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瑰臻松开他的脑袋，却不肯放开他，命他背靠栏杆蹲下，道：“好啊，给你个机会解释，说点有用的。”
西海的来信上只说天象异常，海难不断，葬身鱼腹的凡人越来越多。
但瑰臻却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怪异的说法。
“这半年来，每逢出海，必有雷雨降下，船十之有九回不来……我们便停了一段时间，可是我们靠海吃海，没办法啊，总不能饿死。出了几桩大事之后，我们摸出了一个规律，遭遇海难的那些人，隔一段时日，男丁的尸体会被陆续冲上岸，还回村子里，但是女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便猜测，下头那海怪是个色胚，只要女孩……”
瑰臻看他贼眉鼠眼的样子才更像个色胚，嫌恶的撇开头，问：“然后呢，说。”
渔民继续道：“我们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于是派出去一艘船，带了个女孩，海上出事时，只要将带的女孩献进海里，渔船便可平安归岸，并且还收获颇丰。”
……
躲在霈川身后的女孩又颤抖了起来。
瑰臻表情麻木，心想，又是这样的一群渣滓。
她问：“你们从哪来的女孩，谁家肯把亲女儿推出来送死？”
“总会有的，当人不出海活不下的时候，总有几家会舍弃一二个女儿换活路……”渔民道：“当然了，现在外面正在打仗，只要有钱，买几个也不算难事。”
瑰臻指着刚救上来的那个女孩，道：“她是买来的？”
渔民承认了：“是。”
瑰臻收了刀，狠狠的踢了他一脚：“开船，回你们岛上去。”
那渔民还想说什么，嗫喏了一句：“仙君？”
瑰臻斜睨了他一眼，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哪门子的仙君？你瞧我像吗？”
渔民们屁滚尿流轰然而散。
瑰臻招手把那女孩招呼到面前。
她面前还插着刀，那女孩竟一点也不怕她，一招手就过来了，跪坐在她的膝下，脏兮兮的脸蛋上一双眼睛格外清澈。
瑰臻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挪开了目光，问道：“你家在哪，叫什么名字，是人牙子把你偷走了，还是你爹娘不要你了？”
女孩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爹说留着我没用，不能干活还浪费干粮，不如送出去换两袋米。”
两袋米，乱世里一个女儿的命就值这么点东西。
瑰臻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炽热的灵力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瞬间烘干了。瑰臻牵着她的手往霈川那边一推，道：“跟在那大哥哥的身边，别乱跑。”
霈川成了带孩子的，他把小女孩拉在自己身边，渔船掉了个头，开始正常行驶。
瑰臻站在了船头，望着浑浊的海下，忽然问道：“霈川，你觉不觉得这个路数好熟悉啊。”
霈川道：“纸房镇。”
纸房镇当年的旧案也是年年献祭，搭进去了一群女孩子的命。
瑰臻：“不可能是巧合吧。”
霈川：“弟子也不相信巧合的存在。”
瑰臻：“怎么偏就盯上女孩子了呢？”
两件事摆在一起，连人心的险恶都如出一辙。
不过，纸房镇是六百年前的旧案，当初的犯案人也都死绝了，没的追究，可现在这群渔民却还活着。
这笔孽还是可以讨回的。
等登上了岛，瑰臻把船上的渔民用绳子系成一串，倒挂在码头的桅杆上。
她也不敲锣打鼓的宣扬，只这么静静地等着，很快，渔民的家里便气势汹汹的来人了。
瑰臻一戳霈川：“把你身上的弟子服隐了，我们这属于私自行动，别顶着霓霞仙谷的名头。”
霈川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素净的校服，趁人不多，拍了拍，衣服自上而下滚成了黑色，再配上霈川那张冷冽的脸，正儿八经不像个好东西。
瑰臻满意点头。
与此同时，码头上终于聚起了人。
“怎么回事啊这是？”
“那两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哎，瞧那女孩，是不是刚买回来的饵啊？”
他们把买回来的女孩称作“饵”。
他们整个岛上的人都默认这种行为。
倒吊在桅杆上的人哭爹喊娘：“救……救救我，他俩不是好东西。”
一听不是好东西，其他人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瑰臻出门办事不爱暴露身份就是图这点方便。
真恶人好打，伪君子难缠，欺软怕硬的还是多数，瑰臻不愿顶着仙门宗师的身份，被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杂碎绑架。
当地百姓谁也不敢上前当第一个出头的人，最后，把官府给叫来了。
县衙里捕快瞪着她训斥：“你是何人，捆我们的百姓作甚，还不快快将人放下。”
瑰臻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说话最大声的那个捕快直接吸到了跟前。
围观百姓软了腿。
捕快：“仙君？”
可能是最近神月山弟子频繁出现，他们对仙山上的修士已见怪不怪了。
瑰臻斥道：“擦亮你的狗眼，乱叫什么呢？再叫切了你的舌头！”
捕快见状，不是仙君，那就更可怕了。
瑰臻给霈川使了个眼色。
霈川上前极具压迫感道：“打听打听你们这里买人的事儿，似乎你们官府是知情的？”
“买人……您这话说的多难听。”捕快陪上了笑，道：“我们家大人见几个孩子可怜被家里丢弃，所以花了些银钱从人牙子那救出来，养在村子里给口饭吃，也算积德行善了嘛。”
瑰臻震惊，人的不要脸程度总能无限刷新她的想象。
霈川偷瞄了一眼瑰臻。
瑰臻脸黑的要命：“积德行善……真是积了大阴德了！”
她长袖一挥，面前的捕快也都倒吊起来了，桅杆不够用，绳子就悬空拴在半空，更是吓得人们面如金纸。
瑰臻冲着人群阴恻恻的笑：“还看热闹，你们也想吊起来？”
人群散了一大半，有几个不肯走的妇女还在徘徊，因为桅杆上有她们的家人，一个老婆婆颤巍巍上前：“放下我儿子吧，你想要什么，我们家可以给你钱。”
瑰臻似笑非笑，问：“你们这买一个女孩的命多少钱呀？”
“两吊钱。”
瑰臻“哦”了一下，道：“我给你翻倍，二十吊钱，你儿子的命归我了行不行？”
老太婆当即眼泪就下来了，扑通一下跪地，摸向瑰臻的鞋：“求求仙姑饶命，我们再不敢了，一定痛改前非……”
这老太婆还是个眼明心亮的，认定了她就是赶来管闲事的修士。
瑰臻收脚不许老太婆碰他的鞋，又伸手把人给抓起来，问：“你儿子是哪个？”
“上数第四个，瘦的。”
瑰臻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闭着眼睛快被吊昏过去了。她对老太婆道：“说些你觉得有用的消息，我可以把儿子还给你。”
老太婆连连点头：“说、说。”
瑰臻把她儿子解了下来，然后被请到了他们家里，一个建在山腰上的木屋。院子里晒着鱼，屋子里是潮湿发霉的味道。
老太婆擦干净了一条长凳，道：“仙姑请坐。”
瑰臻站在窗边，打量外面的景色，不为所动。
老太婆见状，又从篓子里捡出了两块饼子，塞进那小女孩的手里，讨好道：“孩子一定饿了吧，吃点东西。”
女孩没接，抬头去看霈川的神色。
霈川说：“吃吧。”
女孩这才接过来，狼吞虎咽，果然是饿得很了。
老太婆又忙去倒水。
瑰臻这才肯跟她说话：“从你们这里翻的第一条船开始说起吧。”
“有半个多月了。”老太婆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原是从我们家开始的。”
瑰臻听了最初的故事。
原来半个多月前，她家儿子出海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说是浮在海上生死不知，捞上来一探气息才知还活着，于是就带回了家。
渔村里男多女少，因为村子在海上，周围没有邻村，不成部落，人丁也艰难。村子里男人能娶上媳妇的很少。村子里的人认为只有拥有大船，挣到钱，到岸上的村庄里，才有媒婆愿意给说亲。
可大渔能挣多少钱呢。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苦哈哈干了半辈子，却仍然打光棍。
这家老太婆的儿子也是个娶不上媳妇的穷小子。
可他救回家的那位姑娘却是个美人，听他们形容貌比天仙。
穷小子心动了想吃了这口天鹅肉，可人家姑娘醒了之后不愿意。
老太婆为了自己儿子能得手，藏了那姑娘的衣服和鞋子，并且把人家锁在屋子里。
渔村就这么丁点大，说句不好听的，谁家放个屁全村人都能闻见味。
他们家藏姑娘的事儿很快传遍了全村，于是某个晚上，几个男子闯进了他们家，把老太婆和他儿子绑在门外，然后进了那姑娘的屋子……
瑰臻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老太婆道：“后来，那姑娘吊死在屋子里，尸体我们又仍回了海里，那天夜里，第一艘渔船翻了，船上的所有人都死了，没活一个……是那姑娘化为海怪找我们报仇了。”
瑰臻说了句：“那你们挺活该的。”
老太婆道：“虽说我们有不对的地方，可毕竟我们也救过她一命啊，假如我儿子那天不捞她，她也就死在海里了，就当是还了这条命给我们，她有什么好恨的啊。”
“呕——”
那小女孩扣着嗓子把刚吃下去的所有干粮都吐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好脏啊，我饿死不吃你们家的东西！”
瑰臻招手把小女孩拉到身边，道：“好孩子，乖，这里太脏我们走。”
唤了新的书名，也换了个更漂亮的封面。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第 6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