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

早春的江南多雨、微寒。黎卿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雨滴沿着屋檐滴落在地上形成小水洼,但她的心绪却被手机界面上的身影牵绊。梨黄色的身影穿梭在纯白色的世界里,耀眼非常,是那么的生动、自由,那么的美好……视频在无声的持续播放,主人的心也随着这个身影沉沉浮浮。

黎奶奶见着她站在窗边发呆,走进里屋拿出一件外衣轻柔的披在她肩头,略带责备地说:“站在风口也不知道多穿一点,把自己吹感冒了怎么好。”

黎卿偏头笑笑,对着奶奶笑着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感冒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冷了我会自己穿衣服的,外面有小孩开始放炮竹了。”临近年关,在外工作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这个小镇,连带着平时冷清的街巷都变得热闹起来,小孩子成天穿街走巷,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弄堂里,好不热闹。这个点,窗外万家灯火,即便下着小雨也未能阻挡着大家迎新的喜悦,更别论那早早就已经被挂起的灯笼,是浓浓的年味。

奶奶并没有被她的说辞唬住,反而是不轻不重的拍在她背上,嘴里念念叨叨的。她只好乖顺的穿好衣服,搭着奶奶的肩膀将她往屋里推。好吧,有一种冷,是奶奶觉得你冷。“时间真快啊,又要过年了,前几天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今年可能没时间过来了。”

奶奶听了也没多想,反而宽慰她说:“没事,她也需要照顾她自己的家庭,老往我们这来会被人说闲话的,等她有空你再去看她。”黎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将自己窝在奶奶肩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有我陪着你就很好了,我们也能过个热闹年!”奶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再说不开心的事。

黎卿父母早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妈妈本来是要带走黎卿,可架不住老人家的哀求,现在她已经孤身一人,唯一的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最终还是不得已将黎卿留下,但并没有因此断了联系,几年后妈妈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叔叔对她挺好的,但到底也不能总是麻烦他们。

要说起这个父亲,黎卿其实也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当年经商失败,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瘾,整个人变得魔怔,整天想着靠赌翻身,最后直接没了消息,人也不知道哪去了。黎卿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都不知道多久没见的人了,现在站她面前大概率她也认不出。奶奶总是对此懊悔不已,说她教了一辈子书,结果到头来自己的儿子没教好,害了她母亲,也害了她。

短暂的哈尔滨之旅结束,几个人赶在腊月二十四前回家,之后就是忙忙碌碌的准备事项,忙得顾影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想七想八,两人之间还是像往常一样,要说起来少了什么,那大概率少的是了一分亲昵,单方面,黎卿对顾影的亲昵感。顾影倒也不甚在意,她想着等到开学就好了,再不济等到六月份,她总能等到的。

这边她趁着没什么事给黎卿发去消息,开局就带着一股委屈,“卿卿给你看一个傻白甜。”然后是她录的一段视频,视频里一群小萝卜头,平均两三岁的小孩围着兜兜转,胖胖的小身子扑在它身上一个劲地蹭,小短手还有节奏的顺着它的毛玩,而它自己,尾巴摇的就快要原地起飞,憨憨的喘着气眼巴巴的盯着小孩手里的肉条,傻得可爱。小萝卜头们更有意思,被它蹭一下就高兴的在原地转着小圈圈,小胖手还开心的乱舞,完了还要把它往自己的怀里搂,画面还怪温馨的,狗狗可爱,小孩子更可爱。

顾影本来自己待的好好的,结果偏生被人打扰,好久没见的堂姐不知道这次又从哪个山旮旯回来,整个人晒得不知道还以为从哪个煤矿里回来的。这个天的她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用她的话来说,她已经这样习惯了,抗冻。

顾杉是二伯家的小女儿,比她大五岁,从小就带着她野,像滑雪、潜水、赛车什么的都会,连带着她自己也对这些感兴趣。几年前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非要去当什么战地记者,背着个行囊就天南海北的去。她记得当时因为这件事二伯家吵翻了天,但最终拗不过堂姐的硬脾气,最终还是让她去了,嘴上说着这是件有使命感的事情,但家里每个人都在担心她的安全。

顾杉这次从外边回来,顾影总觉得堂姐变得不一样了,没了以前和她嘻嘻哈哈的开朗劲,整个人显得有点沉默,让她有点担心。但好在堂姐是个内核强大的人,只是变的沉稳了,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经历过很多她们不知道的事情,灵魂得到了洗涤。

顾杉以前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但她这次和她讲述的东西,顾影只能从自己看过的影视剧里面找到画面,因为战争这个词,目前来说,离她很遥远。

顾杉把自己这一年多的记录给她看,从这些支离破碎的建筑,那绝望无助的眼神,顾影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翻到一个小男孩的照片,堂姐指着他说:“这个小男孩加哈维尔,他才九岁,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的爷爷再奏一次乌德琴,还有这个小女孩……”

顾影这个时候不再多问什么,静静的当一个倾听者,她知道堂姐压抑了很多情绪,因为她现在太冷静了,冷静到让她有点无措,仿佛这是在说一个平常的生活小故事,连情绪都不带起伏的。

顾杉没打算想从顾影这得到什么回复,她撑着栏杆看着远方的灯光,说:“我其实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么宁静的夜晚了,你知道吗,在那边的每一天,都会有炮火声和痛哭声,后来人都麻木了,都觉得这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说完又转身看向屋内的一片祥和,对顾影很郑重地说,又像是在对她自己说:“我好像已经找到了我生命的意义了。”

顾影忽的被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打蒙,生命的意义,她生命的意义在哪呢?顾影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总觉得这个哲学问题离她很遥远,她只想过好当下。

“嘿,你们两个小家伙干嘛呢,快进来,准备吃饭了。”说话的是二伯母,堂姐回来了,最开心的就是她了,今天整个人舒坦的不得了,下午的时候还说要给大家露一手,做个满汉全席。

顾杉应了母亲的呼唤,抬手拍了拍顾影说:“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刚好我觉得你能承受住。”

顾影对此表示沉默,跟在姐姐身边问:“姐,那你在那边有遇到和你同样意义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影如何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堂姐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像持续很久的台风天,阳光突然出现,豁然开朗起来。

“有,我遇到了和我灵魂共鸣的人。”

“那是个怎样的人?”

“你这小孩还挺八卦,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带你们认识,好了吃饭去,这些事别提知道吗。”

顾影点了点头,心想,“这些事你不提二伯他们都知道,他们只是不想让你分心才不说的。”

晚上顾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好一会儿才在群里问:“你们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首先收到的就是鹿羡思这没心没肺的,“长安,你是不是被大人们问你的理想是什么了,大晚上的讨论这些可没有意义哦。”

梁竹晖:“我找到了,我要去当大导演,奥斯卡最佳导演未来一定是我!”

梁汀冉:“囡囡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鹿羡思:“@梁竹晖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也不怕到时候撑着自个!”

梁竹晖:“嘿你这小子,我这最起码还有,你呢,一天天的啥也不是!”

鹿羡思:“哈哈哈就你还搁这给我演,你要能当最佳导演,那影后必定是我!别说奥斯卡了,我给你全拿回来,让你对着我的奖杯留哈喇子!”

……

话题渐渐被这两傻子跑偏,顾影无语,问这两幼稚鬼能有啥,真是闲的慌,本想把手机往旁一丢,梁汀冉的消息发过来了。

“怎么突然想这个问题?”

顾影顿时来精神了,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界面很快就传来梁汀冉那温柔似水的声音,“等一下,我先回房间。”随后是几十秒轻快的脚步声,“囡囡,怎么了吗?”

顾影翻了个身,垫在枕头上漫不经心的说:“你知道的,杉杉姐回来了,她今天和我聊了她这几年的事,最后突然感慨,她说她找到了她生命的意义,然后这个问题问倒我了,我在想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蛮哲学的,简单来说是活着,若要复杂了来思考,它太多维度了。我们先从简单的来说,价值,人生价值也是一种意义……”

“那汀冉姐,你想实现什么价值呢?”

“小傻瓜,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价值了,它就是最朴实的价值。”

“Emmm 你这算不算废话文学?”

“哈哈哈,一般吧。这几天好玩吗?”

“哎……别提了,天天给哥哥姐姐们带孩子呢,一群小萝卜头,吵的我头疼。”

“你不是挺喜欢小孩的吗?”

“这要分情况的,我只喜欢乖乖的可爱的小孩,这种哭起来止不住的小魔头我可不喜欢。”

“你小时候也爱哭,也哭的止不住,你也是小魔头。”

“汀冉姐!”顾影被她打趣的脸热,可恶,这就是赤_裸_裸的黑历史啊喂!

“好啦,你该睡觉了很晚了。”

顾影看看时间,十点半算什么晚,但对上梁汀冉严肃的表情,她也只好撇撇嘴准备休息。但想了想,还是给黎卿发去消息。

“卿卿,你觉得生命的价值是什么呐?”发完顾影也没想着能有什么回复,放下手机也就去洗洗睡了。

凌晨一点,手机界面弹出一条讯息。

“是你。”紧接着“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几分钟后又收到一条讯息。

“是四季和朝暮。”

Suffer I'm glad too, glad too,

I'm crumbling down, I am so stuck in this town,

Life of a letdown, letdown,

Jumping to get down, get down.

「crumbing suicide not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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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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