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吴分手之前,我预感到我们很可能不得善终,曾不止一次对他说:假如我们分手了,我就再养一只猫。以此作为新生活开始的标志。
想养猫的最主要原因是乐乐。
从小到大它最感兴趣的一件事,就是找猫咪。这是它四年如一日唯一的爱好所在。
每当我出去遛它,它拉完粑粑,就会到处搜寻流浪猫,找到一只,就跟发了疯似的追逐,我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当然,它也很笨,通常都追不到。猫咪要么追丢了,要么爬到树上,它在下面除了狂吠无济于事。遇到性烈的猫咪,不跑也不爬树,直接正面对峙,和乐乐硬杠,乐乐除了吠叫,一步也不敢上前,否则就会招来流浪猫的无情爪。
和老吴分手后,我发誓从此水泥封心,再不考虑婚姻,也不谈恋爱,只一门心思,用最短的时间挣最多的钱。待到买了房买了车,手里至少有两百万的存款,我便准备找一个我满意的基因,生下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我回到夜场专心工作,乐乐便经常独自在家,有时候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
我想:它那么喜欢猫,要不然就养一只陪伴它吧。
刚巧,公司一个同事的朋友家养的猫生了六只小猫,养不了那么多,要送人。
于是我又多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咪咪。
咪咪是一只蓝猫,很高冷,不亲人,却只跟乐乐好,总是黏着乐乐。
接到猫后,不禁又让我想到了衣帽官人的那场梦,我选择了有猫有狗有爱人有闺蜜的命运,突然后背发凉。
难道那不是梦,我现在所经历的是我上辈子自己选择的命运吗?
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会又重新选择同样的命运吗?
原本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养猫的,如今竟然顺其自然地养了,即便后来乐乐还是追逐流浪猫,对家猫不感兴趣,我已经和咪咪相处的过程中逐渐爱上了它,对咪咪的爱不亚于乐乐。
我养猫的初衷只是为了陪伴乐乐,但是现在,咪咪已经是我生命中和乐乐同等重要的家人了。
我开始怀疑:这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我自己的选择啊?
若是我自己选的,我还是不理解,这条命到底有什么好选的?谁都可以养猫养狗,都会有闺蜜和爱人吧,我为什么不选好点的,却选择了这样一条命途多舛、都快要把我折磨死的命呢?
这一年,我挣了很多钱,买完房子、车子,手里还剩一笔不小的存款。
刚到南京,我认识一个一直处得很好的朋友,叫安玥。
她情商高,经常把客户哄的团团转,上班期间,业绩牛逼,我很佩服。
然而,更让我佩服的是,她会为了自己的需求,偶尔找个男人睡一睡。
在我的认知里,从来都是男人玩女人,从未见过女人玩男人。
我做不到,却被她的前卫思想深深吸引。
后来,她恋爱了。为了一个男人,好几年没有上班,最后还是分手收场。
她为此一蹶不振了好长时间,既没得到男人的爱,也耽误了挣钱,还落得一身是伤。
她对我说:我发现你真的是冷静又清醒,当初那么想嫁给老吴,如今说断就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说:我要是清醒,就不会用这么长时间才发现和老吴结婚是我痴心妄想了。我只不过在痛与更痛之间选择了前者罢了。
她说:也是,四年了,你看你为了老吴连台也不出,班也不上,要是把谈恋爱的时间都用来挣钱,这几年,你得挣多少钱啊?
我笑着说:彼此彼此。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很多道理只有自己切身经历过,才能真正明白、真正做到,该我们经历的还是要经历。
这一年,尽管我挣了很多钱,可是我依然开心不起来。
以前总以为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就有家可归,有安全感、有归属感了。等真有了房子,才发现我的状态并没有太大改善。
我仍然漂泊,仍然不觉得安全、不觉得有归属,内心孤寂,像一个游离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整日郁郁寡欢。
记得大学初期,丰富的生活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很少再回忆家里的事情,与母亲的交集也越来越少,虽谈不上无忧,却不会频繁的情绪波动。
某一刻,我会突然意识到,我这个好哭精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掉眼泪了。
如今经济独立了,物质生活在逐渐变好,不开心了也可以不回家,可是隐藏在我内心灰暗角落的某个东西却蠢蠢欲动,不断喷涌而出!!!
我经常无缘无故以泪洗面,孤独无助抑郁痛苦四面八方将我包裹吞噬。
我一面处理自己濒临崩溃的负面情绪,一面麻痹自己像个机器一样夜以继日地运转,大年三十和正月里都在上班,没有一天休息。
可是,挣钱的快感只能给我带来短暂的快乐,而后就是无尽的空虚、绝望、孤独、无助……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又该如何化解心中的苦闷。
有些时候,明明发生了值得高兴的事,内心的天空却总有一块抹不掉的阴霾,让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老吴。
和老吴分手充其量只是外因。
就像一座高楼大厦,老吴只能算偶尔的风雨,而我的苦闷却像是这座高楼大厦的根基和承重墙受到了致命的摧残,稍微有一点风雨就摇摇欲坠,仿佛顷刻间就要崩塌。
我意识到我的内核出现了问题。
我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力量。
我开始噩梦缠身,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有时候是父亲去世了。
有时候是父亲变傻了。
有时候是母亲伪装成邻居,将我的猫拦腰斩断,血肉模糊。我明知道是她,却没有证据指责她,为咪咪讨回一个公道。屋外狂风大作,我拼尽全力却怎么也开不了门,眼睁睁看着咪咪在我眼前痛苦不治而死。
有时候是乐乐的腿摔折了,后腿骨断,整条腿弯折在背上,无法复原,白毛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触目惊心。我却迫于母亲的威严,不敢带乐乐去医院,生怕母亲暴怒,内心纠结撕扯。乐乐却伸着舌头,对着我微笑,好像在说:主人不要担心,我不痛。
有时候是化身天神的母亲,面目狰狞、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地羞辱跪趴在地上、被求爱而不得伤的面目全非的我说,:
「想要这世间最纯粹、最真挚的感情吗?」
「先审视你自己配不配?」
「身在污秽的沼泽,腌臢的泥潭,还想要一尘不染、纯粹真挚的感情,简直是痴心妄想!」
有时候是小时候的一些事,痛经,母亲对着窗户怒吼:
「再哭就过来把你打死!」
我吓得不敢再哭,她就恣意张狂地大笑,得意地对邻居炫耀,好像在说:你看,我多牛逼,她就是我被我完全操控的贱奴,我不允许她哭,她就不敢哭。
……
太多了。
每天不重样。
抑郁、痛苦,屈辱、无望、挣扎、撕扯,让我濒临崩溃,几近疯魔。我希望有个人能把我关在地下室折磨个七天七夜,我愿将这辈子所有的苦痛全部集中在一起七天受完,酣畅鲜明的痛觉也好过这样日渐消磨。
经常,有股冲动,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想彻底结束这一切,可又心有不甘。
目前为止,我的人生都太不值了。
我害怕某一天,一个念头,我的生命戛然而止,从此在这世上销声匿迹,没有人会记得我,亲戚朋友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生活是错乱的,情绪是抑郁的,状态是拧巴的。
我不断反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把我的苦闷都归因到父母的头上。
我开始逢人就说我的原生家庭。
我开始尝试隐晦地发朋友圈表达自己的心情,企图在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能让人有迹可循。
后来,我越来越放肆,开始将母亲的所作所为,我曾羞于启齿的内心创伤,直接揭露发布在朋友圈。
撕开伤口的感觉很痛,很鲜明,却比压抑在心里畅快多了。
能与我感同身受、给予我一丝宽慰的反倒是同事和老同学。
村里乡亲多半则说:
「父母怎么会伤害你呢?最爱我们的莫过于父母了。」
「小时候谁没被打过,都是这么过来的,父母都是为了你好。」
……
二姐也评论我:「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我回复:「需要清醒的人是你。」
村里人都以为我和母亲吵架了,发朋友圈泄愤。曾经品学兼优的乖乖女,竟然不顾母亲的颜面,把家丑公之于众。他们议论纷纷。
母亲即便看不到我朋友圈,也有所耳闻。
回家时,母亲很认真地对我说:何欢,你别一天到晚在外面说我坏话。我毕竟是你母亲,人家只会看你笑话。
我说:我没说你坏话啊,我说的是事实。
二姐更在意外界的评价,对我说:你把朋友圈的内容删掉吧,以后别发了,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
我说:凭啥呀?家丑不外扬保护的是施暴者,她敢做,我就敢说,她要是怕我外扬丢了脸面,那就别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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