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一场

第二天夜里,天刚黑不久,我如约到北斗工作的咖啡厅。她远远就看到了我,慌张地打来电话。离了几百米居然能看到我,眼神未免太好了吧……电话的内容大概就是别走正门,她在后门等我。

后门是开着的,我一进去就看见北斗鬼鬼祟祟地贴在墙上往吧台看。我刚想吓她,她突然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好,没被发现。”吓了我一跳。

“你又发什么疯……”

她吧食指贴到我嘴边,嘘了一声。店里吵吵闹闹的,我探出脑袋悄悄看向吧台。店长在泡咖啡,柏原小姐坐在吧台外侧,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抱着她的腿,还有一些其他的顾客。他们似乎在讲昨天的搏击赛。店长一脸自豪地吹嘘Richter有多强,柏原小姐很不耐烦,顾客们激烈地讨论“鸣海要战胜Richter的还需要几个世纪”这一没营养的话题。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普莱尔姐姐唱歌跳舞?”

小女孩冷不防蹦出一句,柏原小姐尴尬地摸了摸她的头,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很为难的吧。

“普莱尔多忙呀,妈妈都很少见到她呢。”

不,这不是才见过的吗。

“妈妈也很忙哦,下个月爸爸陪你去。”店长说。

气氛变得更诡异了。柏原小姐厌烦地看向窗外,手不停地揉女孩的头,快把她的头发搓掉了。店长先生不知道北斗和柏原小姐的关系呢……柏原小姐大概也不知道像自己一样的女人还有不知道多少个。

“我最近不想看见她。”

“对有夫之妇出手,你可真是好孩子。”

“真的吗?谢谢。”

“没在夸你啊!”

“她知道的太多了,万一不小心说漏嘴,我们都得死。封口费就是要我满足她的需求,她认为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

“这哪里公平了……”

“人类献祭猪牛羊的时候也没问过它们愿不愿意。”

“谁管你啊,我是说对柏原小姐不公平。”

“有时间计较这个不如发发慈悲给我的粉丝俱乐部捐点钱。”

“我不是你的粉丝。”

“那可太好了,我差点就要多买一份人身意外险了。”

“你在耍我吗!”

“你的纸片。”北斗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两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是Richter全副武装在训练,还有金色马克笔的签名。是我没见过的照片,和场贩完全不同。

“真的假的?我可不记得有这样的照片,你确定这是他的亲笔签名吗?”

“他很早以前在西奥多的俱乐部干过,大家都互相认识。”

“你没骗我吧?你们怎么扯上关系的啊?”

“你看,西奥多的饺子耳。他年轻的时候在圈里混得相当不错,退下来就去当教练了。”

“那可是Richter,一下擂台就原地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迄今为止没有流出过任何个人信息。难不成……你也认识他?”

“不,我对这种疯子没兴趣。照片你快拿走,晦气死了。”

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Richter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人情的温度……保护自己的**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轻易给出自己的签名照,对方还是没见过的普通粉丝,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吧台那边正聊得热火朝天,店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了。

“哟,好久不见了,鸣海老弟。”是店长的声音。

他是不是说了“鸣海”?

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前,他牵着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怀里抱了一个更小一点的女孩。他的腰上挂着一把看着就超级贵的武士刀。是这样的,幕府允许带刀上街,某些时候甚至允许当街杀人,不过这是武家的特权,是权力的象征罢了。全国的武士加起来都不到人口的1%。

当下公开社会身份参加NFL的选手不在少数。鸣海良知,绫仓制药的社长助理,一直代替从不抛头露面的社长出现在公众视野,也是绫仓财阀最高指令的代理人。我在电视上见过他好几次,他的工作能力和演说技巧令人叹服。这两个女孩不出意料的话就是他的女儿了。没想到店长竟然是鸣海先生的友人,这么看来,他与Richter交好大概率是事实了。这家咖啡厅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是我家大女儿阳葵,这个小家伙是春奈。”

“您,您好。”小阳葵懂事地跟大家打招呼。春奈还不会说话,发出奇怪的声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快走吧,等一会他们闻着味就过来抓我了。”是不喜欢社交的意思吧。北斗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拽出后门,拖着我到公园的秋千下坐着。她掏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斧,无聊地翻弄小孩子们玩的沙堆。

不是……这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吗?

“还没告诉我,你来日本是为了杀人吗?”我握住秋千的铁链。秋千在重力作用下轻微晃动。

“你以为我想来,我有不得不做的事。”她一边堆出一个人形沙堆,应该是人?好抽象。

“可以说吗?”

“没什么大事。差不多三年前,有个人差点杀了我。然后我知道他是谁了,准备把他揪出来弄死。那头畜生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人比我这辈子见过的都多。”北斗挥下斧头,斩断了沙堆的头。

“原来是复仇。想不到你也有关心别人的时候。”

“爱死死爱活活关我屁事,我就想弄死他,我恨不得现在就挖了他的眼睛,剥了他的皮,把他一片一片剐下来喂狗。”

真不愧是她能说出的话。

“三年前啊,真巧,那一年我也被炸了一下。不过我那时在意大利,而你在法国。”

北斗无言地望着我。她可能没有发觉,自己的表情已经藏不住奔涌的情绪。微蹙的眉头微微颤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嘴唇翕动,好像有无数的文字汇聚成语言堵在喉咙里。她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就像独自留守数月的看门狗冲向拧开门锁的人,结果发现不是主人。无情的月光洒在她脸上,湛蓝的双眼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如此虚弱。多么美丽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样闪烁着指引迷失之人的点点星光。可她的星星,似乎困在了遥远的时空中,孤独地徘徊,茫然、空洞,将要熄灭。我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感情。她不会为了任何人,更不会为我动容。她扔下玩了一半的沙堆,几步跳过来蹲在我脚边。

看门狗。我脑子里只剩这个词。

“你……受伤了吗?”她垂着头,玩弄我鞋子上的装饰物。

“幸亏有人推了我一把,不然就不是残废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嗯……”

“我其实很想见见他,问问他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那就去找啊。”

“我很想相信他活着,但是……”

“人又不是只能死一次。万一他被魔鬼复活了呢。”

“你不如建议我拜托圣诞老人把他打包送来。而且复活是上帝的工作吧。”

“上帝才没那么好心,牠要是真打算福佑众生,干嘛非得逼死基督来完成自己的创举,还纵容信徒肆意残害异教徒呢。说不定那天救你的就是魔鬼,牠已经将你明码标价,就等着哪天连本带利来讨债呢。”

“魔鬼能从我这个没权没势家门不幸活着就是倒霉的人间扫把星身上得到什么。”我质问她。

“你很漂亮,很幸运,至少比我运气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合理的解释。如果我说,因为一个总是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女人叫我赶紧杀了你,而我不想让她得逞所以放弃了杀你的念头。你会相信吗?”

“那自然……到此为止吧,我不关心你的事。”

听了这番话,我都要以为北斗就是救我的人了。那自然不可能,且不说时间地点都对不上,那时候我看到那个人的左臂烧伤了,而北斗的手臂却是平滑完整的。

“那我只好祝福拯救我的魔鬼早点暴毙吧。”

“你不要后悔。”她终于肯抬头看我了。北斗攥住我的手,咬了一口。她下口很柔和,一点也不疼。然后,她顺着我的手臂一路向上抚摸,捧起我的脸,仅此而已。明明我已经做好被骚扰的准备随时抽她耳光了。她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像被人扔掉的小狗一样。真是的!我管她干嘛!再被她盯着看,我都要不正常了。

“打个赌吧,如果我反悔了,就和你结婚。”

哼哼,本国根本没有严格意义上保护这种婚姻关系的法律,甚至不承认这种婚姻合法。怎么想都是我赢了。

“你怎么占我便宜呢!别忘了我可是法国籍。”

我还在扶额后悔的时候,北斗绕到我身后,推起了秋千。我的双脚离开地面,慢悠悠地升起、落下,带起的微风拍在脸上,很舒服。她的心情估计好了不少。我听到她在哼歌,调子算熟悉,是《Je fais de toi mon essentiel》,出自《太阳王》。可惜呀,再浪漫的歌从她嘴里出来都像巫师的恶毒诅咒,虽说是我不待见她而造成的偏见,谁让她就是招人烦!

“别唱了,奥罗拉都不想起床了……”我自言自语。

“好想变成玛琳菲森的纺锤。”北斗突然说。

我是不是太纵容她了?早点和她划清界限哪来这么多麻烦事,我也不会脑子一热就打赌把自己交出去了。都怪你!都怪你!我诅咒你一辈子报不了仇,接到的台本比字典还厚,出门被垃圾砸成猪头!

“你小心不要被我扎到,那样的话就要和我这个杀人魔睡一百年了。”

“什么时候有这种不要脸的规定的!”

她噗嗤一下笑喷了,有什么好笑的啊?啊?是谁擅自篡改童话故事?我不是奥罗拉,你也不是纺锤!不对,我不是奥罗拉,你很有可能是纺锤。脑子里长着榆木圪塔的傻子,纺锤!她用力推了一下秋千,我唰一下荡到半空。我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我正准备教训北斗,她却突然抓住了秋千,死死盯住黑乎乎的街道,一言不发。

“北野亚弥。”她突然叫我的名字,“你可真是我的瘟神。”

下一秒,一道火光划破天空。秋千一侧的铁链骤然断裂,我猛不防摔向坚硬的石板地。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却被北斗紧紧抱在怀里。

好可怕的反应速度。

几个影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大块头。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四个人中,我只认识一个。

“鸣海?鸣海先生?”

鸣海良知一手拎着装饰华丽的武士刀,一手持枪,嘴里念叨着混乱无意义的语句,东倒西歪地朝我们扑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窃玉

重生之母仪天下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小船三年又三年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饲养魔鬼的新娘
连载中一盘谦信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