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珍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少年,这少年长得十分有书卷气,一看就是文弱书生。他眼神真挚,面庞因恼火而泛红,想来应是没撒谎。
她看向那人手里的玉镯,在阳光下看,通体泛着青绿色,呈现清冷的玻璃光泽,确实是翡翠无疑。从外观来看是上等翡翠,纵然有些裂缝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玉镯上的根本不是“裂”,而是“纹”。
“你刚刚自己来我铺子前要卖的,现在凭什么给你!”
元珍眼神微凝,打量着店主。玉市一贯混乱,许多人真真假假掺着变卖,多的是不识货也不懂货的人。她这些年跟着颜茶学了不少鉴赏技艺,识些翡翠玉石的真假还是较为轻松的。
既然是真翡翠,要么是店家不懂货,要么是店家看这书生好欺负,想平白得一好货。
“你!你就是在欺负人!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大家方才分明都看见了!”少年被店家说的更是恼怒,书生和不讲理的无赖又如何能说得清。
元珍环视着周围,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居多,并且玉市大有高人隐隐于市,不会有人轻易掺和他人之事,这书生想让四周看戏的百姓替他解围更是不可能。
眼下这场面,她仿佛想起了自己之前在荒村被人欺辱的经历,不由得心里跟着生起怒意。
元珍抬眼,她立于少年对面处,少年正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四周,刚好和她对视。
这一眼,她看清了少年眼中的无措,像极了之前的自己......可就算她想帮忙,她也无法开口。
鬼使神差之下,元珍竟然抬手在身前比划着手语。
可仅仅一眼,少年竟然看懂了!
元珍不由得一愣,她看向少年希冀的眼神和不停点头的动作,他竟懂手语?
她刚刚比划的意思是——那手镯是翡翠。
少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看向人群前的女子,眉目清秀,样貌十分娇媚出尘,娇嫩的淡粉色棉衣衬得她更是亭亭玉立,唇红齿白。
她竟然知道这玉镯是真的!少年目光急切地看着元珍,想要让她为自己证明。
“方才哪有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也是你先卖假翡翠于我!你现在就要赔我银两,我还要缴了你这假镯,以免你继续祸害别的店家。”
元珍心下轻叹一口气,是自己心软了,玉市水很深,她一向不愿与人在玉市结仇。她再次伸出手,向少年暗示:你按我的话讲便可。
少年微微点头并应付着蛮不讲理的店家,“我说了我没骗人!”
“你这书生到底有完没完!”
他将元珍的动作尽收眼底,此刻只能信赖于她。“大家快看!这翡翠在阳光下光泽十分强烈,玻璃质感有目共睹,明显就是硬玉,怎会不是翡翠?”
周围围观的人群终于有了一点点骚动,不乏有懂行的人开始打量着店家。
“你懂什么?就算是翡翠,这上面也有裂痕!”店家见少年竟然不是外行,不由得有些耐不住性子。
元珍目光沉静,她太了解在玉市开铺的店家心思了,他们最不想得罪的就是那些真正懂行之人,更不愿因此将自己店铺名声搞臭。
少年看着女子的手势,渐渐稳下心神,看向店家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底气。“那镯子上的不是裂痕,是纹!”
他眼睛瞥着远处,大胆继续开口,“‘裂’伤玉质,‘纹’是天然,玉无纹,天无云。这镯子成色是上等翡翠,上面的细小石纹肉眼看着虽然密集,但这是玉石生长过程中十分常见的纹路,根本不是店家所说的裂痕。”
“你们看这阳光可以直接穿透手镯,怎会是裂缝,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翡翠,并且它价值不菲!各位都是懂玉的老板,难道这会看不出来吗?怎会容许店家如此搅扰玉石市场,欺诈外行!”
少年说的愈来愈激动,胆子也愈来愈大,他十分相信玉珍的鉴定。
周围引起骚动,不少人细看着那手镯,确实和少年说的没错。而店家也逐渐没有底气,他松开少年,脸上露出愤愤之色。“是我方才看错了,这手镯还给你!”
少年接住玉镯,宛如捧着自己的宝物。
元珍看他望着玉镯的目光虔诚,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周围人渐渐散去,店家哀怨的离开,少年面带欣喜,像天真的孩童般走向元珍。“谢谢姑娘!”
元珍浅笑着摇头。
“姑娘竟真的是......我还以为姑娘是为了帮我才尚未开口。”少年叹息,神情带有几分怜悯。
元珍愣住,即使她成为哑女,在荒村被人欺辱,可她靠着自己生存了下来,也靠自己报了仇,她并不觉得自己应当被人怜悯。
她神色微沉,向少年躬身,意欲离开。
“哎——姑娘!”
少年上前拦住女子,着急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母亲也是哑人,方才只是见姑娘如此便想起了家母。”
“年关前,家母病重去世,只留了这手镯于我。现下我需上京赶考,只能变卖这最后的念想......”少年神情哀痛 ,低头紧紧捏着玉镯。
元珍抬眸,她没想到玉镯背后竟也有这一番悲惨往事,难怪他拼死也要留住玉镯。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公子可愿告知姓名?
少年抬头,看着女子打出的手势,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庄石缘。”
元珍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善意。“你可愿将玉镯变卖于我?我愿出市场价的两倍。”
庄石缘震惊,“姑娘可是说笑?”他确实不懂玉石,也不知这玉镯有何价值,但他从小学的道理是不能无功受禄,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我并未开玩笑,这手镯成色不凡,玉石无价,我是诚心想收。
元珍看出了少年的底色和原则,她知道少年不是贪图钱财,只是不愿平白无故拿取不对等的报酬。
少年神情挣扎,似乎在分辨元珍的话语。
“不行!我只收取这玉镯同等价值的银两,如若姑娘不同意,那小生便再寻买家即可。”
元珍张口,露出无奈的神情,见庄石缘要走,她眉眼笑着拉住他的衣袖。
那便听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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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茶匆匆到附近的店家寻了些药材,她下楼时才发现客栈所有人都被暗卫迷晕,怪不得当时动静如此之大都未有人上来,连李木也是她摇晃了许久才苏醒。
“颜姑娘,你回来了!”
颜茶点点头,李含春早已昏睡过去,额上发着低烧。她只能与李木共同上药。
“话说回来,颜姑娘你可会上药?这伤口虽然用不着缝针,但也得请个大夫吧。”李木看着被染红一片的衣袍,有些无从下手。
颜茶抬眼,内心有些紊乱,“我母亲是医师,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药理,只能先这样了。”
“你帮他把上衣掀开。”少女面目冷静地分辨着药材,掩盖着内心的焦急与忐忑。
李木也不再犹豫,二人配合着互相上药。
幸好伤口不严重,不然仅靠这些药材可不行。一番操作下,伤口算是上好药包扎好了,闻着药香,颜茶才感觉自己跳动的心脏慢慢镇定下来。
“姑娘!”
这边才刚上好药,房门便传来了动静。
是元珍元珠。
颜茶起身,示意着床上的病人,小声带着她们到屏风后。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元珍见李含春竟在客栈受伤,不由得四下看着少女身上是否还好。
“我无碍。”她拍了拍二人,“今日下午有一批人潜至雪阁搜寻东西。”
元珍惊讶地开口,将杨掌柜所言悉数告于颜茶。
......
“那看来,他们要找的是这个。”颜茶拿出下午那群人搜寻出来的东西,是一本无字书册。
“可这究竟是什么呢?”元珍接过,翻动着册子,上面空空白白,什么都没有。
颜茶垂眸,“或许只有海大人才知晓。”
“既然他今晚还会来雪阁,那便等他归来发现屋里异样后,我再将此物呈出。”她看着这本无字书册,内心有了计策。
既然暗处布局无用,那便正大光明与他一碰。
元珠不放心的看着颜茶:姑娘可要小心。
能在客栈里行刺,说明这帮人势力极大,要找的这东西也极其重要,稍有不慎便成为眼中钉。
“放心,等我吹哨,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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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听闻今日已有暗卫潜入雪阁。”
时至戌时,海大人才来到丰然楼。
“我知道了,可有处理过里面?”海山站在雪阁外,神情严肃。
“还未,没让任何人靠近过。”
海山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你们守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他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全是暗卫的死尸,而床褥竟也被人动过!
他慌忙关上门,连忙前去查看。床垫下的隔层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竟然是真的被寻走了!
此事变得棘手了,这竟然让圣上寻到了,那玄武使......
海山神情焦急,可还未让他缓过情绪,门外竟传来手下的通传。
“大人!有一姑娘求见,说是有宝物相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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