得知,这回避暑山庄没有一个善茬。
得知了双方人数差别后,苏毓琦果不其然如紫芙所说的那样,陷入了深深地担忧中。
她无心看蜀山下巍峨壮丽的风景,思虑过重后甚至责怪是自己引狼入室。
车尾相随的车马在一个时辰后终于行驶至避暑山庄前园门。有沈家门人在入口迎客,仆役用牛板车拉着行囊走小门进去。
众人进了园门,自家马车便被沈家车夫架走。苏毓琦不得已拿着贴身包裹下车走路。没想到三伏天竟有阴凉之意。吹到脸上的微风沁甜平静,
像周围绿油油的撑天大树,衬的人渺小如砂砾,所谓烦恼也不过是海上蜉蝣不堪一击。
苏毓琦大喜,顿时挺直了腰杆跟上苏易尘脚步。
她一席流彩色薄衫艳丽明媚,在素衣简饰的苏易尘身边仿佛一只采蜜的花蝴蝶。两个圆髻上缀着的五彩琉璃珠在阳光下晃动,随着脚步竟碰撞出清脆的玉鸣声。
苏毓琦昂着娇媚的粉脸四处打量;他们从园门进去是一些巨大的石雕坐镇,鹅卵石的甬道口通向一片假山。清水横流聚成小潭,水可见底,手臂大的鲤鱼慢悠悠的摆动肥肥的鱼尾。
风吹动水痕,片片粉白的花瓣没入水中。原是拐角处的石壁边有成片的杏花盛开。在浪漫的花海中渐渐露出楼阁庭院的踪影。
带路的沈家人边走边介绍山庄的地形,苏毓琦格外认真的凑近跟前听;
山庄依山而建,园中有山山中有园,其中分为宅院和宛景。苑景区又可分为湖区,平原区,山区。
平原区位于山庄北部,是一片片草地和树林,用做客人们闲时赛马聚众的。湖泊区位于山庄南部,内有大小湖泊六处,湖面上散布的岛屿将湖面划分为大小不同的区域,每个岛上都建了楼阁,挂匾有个好听的名字。
宅院区傍山而落,瓦墙的颜色与风景已融为一体。有的在湖中岛上,有的在平原山顶,是真正的山中有园。
苏毓琦放眼望去。亭台楼阁花红柳绿,五彩缤纷乃至她是没见过的花草堆满了台前楼边。
一股油然而生的震撼随着眼前美不胜收的风景达到顶峰。
苏毓琦讶声问道:“小哥,我们住哪?可不可以自己选个喜欢的住所?”
这位带路的门人显然是沈家千挑万选出来的人才,行为举止规矩的和量好似的。他冲着苏毓琦缓缓露出八颗牙齿,笑的没有一丝毛病:
“应着先来后到的顺序,贵客们自然可以随心挑选。只是苏公子的居所师傅早有交代,姑娘不妨先去看看,若是不喜··那时再换也不迟。”
苏毓琦先是失落了番,多想着沈家是不是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一行人走过桥又经过岛,上山的路上有成排的两人抬的黑色小轿在等着。约莫坐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毓琦才见到了陡峭高山下几只牛羊的平原。
原中几十个四角攒尖式方形幄帐,互不干扰的支开,顶上的彩色帆布迎风而飞。幄帐外头用木栏围住牛羊。
苏毓琦发现有一大半帐篷都住满了人。他们到这换做步行,抬小轿的仆役又接着另行的人去往别处。
沈家门人一路走向成片花海边的蒙帐,说眼前这个是姑娘家居住,边上那个挨着的是男人家居住,刚好给他们一行人安置。
苏毓琦瞅了瞅两边,分明是一样的大幄帐,可这处却是唯一一处紧靠花海的。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苏毓琦拉着带路的沈家人问这问那,苏易尘和杜子仁等人早就进帐篷去了。别的四角幄帐也在陆陆续续进人,但安置的距离是远远偷窥不到彼此的。
关于苏毓琦问的毫无关系的话,沈家门人也耐心客气的一一回答:“姑娘叫我吉桑就好。”
苏毓琦大眼睛一睐,又知道了这位吉桑阿哥算不上沈家弟子;吉桑是云州某个大家族的子弟,不喜经商却要习武。所以家里将他送到沈家学艺,因他家大业大,沈家人便抬他做了关门弟子。
吉桑平日里都是和嫡系弟子或沈家族人学艺。原也是个尊贵的少爷,却被派来当个带路的门童。苏毓琦瞧他谦虚低调,可一点少爷架子也没有。
苏毓琦黙了黙,忽而指着被栓在栅栏边的一匹白马问:“我能骑着追月到处看看吗?”
一直保持得体规矩的吉桑神情终于有了裂开的痕迹。他目中难掩错愕,第一次没有答上这姑娘的话。
苏毓琦对于吉桑的反应,粉面平静的有些古怪。
苏毓琦没有再追问一个答案,她试探性的摸了摸乖巧健壮的马儿。追月灵动的眼睛像是通达人性,轻轻扫了扫柔顺的马尾,便任由姑娘靠近。
苏毓琦深吸口气,将头靠在追月温暖的身上。她嗅到了一股皂角的芬芳,想来追月是特意清理过皮毛的。
苏毓琦面上逐渐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和追月自言自语道:
“···追月,我叫苏毓琦。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可听了很多你的故事···你也听过我的名字吧?以后我们也是朋友了···追月,我很开心,你比我想的还要美丽。”
吉桑眼也不眨的盯着苏毓琦,这并非是出于某种不怀好意的凝视。
只是他情不由衷的便想看着这位早有耳闻的姑娘。似乎在这一刻才恍然解开了心底困惑已久的难题。吉桑先后露出惊讶,新奇,释然又惋惜的神情。
吉桑渐锁横眉,说话时微微低头:“姑娘,从这往西大约两三里的林子,是沈家专门用来训马的围场。那里平日不许外人靠近,就连我平时去找我师傅都得在场外发暗号才行。”
说着,吉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的竹哨,双手奉上:“姑娘如此惜马,在马场外用此哨吹一长三短的音,便会有人带你进去看马。”
说罢,吉桑又深深的抬眼看了她会儿。似是看出了苏毓琦的犹豫和抗拒:“姑娘不愿,今日之事便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若姑娘用吉桑的名义前去,同样也不会有人知晓。”
苏毓琦看着他诚恳又藏了一半话的模样,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手里的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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