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环顾办公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充斥在四周。
“周青日记里提到过,这里是他第一次遭受霸凌的地方。”晏竖尔说着,伸手摸了把窗台,窗台上有一层薄灰,沾在指头上分外显眼。
飞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是灰尘。
废弃多年的旧校舍,会只有这么一点灰尘?仔细看,灰尘下似乎还有些前不久活动过的痕迹,洁白如新的纸张,打理干净的天花板,明亮的窗户,残余一点烟灰的烟灰缸和办公室丝滑开合的门把手。
以上种种,不彰示着这个办公室曾经在大楼废弃后仍旧投入使用。
望着院里老井想到井底工厂,一切似乎昭然若揭。
“或许就是此时,周青撞破地下水厂的秘密,便被顺水推舟地处理了。”俞会道,他问飞鸟,“你记得前不久调查的含污饮用水流放市场案吗?”
飞鸟记得,晏竖尔也记得。
几个月前s市出现过一款号称山泉直流过滤的饮用水,以低廉价格迅速打入市场,然而不久后却被查出重金属有害物质超标,面临全市下架。
彻查下去才发现发售公司不过是皮包公司,早早捐款跑路。现如今警方虽然还在追查,但由于并没有引发严重事故许多人已经将此事淡忘。
“不过这种事,还是交给警方查证吧。”飞鸟转头,“别忘了我们此行任务。”
*
一行人折返回教学楼,映入眼帘的早已不是整洁明亮的教学楼,到处燃着熊熊大火,墙壁倒塌,房梁掉落,教学楼烧的只剩下空洞。
鼻端传来浓烈的烟熏气息,几乎是生理性地喉管收缩感到不适。
耳边传来隐约求救声,晏竖尔余光看去,是那些人面鱼,密密麻麻脸贴脸挨挤在玻璃上,大张着嘴,尖声呼救。
【好痛啊▇▇,▇痛,烧死人了,烧▇▇人了……】
【嘻嘻嘻嘻在▇▇在哪里▇哪里——】
飞鸟怔怔地望着火焰,逼人温度烤的他面皮发痛,“已经……烧起来了。”
“我们来晚了……?”俞会难以置信。
大火扭曲了光线驱散了雾霾,晏竖尔仰头望着,瞳孔中却没有投射出丝毫的火光。
通过俞会飞鸟两兄弟只言片语,能判断出在他们眼中教学楼已经起火了,然而在晏竖尔眼中,教学楼遍布黑灰,显然已经是大火过后的场景。
是幻境吗?
通过提高污染度达成认知错乱,以改变所闻所见。他想着,探出手,前方并没有任何体感上的变化,仍旧是闷热压抑的酷暑感。
果然如他所想般,只是幻境罢了。
晏竖尔掩下眼睑,坦然迈步向前走入火光中,火舌卷上他的衣袂,逐渐蔓延至半身沾染火光。
“你疯了,晏竖尔?!”飞鸟惊疑不定。
俞会一把按住准备冲上前把晏竖尔捞出来的飞鸟,“别动,看。”
“……”
被按住的人强行镇定下来,顺着俞会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火焰虽然点燃衣物,却也只是点燃着,并没有对晏竖尔甚至衣物本身造成伤害。
只见晏竖尔闲庭信步地在火里转了一圈出来,扫灰般随手扑灭几处火苗。
“是拖延时间的幻境,动作快点,时间不多了。”
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密封袋,密封袋底部堆满融化蜡液,和一根化了大半的蜡指。
“看到这根蜡指了吗?如果它彻底化了,那我们也差不多活到头了。”
“当真?”飞鸟狐疑地看着那根蜡指,“这蜡不是一开始就在化吗?”
俞会接过密封袋,仔细打量着,“少的那根指头在你这儿……一开始就开始化了,所以无论有没有发现地下水厂,日记,躲猫猫邀请,最终这把火都会无差别生起。”
“尚可补救,出发吧。”
体感温度持续上升,每个人额头或多或少都渗出些汗珠,时间刻不容缓,晏竖尔提出3人分开行动,不等另外两人拒绝便在下一个楼梯口离开,很快消失在大火中。
俞会飞鸟面面相觑。
俞会:“要不,我们也?”
飞鸟一口回绝,“不行,危险重重,你呆在我身边。”
人很难克服对火那刻在基因里的天然畏惧,即便清楚的知道是假的,幻境。仍旧控制不住心里发怵。
两人望着火海,最终还是一同寻找。
*
另一边,晏竖尔远离俞会飞鸟视线后彻底放开对祂的压制。
祂从梦境中醒来,永无终灭之物威压如同倒塌山峦,不可直视,不可名状,任何异化物都将对祂臣服,祈求。
祂肆无忌惮地猎食,贪婪吞食所及之处能见一切,尖锐泛有金属光泽的尾如同钢叉,甩过产生的风劲轻易摧毁周围建筑。
【咯吱咯吱……】
祂兴奋咀嚼,但很快,畸形人面鱼对祂的诱惑力直线下降。
尾巴代表祂的意志,像是盯住预备狩猎的毒蛇,直勾勾指着一个方向。
晏竖尔右眼彻底异化,类似于冥火的幽绿覆盖虹膜,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一串粘液滴落在地板上,蔓延到远处。
数十只人面鱼追随着粘液流淌的方向,奋力向远处游去。
他抬手将尾巴尖攥在手中,“知道了,别急。”
尾巴的本体,祂,厌恶被人触碰,立刻开始横冲直撞。
“嘶。”
晏竖尔收回手,掌心已经被划破了,渗出血珠。
【咕唧咕唧】
祂凑过来,尾巴尖端翕动,忽然咧开一张布满尖牙的缝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贴近,尖牙扎进肉里将伤口撕的更开,伏在掌心贪婪地汲取着血液。
“蚂蝗。”
晏竖尔低声骂了一句,强行捏住尾巴向外扯,任凭尖牙勾得掌心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硬生生把祂拔了出来。
【咕唧咕唧,咕唧咕唧】
被拔出来,祂并不恼怒,祂甚至发出相当愉悦的声音,裂着的尾巴伸出猩红长舌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四处散落的血液。
仅是如此,尚且不满足。
晏竖尔捂着伤口顺着粘液方向寻去,却感到一阵由内向外的垂涎感,异妙感觉在神经中传达错误信号,他一瞬间觉得他的胃在考虑怎么吃掉他。
他有片刻的恍惚。
最开始意识到自己被寄生就是因为这种时时刻刻传出的饥饿,以及对自己无可遏制的垂涎。无论怎样想,一个正常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感知。
他要么病了,要么疯了……
思绪刚要飘远,祂试图在他颈动脉上咬一口的动作立马将晏竖尔神智拉回。
“。”
晏竖尔一把攥住尾巴尖底部,反手掏出根皮筋三下五除二把裂口绑了个结实。
【!!】
【呼噜!呼噜!!】
祂愤怒甩动着,奈何皮筋绑的紧,只能甩尾巴泄愤,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在走廊墙壁上留下颇有规律的凹陷。
晏竖尔不为所动。
粘液淅淅沥沥一路,最终停在一扇门前,门已经被烧焦,焦的尤其严重几乎碳化,上面铁制品上的字高温褪色,【图▇▇】
门内传来刺鼻烧焦气味,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肉香,违反人类基因信息。
他心中有所预感,伸出手——
“嘎吱——”
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门把,门无风自动,为他敞开。
门中情景让晏竖尔蹙起眉头,林立的铁制书架遮挡视线,遍地都是粘稠的蜡液,无处落脚,别说靠蜡液引导寻找周青,想要踏足都需要鼓足勇气。
线索失去用处,只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慢慢搜寻,太过于耗时耗力。
晏竖尔开始后悔没叫上俞会飞鸟两兄弟,这时,背后传来熟悉声音。
“晏竖尔。”
是飞鸟。
他低垂下眉眼再抬头异化从眼中褪去,又等了片刻,这才施施然转身。就见兄弟俩站在门外,对着地上的粘液一脸菜色。
“真是及时雨,两位,冲刺KPI的机会送到眼前了,快请进来吧。”他热情邀请着,眼睛眨动间满是不怀好意。
飞鸟扯了扯嘴角,“这种脏活累活想起我们了。”
“好了快去吧……嘶,好痛,”俞会说着,忽然捂住手背发出一声痛嘶,他思索了很久的词汇,形容道,“就好像,有火在烧我。”
晏竖尔取出那根蜡指,已经融化的只剩一个指尖,甚至肉眼可见的在缩小。
几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凝滞。
“越来越快了。”俞会喃喃道。
飞鸟猛地起身,“别废话,开始找吧。我从最右,晏竖尔最左,俞会中间,一字排列向前。”
这里是档案室,里面空间并不大总共九排柜子,每排五个,共计45个。每个柜子下,都有一个可以容纳成年人的隔断。
隔断里面摆放的通常是一些纸张,大火焚烧后只剩灰烬,被剧烈开关柜门的动作震碎成飞灰,在本就不大的空间中肆意发散。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时不时呛咳两声。
晏竖尔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问俞会,“你们似乎对济川中学很熟悉。”
“是熟悉,我和飞鸟之前也是济川中学的学生。”俞会抿了抿嘴,“我是2x级的,今年大二说起来还算是你的学长,比你大三岁——你是高三吧?”
“两岁,”晏竖尔道,“我留过级。”
“哦哦。”俞会有一瞬间的沉默,像是尴尬自己问到不该问的。
他真该死啊!
晏竖尔像是岔开话题般状若无意道,“为什么想到来档案室找?”
“啊,”前者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解释道,“因为柜子。抓挠声,防空洞里的柜子,我认为是在投射着什么。有话说,【崩陷】的一切都是源于亡者意志,【周青】这么执着于柜子,这其中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们先去了换衣室,翻遍了柜子,没有发现什么。然后才来的这儿,正好碰到你也在这里。”
柜子……
晏竖尔动作逐渐缓慢。
“这里是哪?”他明知故问道。
俞会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仍旧回答他,“档案室。”
说完,他自己也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有点差。
前者直接站起身,大步迈向一排排柜子后的值班室,值班室的门是锁着的,好在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一脚就能踢开。
大火卷过后的值班室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卫生工具,私人物品,烧的只剩下一些碎片。
最角落里,则立着一个防空洞中曾经见过的柜子。
那是个很普通的铁皮柜子,一人多高,上下分成等高两层。外观上看锈迹斑斑,布满凹陷划痕,历经磨难。
俞会跟来见到这个熟悉的柜子,手指轻颤,强大的预感告诉他就在其中,但为了证实俞会轻轻抽动鼻子。
怨恨的味道是辛辣的,呛鼻的,像是火烧一般蹿进头颅,俞会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感同身受般被折叠塞入柜中,难以呼吸。
“飞鸟,飞鸟!飞鸟!!哥!!”
对方快步赶来,“你俩不翻柜子在干什——”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
“打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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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济川中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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