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男身后站着的宾客们才是此次宴会的重点，名门望族的后代，比暴发户有价值多了。
或许是因为太在意厅后的人们，也或许是太不把暴发户放在眼里，秦贵隐含的轻视态度让不熟悉圈层默认规则的酒杯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被瞧不起的酒杯男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随和地摸摸自己把西装撑到鼓起的肚子，眼底却透着不善。
他暴发户的出生在这里是排不上号，但资产在这厅里却是叫得上号的。
也就是秦家大儿子走的早，不然轮的到这个废物上任？
没继续和秦贵寒暄，男人眯着眼，笑着和小辈秦归颔首后离开。
他看的清楚。
今天这个新儿子和他那个窝囊爸一个德行，两个加起来也玩不过秦归。
还真是歹竹出好笋了。
要没有秦归这个年轻人，他看这个秦家今后也就这样了。
才往边上走了几步，立刻就有机灵的小贵族迎上来寒暄，酒杯男笑呵呵的，面上的和善表情也真诚许多，难得随口答应了几句吹捧。
这次宴会是打着秦老爷子的名头开的，秦老爷子却没露过面。
不年不节的，也不是什么生日纪念日，来参加宴会的大人物不多。
就算给面子来的，也直接去了秦老爷子的房间。
宴会里的人们忙着交际，并不在乎今天宴会的目的，在瞧见第一个上前搭话的人受挫后，一时竟是没人再上前关心秦贵几人。
反而是秦归，身边三三两两的，不断有人上前搭讪。
这也正常。
秦家的未来明显放在小辈秦归的身上，秦贵虽然是秦归的父亲，但两人一向不和，秦贵又是个混日子的，是个人都能看出该站哪边的队。
秦贵为了提高宴会的档次，没给平时捧着自己的小喽啰们发邀请。
这会儿没人捧臭脚，没人搭话，在一旁站着十分尴尬。
苏皎站在秦归身边。
因为台上的人要宣布多了个儿子，秦归和苏皎早早挪到了台下，和台上人划清界限。
虽然上面站着的人不受关注，丢了大脸，但苏皎却没感觉身边站着的人受到影响。
“这位是？”又一个大叔满脸和善地靠近。
“朋友。”
“哦哦，朋友啊！”大叔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他把手上的酒换成饮料，接着围绕着苏皎的长相、行为，硬夸一顿。
“……”
秦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阻拦。
苏皎的注意力一开始在台上，很没有同情心地在一旁幸灾乐祸，骤然被这么凶猛的一夸，只得将注意力转回来。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被大叔天花乱坠的吹捧震慑住，眼神渐渐从茫然转为呆滞，躲在了秦归的身后。
苏皎的行为让秦归有些意外，深色的眸子垂下，瞥了身后的人一眼，上前一步。
搭讪的大叔十分有眼色，注意到秦归的动作，笑的更加和气，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他离开后，许久都没人再凑上来。
这让苏皎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被正式邀请的客人，来这个宴会也只是为了搞清楚秦归的态度，满场的正式客人除了宋寻和秦归，他是一个也不认识。
保持社交距离还好，这么多陌生人一凑上自己搭讪，压力瞬间就大了。
“我们能找个地方落座吗？”
苏皎靠近身边的男人，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他在秦归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既没有看见宋寻，也没有和秦归搭上话，像是罚站一样，很不舒服，只好主动和人聊天。
秦归没说话，低头看了眼苏皎脑袋上的小发旋。
男生还是少年体型，和具有成年体型的他相比，骨架偏小，人也弱上许多。
十分好欺负的样子。
和第一次见面时作威作福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归收回视线：“……可以。”
他动作十分干脆，带着苏皎落座，毫不在乎身后的视线，似乎把站在台上一起表演和睦相处、欢迎新家庭成员的父母忘了个干净。
这场宴会办的实在糟糕，苏皎努力忍住撑着脑袋犯瞌睡的想法，背挺的笔直，坐正，用带着困意的眼睛盯着前方的三个脑袋。
宴会的开场时间早已结束，秦家却还没有正式公开今天要宣布的消息。
直到现在，秦老爷子都没有出现的意思，秦家的默认继承人甚至都不在台上，不重视的含义不言而喻。
似乎是知道今天不会有大人物了，宾客们默契地低声交谈，到了开场时间，应酬交际的动作变得毫不掩饰。
苏皎没注意周围的变化，只是认真盯着前面三人的动静，视线都没挪开过。
实在是等困了，苏皎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白嫩的小脸鼓了起来，又在下一瞬恢复正常。
像只无聊到用小爪子扒拉着毛线球、打着哈切的小猫崽。
“不用这么拘束。”秦归一直关注着身边人，见少年困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出声提醒。
苏皎困的不行，耳边醇厚低磁的声音像是助眠曲，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有人在说话，“……哦，好。”
将声音转为概念，苏皎理解到话里的字义，他从来清亮的眼眸早就朦胧一片，睫毛也眨的很慢，听到话后的标准坐姿渐渐消失，变为靠在沙发上。
样子看起来很乖，也很好欺负。
注视苏皎的余光收回，秦归顺着视线微微侧身，让少年占据他的全部视野。
他似乎闻到了一丝绵软的香味，来自视线停留的地方。
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秦归晦暗的眸子散了些阴沉。
秦贵在台上宣布自己的新儿子，公开给予秦家产业，大方的姿态让他像个私生子。
动作比料想的大，他的不配合显然刺激到了秦贵。
明里暗里投过来不少视线，秦归不做理会，没升起一丝和愤怒相关的情绪。
反而很是平静。
基因检测的结果他已经看过，相似却不相同的基因结果将一切说的明明白白。
他的父亲是秦贵的兄弟，母亲是台上女人的姐妹。
要不是前不久那场荒谬的联姻，他们的秘密还可以再瞒几个月。
秦归敛下眉，眼底的狠戾却不加掩饰。
“……结束了吗？”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苏皎一点一点的脑袋突然抬起，甩了甩，摆脱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这一打盹不知道打了多久，扫了一圈，大厅都没什么人了。
“有没有人来接？”
见人醒了，秦归收了光脑投影，瞥过来。
苏皎抬头看着人，“应该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现在靠的很近，害的他看人还要抬头。
“嗯。”秦归起身，黑色的大衣尾摆扫过沙发，“我送你。”
苏皎没想到秦归这么热心，在识海里问了问2718，得到肯定后才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
无意间扫了扫周围，苏皎眼眸微睁，偏头盯着自己找了许久的人。
“宋寻，你刚刚去哪里了？”
站在角落的宋寻没有回答苏皎的问题。
他淡淡地扫了秦归一眼，走上前来。
“要回去了？”
和平常的完全不同的语气。
苏皎莫名发怂，明明是宋寻先跑掉还不会来，他却感到了心虚。
他嗯了下，几不可闻。
刚刚似乎默认了和秦归一起走，可他来之前是和宋寻一起来的，回来自然也是要一起的。
“……秦归，我的朋友来接我了。”苏皎停住跟着秦归的脚步。
秦归侧身，看了苏皎的“朋友”一眼，再看向苏皎，颔首，转身离开。
他似乎有事要办，并不在意身后的便宜联姻对象。
“走吗？”
宋寻的语气恢复正常。
苏皎没办法像从前一般自在，挤出个笑，寡言少语地和宋寻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放着苏皎常听的抒情曲，抬高又降低的音调让苏皎也跟着摇头晃脑，小声唱了起来。
唱又不敢大声唱，声音哼哼唧唧的，让宋寻瞥了好几眼。
下一段旋律切进来，飞行器在禁飞灯前停下，等待左侧的穿梭艇队伍通过。
穿梭艇作为小型交通工具，除了星际短途旅行外，还可以在大型飞船航行提供补充。
如此多的穿梭艇集中出现，港口停靠的飞船比歼星级的星舰低不了多少。
苏皎还在高兴地唱歌，显然没注意眼前驶过的东西。
他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轻易不会被外界打扰。
宋寻盯着跑调跑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苏皎，笑了笑。
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吗？就跟着唱。
反差这么大，让他找都歌单找了好久。
他之前一度以为苏皎喜欢的会是古典音乐。多次发出一起听音乐会的邀请。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推推搡搡的，即使有时间，也不要去听音乐会。
后来费了好大劲，他才探听出“小蘑菇”喜欢的音乐类型。
竟然是抒情的音乐蓝调，简称情歌。
还多是爱而不得的那种。
这让他一度以为苏皎的不谙世事是装出来的。
他还因此被困扰了许久。
后来他才明白，苏皎这是在缺什么就补什么。
可惜。
越补越不明白，越补越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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