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斩霜雪

夜风稍紧。

寒冬落霜,使那天上黄亮的一轮圆月也冻僵成雾蒙蒙一个,若孵得刚破壳,水雾蒙蒙的一团小黄鸭。

月下是片树林,夜里黑漆,似墨画出来的。

马蹄声紧踏而来,马上那人一袭红衣,一阵风似的溜入树林。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马奔至砚瑶城下停下来,踏踏踏地小碎步在城门前踏步。那红衣男子从马背上翻下来。他乌黑长发挑了最上面一层为一股,把这一股对折后给红发带懒怠系在头顶,下头一层仍旧披散在背上。

城楼上的灯火和黄冷冷的月光朦胧照着他的脸,额头微窄,浓眉若墨稍长捺出去,那两只柳叶眼一只双眼皮另一只却是单眼皮,高高的一颗鼻子若俊秀的山般,衬得底下朱唇精巧像红荷花密盛开着的池。

“年轻人,入城哪?”身后忽作响苍老人声。

江饮寒循声扭头一瞧,是粗布白服,佝偻身材的一个老翁。细眼打量那老翁双手揣在袖笼里,怀里却抱着一只长长的扁担,那扁担却是漆成的白色。

江饮寒一面点一点头,说:“正是……”,眼睛却仍旧盯着老翁怀里抱的扁担。

片刻方扭头去将那紧闭的城门望一眼,疑惑的口气道:“这才酉时,怎么城门关得这样早?”

那老翁“嗐”一声,然后神秘兮兮地模样,捺低声音道:“年轻人你打外地来,不知道我们这砚瑶城,隆冬避煞!”

“避煞?!”江饮寒听得心里一动,心想难道就是这个地方?“何煞可避”

“对呀,”老翁神情紧肃了,不觉给怀中扁担抱得更紧了,怕似得模样,“砚瑶城内有一家大户,名作柳府的,三年前惨死了一个儿子,打那以后砚瑶城每临隆冬便有人无缘无故地惨死,后来天宝宗弟子路过我们这地方,便说了我们这砚瑶城有鬼煞,便让每近隆冬于酉时前把城门闭了方可避免!”

“竟……是这样……”江饮寒听得凝眉把手捏下巴,深思的模样。

老翁点点头,道:“是啊!”

“如此便可避煞?”江饮寒拽着马缰绳,那马欲去啃道旁的青草,用力把头向一旁偏,扯得江饮寒也向那方倒去。

老翁瞧着马吃草扯带江饮寒的景象,一壁说:“唉,倒不止这么简单,这不我现在来也为了这事呢……”

老翁说着把眼睛给怀里的白扁担看去,语气哀怨起来。

江饮寒听到这里,握着的马缰绳的手被那黑马扯得发酸,他干脆扔了,皱眉不乐道:“滚一边吃去!”

罢了,江饮寒一双大眼睛来看老翁,问:“到底是怎么一件事呢?”

老翁叹了一口气,一团白雾在红光下吐出来散开去,像包子铺揭开盖子的蒸笼。江饮寒期待热腾腾白面包子那般去期待老翁口内的事。

“也是天宝宗的弟子说的一个法子,”老翁说着,怀内把扁担抱得越发紧,一面说一面害怕地咽口水,“说十月望日鬼煞会回来寻他的坟冢,只要寻他不到便不能做乱,因此每年城内便派人去搬棺材另换一个地方!”

江饮寒双手抱臂听着,手指弹动交替点在臂上,心里暗自道:“这样搬坟,竟然使人死不瞑目!不知这柳公子犯了何样官司……”

正想着,那老翁叹了一口气把江饮寒惊回神。江饮寒方问:“眼瞧望日将近,老伯这是要去搬棺椁?”

那老翁果真一脸触霉头倒霉的模样,十分不情愿:“可不是,我一把年纪,竟遇到这事!”

话毕,过了片刻老翁抬起眼皮把江饮寒看一眼,道:“城外不远有间茶馆,可投宿,你去那里吧!”

说罢,老翁便要走了,江饮寒眼光忽然又一次扫过老翁怀里抱的扁担。

那扁担漆的白漆嗅起来像硝石散,江饮寒眉头一紧,心中一动,忙忙脱口:“老伯,这扁担是天宝宗给的?”

老翁听了,把那扁担盯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是……”

江饮寒心里忽地失落。

“不过是天宝宗留下来的颜料漆染的,”老翁把握这扁担,半向自己安慰似的说:“说可以辟邪!”

“我替你去!”江饮寒突然道,把那老翁还唬了一跳。

那老翁把江饮寒领到郊野,果然还有另几个强壮男人已经在掘坟了。

天色已经沉黑下去,黑夜黑成一条线,寒鸦突然给树梢一声冷啼。郊野长无尽头,天上的月色已经不见光了,有个掌灯的驼背男人一身锦衣,下巴右侧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黑痣上生出一绺黑毛。

老翁赶上去,那驼背男人转过头来盯一眼老翁。老翁一面说:“周大人”,那被唤作周大人的驼背男人贼溜溜一双眼来给江饮寒看一眼,向老翁问:“这人是谁?”

“我在城门下遇到的一个年轻人,他……他说帮我……”老翁说着嗫嚅起来,似乎害怕周大人。

那周大人提高黄纸灯笼向江饮寒靠近些,想要看清,一壁问:“什么名字?”

“江饮寒”江饮寒笑道。

“哪里来的?”周大人脸色青冷,没有表情的盘问。

“盛京”江饮寒依旧从容地笑。

“盛京来砚瑶城作甚?”那周大人警惕的模样,江饮寒心里却越发觉得有趣了。

“寻一样东西”江饮寒也直直盯着周大人。

周大人深深盯了一眼江饮寒,半晌才继续问,“可会武功?师从何派?”

江饮寒摇摇头,笑道:“无师无派!”

话音刚落,江饮寒腹部隐隐一痛,身体一时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那老翁立刻来拉江饮寒,却不知江饮寒是为何跌倒,忙问:“年轻人,你是走累了不是,要不还是我老头子自己来抬棺材吧!”

江饮寒自己却知道,自己刚刚是中了暗器,而这暗器便是对面的周大人打过来的。

要是方才他躲过去了,他今夜准定是要丧命于此,可是他没躲也不一定安全……

江饮寒心里隐隐有了怕意,方才受的那一下暗器可以看出来,这周大人并非简单人!

正想着,对面的周大人果然开口了:“盛京江家和你什么关系?”

灯笼的黄光映得周大人的脸面阴沉沉的,若浴着油光。

江饮寒听见那周大人问他与江家的关系,手下不觉攥起,心中立刻提防起来。

方才周大人的暗器射过来本就是试探他会不会武功,江饮寒虽顺势倒地,可究竟犹豫了片刻,着实显得生硬。

不待江饮寒回答,方才挖坟的男人当中有一个扛着锄头过来道:“大人,挖出来了”

那周大人见谈话被打断,面露不悦,目光仍旧在江饮寒身上停留了一会子,似乎忖度着。少时,方松了脸色,向江饮寒冷道:“抬去吧!”

江饮寒听说,心下也松一口气,嘴上露出笑,抱着扁担上前。

“感谢你呀,小伙子!”老翁在身后嚷道。

那周大人却冷冷挖了一眼老翁,口内只说:“出了问题要你的命!”

江饮寒上了前,给扁担在腋下夹住,两只手顺序地撸起袖子,向另两个男人笑道:“二位大哥,不知这棺材抬去何处?”

“跟着我们走吧!”那两个男人互对了一下眼神,过后之中一个冷淡道。

江饮寒见状便不再向下问,眼里却留意,见那两个男人向棺材缠的麻绳上穿入的扁担却是黄漆、红漆两样。江饮寒又瞥一眼自己怀里抱的白漆扁担,心中道“果真是硝石散作的锁阴符!”

“快把扁担架上呀,”那两个男人见江饮寒立在旁边发呆,粗着嗓子提醒,“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江饮寒一壁赔笑,一壁把扁担架上棺材上。

当他一抬,他只觉得那棺材当中有铁器鸣响,江饮寒眉头一皱,心中想:“是沉燕!”

如此一念,江饮寒一个旋身转面对向棺材另一头抬棺材的两个男人。江饮寒面上冷色,隔山打牛般一掌打在棺材上,将那两个男人蓦地震飞出去。

棺材也因为这一掌力向空中飞出去,三色扁担却依旧缠在棺材上。江饮寒见势向那棺材纵身,正要跳上棺材上时,右脚脚腕忽然被什么缠住。

江饮寒扭头一盯,是那周大人甩出的白练缠在自己脚腕上,他眉心一紧,立刻抬手控制住飞远的棺材,见那棺材缓缓旋落下地方放心下去。

周大人用力一扯遂使江饮寒跌落在草地上。

“我早瞧见你这小子来意不单纯!”周大人冷盯着草丛地里摔倒的江饮寒。

江饮寒一面听着周大人说,一面冷笑着单膝跪地站起身来。

“说!”周大人冷冷质问道,“谁派你来的!”

江饮寒盯着周大人丝毫不怕,冷笑道:“所谓的鬼煞是沉燕剑吧,柳府小公子?我可打听清楚了,柳老爷就一个儿子,如今尚在人世,何来三年前死去之说!”

那周大人微微咬牙,死死盯着江饮寒,怒道:“你到底是谁,来此处为何?”

“为何?”江饮寒挑眉,冷笑道:“夺沉燕!”

一语话末,江饮寒冷盯着周大人,把手向头顶的发带一伸,抓住红色发带一扯,那发带立刻从黑丝上剥落下来,柔顺的黑色长丝在空中散开,飞扬一阵,过后乖乖落在肩头。而江饮寒手里握的发带立刻化作僵直一柄红刃长剑。

“现形吧,臭□□!”江饮寒看着对过的周大人,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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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休
连载中远方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