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耳鸣声刺激着耳膜和大脑,桑驰郁咬破了舌头,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死法。
是死于胃病,还是死于寒冷,亦或者是死于意识不清导致的精神错乱。
可是无论是怎么死的,应该也没有人在乎才对,他自暴自弃地想道,并且清晰地感受到意志力的流失。
沙沙,沙沙。
耳鸣换了种声音。
沙沙,沙沙。
声音逐渐变得更靠近耳膜了。
面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那东西是温暖的,带着春天般的气息。即使是幻觉吧,他还是下意识地靠近了些。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桑驰郁感觉大脑像是从满是水的池子中拔了出来,滞闷的意识在那一刻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
冬日的夜晚来得太快,此时就已经是傍晚了。
偌大的雪场之上,幽冷的光影中,宿沅的脸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说完,宿沅从背包里取出暖水袋,因为登山服太过笨拙,他的动作也显得不那么利索,但还是努力将暖水袋放在桑驰郁的手背上。
他想到了什么,又想喂桑驰郁喝点热水,后者声音喑哑,气息薄弱地拒绝道:“喝不了……胃……不舒服……”
他说话间,有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
宿沅很震惊,他立刻想到桑驰郁之前的胃病。
“你不要说话了。”他果断下了命令。
将热水袋收起,宿沅从自己和桑驰郁的背包里取了应急的东西装在口袋里,然后将两人的背包都留在了雪地上,他将桑驰郁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将他背了起来。
一开始没能站稳,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好在宿沅及时稳住了身形,背着他往山下走。
爬了半天的山,宿沅的大腿面已经是一片酸软,之前下山时就异常痛苦,此时背着一个成年体型的Alpha,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往雪里陷,行走变得异常艰难。
但他并没有停下,也没有节省体力。
在这样的雪地里多待一分钟,Alpha的身体就多一分危险。
他用了几秒钟去后悔为什么上山时没有叫上救援队,但当时他不觉得对方会是这种情况,毕竟Alpha的体力要比他好太多。
但也只是几秒钟,他就摒弃了杂念,一心一意地看着脚下的路。
气温又下降了,夜幕降临,路更难走。
即便感官已经变得很迟钝,桑驰郁还是听到了他剧烈的喘息声。
他的脸贴在Omega的颈侧,有温度的皮肤是他唯一的暖源。
从宿沅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气息混合着雪日的味道,像是从天国遗失的香气,让人想要紧紧跟随。
桑驰郁侧过头,视线中,宿沅正流着眼泪。
他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抽了一下,很轻地道:“你哭了?”
宿沅眨了下眼,让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神情平静地解释:“我没哭。”
风太大了,他要看清前方的路必须努力睁大眼,眼泪就这样不得不流了下来。
体力不容许他解释太多,宿沅只强调道:“你不要说话了,会影响我的速度。”
桑驰郁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他抬起手,接到了宿沅的眼泪。
滚烫的。
他想要回答宿沅的话,但是对方说了不让他说话。
于是他将脸埋得更深,无声地笑了一下。
看到山脚处的房屋时,宿沅感觉到胸腔中有一股喜悦淌过,他立刻大喊出声。
雪山脚下的人这时候也看到了宿沅背着一个人,意识到可能又是遭遇了突发事故,连忙叫救援人员赶到。
被放在担架上时,桑驰郁才昏迷过去。
只是他临昏迷前还抓着宿沅的手,任救援人员怎么掰都掰不开。
“别动他了,”宿沅开口道,声音也是喑哑的,“我没事。”
说着自己没事的Omega脸色煞白,一点血色也无,很快也昏睡了过去。
-
“小郁,来妈妈身边。”
黑夜,无尽的黑夜,仿佛是没有光明的永夜。
桑驰郁顺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亮光往前走,他追逐着那道光,最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惠灵兰。
后者坐在病床上,满脸笑容,朝他招手,桑驰郁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走近了,惠灵兰的脸逐渐变得苍白,而后从头缝中流出血来。
桑驰郁愣怔地道:“妈妈……”
“别叫我妈妈!”惠灵兰嘶喊道,她的脸上带着厌恶与憎恨,“你这张脸让我觉得恶心!我恨你!我根本不应该生下你!”
桑驰郁还想要叫她,但是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惠灵兰逐渐变成了沾满血迹的骷髅,那骷髅站立起来,朝他渐行渐远。
桑驰郁想要追,但他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也追不上。
怎么追也追不上。
病床上,年轻的Alpha猛地睁开了双眼。
喘息了片刻,桑驰郁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转过头,然后停下了动作。
清晨的病房中,Omega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着。
柔和的光晕着他柔软的头发,还照出了面颊上细而短小的茸毛,宿沅轻轻抿着嘴唇,睡得很沉。
桑驰郁抬起手,手背上传来刺痛,这刺痛也让他清醒过来,没有尝试触碰熟睡的Omega,只这么看着他。
宿沅醒来时还有些懵,直到看清墙上的标示,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
他转过头,看到闭着眼躺在床上的桑驰郁。
确认了时间之后,他心里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人应该已经醒了才对。
他站起身,准备去叫护士,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
宿沅转头,微微睁大了双眼:“你刚醒吗?感觉怎么样?”
桑驰郁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目光虚虚地落在面前的被沿上,低声道:“嗯,还好……谢谢。”
听到这声谢谢,宿沅愣了愣,然后回道:“没关系。”
护士来检查过后,除了胃病还需要静养几天,桑驰郁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
宿沅松了口气,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在桑驰郁换完输液瓶后道:“我该回校了。”
Alpha的身体几不可闻地动了下,但是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反应宿沅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之前桑驰郁就是这样的态度。
他起身走到了门边。
“喂。”
宿沅应声偏过头。
输液支架挡住了Alpha的脸,也挡住了耳廓处泛起的薄红。
“你不是说,想和我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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