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饮寒望着那蚕蛹,想起他娘的模样来。他分明看见他娘真真正正死去了,如今这巨蚕如此说?
他想着,握剑的手不由的捏紧了。
可转念他又想:“倘或娘亲真的还活着?!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江饮寒犹豫之间,只觉得背后被人用力一推,他扭头看去,却只瞥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然后便跌入蚕蛹中,眼前一黑。
山洞内不知何时恢复了昏暗,仍只有零星一两支烛火照耀。
“霜华剑在哪里?”低沉的女声向蚕蛹问道。
却只听见蚕蛹亦老亦幼的声色哈哈大笑,良久后才停住,却并不回答,只说:“倘或不早日助我恢复人形,霜华剑和杀害江饮寒的事你都别想摘干净!”
“你敢威胁我?!”白衣女子愤怒瞪着那巨蚕,她觉得分外恶心。
巨蚕眼神一冷:“比起你,他江饮寒更让我喜欢!”
话音一落,它吐出蚕丝狠狠抽了一抽那女人:“在我面前,收起你的高傲!“
它盯着被他抽倒在地的女人,冷声道:“江饮寒我先替你除了,我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过后倘或你不能帮我恢复人身,那我就要江湖知道当年秋家的真相!”
说完,它闭上了眼,看也不看那女人:“你滚吧!”
女人愤愤地扭开山洞开关,从后室走了。没过多久,舍尘就从前洞口进了来,他手里拿着蜡烛,看着洞内地下的血痕,只觉得报了一剑之仇的痛快,进来后果然发现那毛小子已不见了身影,他立刻跪在巨蚕身前。
不等他说话,巨蚕瞟了一眼那只蚕蛹,道:“送他去万尸窟吧!”
“祖师,那个地方不是不能靠近……”舍尘没想到巨蚕会将这小子丢进那个地方。
“你越来越会替我安排了!”巨蚕冷盯舍尘一眼,“让你去你就去!记得,秘密处理此事,不可让人发现我还在世!”
舍尘本欲还说些什么,那巨蚕却闭了眼不欲再言,他就只得扛着蚕蛹出了山洞。
子鱼冲上山时,天色已十分昏黑,今夜无月,凉风阵阵倒有些砭骨。
他靠近了鸿佛寺,本想着闯进去直接要人,但等他打算擂门的时候却想到“这鸿佛寺能把阿寒困住,必定是有些手段的,我必不可以打草惊蛇,只能智取!”
而后,他也想到安仁提的婴孩之事,遂根据安仁描述,一路前去,却在半道发现一和尚鬼祟地扛着一个白色物体向山后奔去。
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事十之**与江饮寒有关,遂赶忙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来到后山一处峡谷之巅,只见那和尚站在峰巅,把肩上所扛之物向那峡谷猛地一扔,口内道:“小子,贫僧便助你早登极乐罢!”
和尚低头看着那蚕蛹落入峡谷,目不可及后安心地笑着拍拍手。
没曾想一把剑刃忽然架到他脖子上,跟着一声:“今日有个一个少年来贵寺,敢问师傅,他被关在哪里了?”
“你是说……”舍尘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剑刃伤到自己,转过身后,方看见来人身着天宝宗的衣裳,他心中倒安心了,“那个头绑红发带的少年嚜?!”
子鱼心中一喜,问道:“他在何处?!你告诉我,我不伤你!”
“他啊……”舍尘眼光瞟向山崖下,子鱼顺着他的目光,才明白方才被这和尚抗在肩上的就是阿寒,他心一沉。
在地上踏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这一举动倒让想偷袭推他下去的舍尘,双手扑了空,愣在了原地。
“傻子!”舍尘冷笑道,望了一望那峡谷下,讥笑道:“这万尸窟,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有去无回!”
江饮寒被一口水猛地呛醒,他剧烈咳嗽,发现自己仍被困在蚕蛹里,想靠内力冲破,却怎么也使不出来一丝内力。
这时感官格外敏锐,他听见汩汩的水声,又觉到自己浑身被水泡着,那水已经淹到口鼻处了,他便料到自己应当是被扔在水里。
“难道我今日要死在此处?!”他把发带拿在手里,努力想要将其变作寒霜剑,却一直失败。
“这蚕蛹会吸收我的内力!”江饮寒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水可以漫进来,那就一定有气口!”
他一边想着,一把发带叼在口里,去摸蚕蛹壁,正摸着,他发现蚕蛹突然剧烈抖动,接着一把利刃从外面猛地刺进来。
江饮寒一震,只看到一双手从那刀口处撕开,一双澄澈的目光正对上他恐惧的眼神——是子鱼!
“子鱼师兄”他心里念道,心内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阿寒!你没事吧!”子鱼将蚕蛹撕得大开,一把抱住江饮寒,明明他自己也浑身湿漉漉的,可这时他却只管问江饮寒:“阿寒,你冷不冷?!”
江饮寒怔怔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子鱼却捧着他的脸,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
江饮寒鼻头一酸,眼眶发痒,他害怕子鱼看见,忙低下头,喉头十分哽咽,他只能硬生生道:“我没事!”
那话听上去那样冷,江饮寒觉着自己不亚于给子鱼的热情浇了盆冰水,他觉着子鱼准定生气了。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感到子鱼忽然松开抓住他肩膀的双手,转身便走了。
难过感登时席卷他,泪水豆大一颗一颗连续落下。江饮寒抬手擦擦眼泪,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我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
却没想到子鱼抱着一捆干树枝,折返了回来:“我去找了些柴火,你快来烤烤,不能着凉了!”
江饮寒这一次再也没羞怯,他定定地看着子鱼忙前忙后的生火,过后子鱼又走到他身边来解他的衣衫,他怔怔地听着子鱼念叨“不能把**的衣裳穿在身上,会得风湿!”
江饮寒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抱住子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好,我会忍不住……”
子鱼却只是笑笑,把他搂住,道:“你不用忍!”
火焰燃得哔剥作响,江饮寒和子鱼皆打着赤膊坐在火堆前,他们的衣服静静的烤在火旁。
原来峡谷下面是一条汹涌的溪涧,方才子鱼跳下来,顺着溪涧被冲到此处,发现蚕蛹亦在此,他便拉了蚕蛹上来。
现下烤着火,暖意和清醒的意识都回来了,两个人静默地坐着倒不知说些什么了。
江饮寒盯着眼前猛烈燃烧的火堆,心中想“该和师兄说些什么呢?”,越想脸颊越红。
“你这两日有些躲着我!”子鱼忽然道。
江饮寒没料到他如此开头,不知所措地“啊”了一声。
“所以为何躲着我?!”子鱼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江饮寒。
江饮寒看见他认真的眼神,是他鲜少从子鱼眼中看见的,倒出神了会儿,良久,江饮寒才嗫嚅着说:“因为……因为……我有一点和常人不同……”
说着,他突然调转口气,也认真地看着子鱼,问道:“师兄,你可想过以后不想?”
“以后?!”子鱼愣了一下。
“就是,你往后想过怎样的生活?”江饮寒解释道。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问题,”子鱼忽然躺在地上,望向天空,“可惜今夜无月,无法月下诉衷肠”
他似乎真的在想一些什么美好的事,脸上浮出一抹微笑:“阿寒,你的事我或多或少知道了,你与你母亲过得很难,所以你总是面冷心热,谨慎小心……但你知道师兄我小时候嚜?”
江饮寒有些发怯,子鱼的小时候,他并不知道,若硬要说一说,只听沈影山的婢女浣青提过“子鱼是被家人送上山学艺的”
子鱼见江饮寒没回答,自说道:“我幼时同家人生活在北方乡下,五岁那年遇上饥荒,家乡很多人都饿死了,父母便带上我和弟弟去投奔南方的舅父家,没想到半路上遇到流民抢夺我们的干粮,父亲为保护我们被人活活打死,母亲把我们送到江南后也撒手人寰了,我只好独自带着弟弟去寻舅父……”
“可是弟弟却被我弄丢在江南街头,”子鱼脸上没了表情,“当时我去包子铺想讨一个包子,把他留在街角等我,一个转身的功夫,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当时急得在街上奔来跑去,却什么也解决不了!我在街上等了他三天三夜,但他没有回来,那时候我觉得我和这个世上的联系被生生割断了!”
“生与死,原来是这样极简单极简单的事……”
江饮寒忽然躺在子鱼身边,他安静地听子鱼继续说:“阿寒,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不顾性命也要抢回斩霜雪藏宝图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像幼时的我,也许从那个时候我就想要保护你了!”
“师兄,谢谢你!”江饮寒永远猜不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师兄,原来有这样一层身世。
“你问我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也许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陪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和你一起行侠仗义吧!”
“师兄,谢谢你,”江饮寒又重复到,这时候他有些笨嘴拙舌了,“谢谢你同我说这么许多”
“你问我为何躲你,”江饮寒舒了口气,“师兄,你可知道我喜欢男子?想害怕自己爱上你,我害怕你讨厌我,我不想我们之间难为情……”
不等江饮寒继续说下去,子鱼翻身压上来,温柔地吻住他的唇。
良久,子鱼才说:“爱意来临的时候,是春意过人间,繁华开遍,锦绣光年!我们何故遮拦?”
我发誓,这节奏是他们两个自发的,不是我要写这样急的……觉得快的别骂我,我本来还想缓一缓,拗不过他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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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霜华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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