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轻等了一会就不耐烦了,虽然他现在不敢面对楚风,但比起等穆子宁,他还是更愿意跟楚风待在一起。
穆云轻四处转悠了一下,来时是穆子宁开的车,他自己没有驾照,只能打车回去,但有摄像机跟着,打车并不方便。
“让谁送我一下……”穆云轻眼尖,很快看见了一个熟人,穆子宁的经纪人张超樊。
“张哥!”他扬了扬手。
张超樊脸色一僵,而后勾起一个程式化的笑容:“云轻,是有什么事吗?”
“子宁什么时候能走?”
张超樊摇摇头:“我在找他,说好在办公室碰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人。”
“是吗?”穆云轻有点诧异,穆子宁从卫生间出去后没去找经纪人?那还能去哪?
“那我就接着找子宁去了,”张超樊道,“你是等他还是?”
"我得等他带我回去。"
“我找人送你吧?你在这也不是太方便。”张超樊委婉道。
“行啊。”穆云轻立即答应。
张超樊感觉他好像就在等自己这句话似的,于是叫来一个工作人员送穆云轻,到楚风家时,都还没到中午。
楚风看了看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穆云轻笑笑,移开了眼:“没意思,就先回来了。”
郭文文买了一些花回来,楚风正要过去帮忙换土,穆云轻叫了一声:“楚风。”
穆云轻几乎没有当面直接叫过他名字,楚风怔了怔:“嗯?”
“你会弹古琴吧?我看书房里有一把古琴。”
“会,你想听么?”
穆云轻点点头:“想。”
“我去拿。”楚风从书房里拿出古琴,摆了出来。
穆云轻在他对面坐下:“我想听‘问沧溟’。”
楚风抬头:“问沧溟?”
“对,就是我吹过的那首曲子,你弹一遍。”
楚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好。”
【什么意思?哪首曲子?】
【远方的田园上云轻吹过一次埙,就是这个名字,还有访谈的时候也吹过,他是真的爱】
【只听过一遍怎么弹?是在为难风哥吗?】
【说不定私底下听过好多遍呢~】
【楚风还会弹古琴?】
楚风不仅会,还很精通,他将双手覆在琴弦上,随后,弹出了第一个音。
曲调与穆云轻吹过的一模一样,然而古琴将那首曲子弹出了不一样的感觉,琴声泠泠,如梦如幻,穆云轻听着,仿佛沐浴在沧溟山清凉的雨水中,仿佛又听见大师兄的那声轻唤。
青阳……
穆云轻猛地睁开眼,恰逢一曲终了,楚风望向他,两相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首曲子到底是谁创作的,好好听!】
【查也查不到,是云轻自创的?可风哥为什么弹得这么好?】
【我宣布,以后这就是风轻的定情曲了!】
郭文文本来在给花换土,但也不自觉沉浸在了琴声中,好半天没换过姿势,他看着相对而坐的二人,下意识就觉得不能打扰,于是抱着花盆,悄悄去了阳台。
穆子宁一直到了晚上才回来,就像失了魂一样,狗崽子扒着他的裤腿撒娇,他全无反应。
彼时直播已经快结束了,最后还有个环节,是几个嘉宾分别接受一下采访,说说这两天的体验和感悟,点评一下自己的搭档。
穆云轻正在卧室里接受采访,提到穆子宁时,尽量往他的人设上靠,什么谦逊有礼、大方绅士,尽管穆子宁的人设早崩了。
他正说着结束语,门突然被拧了一下,穆云轻没在意,以为是时间太晚了,楚风来催节目组下播,谁知下一瞬,一个身影蓦地扑过来,死死盯住他。
是穆子宁。
穆云轻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先出去,可穆子宁就跟魔怔了似的,站在那不动。
穆云轻也拿不准他想干嘛,是因为白天的事生气到现在?不至于吧……
穆子宁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穆云轻皱皱眉,对着镜头赶紧说了几句,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
“穆云轻。”穆子宁忽然开口,还一把抓住了穆云轻的胳膊。
穆云轻有点闹心,跟观众告了别后,便想送主持人和摄像师出门,主持人善解人意道:“你们聊吧,我们就先走了。”
穆云轻跟主持人道了别,然后掰开穆子宁的手:“怎么了?你没看见我在直播吗……”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穆子宁固执地又抓了上去,在穆云轻耳边吼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穆云轻愣了一下:“什么?”
穆子宁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你是被丢下的,不是自己走丢的,你为什么不说……”
穆云轻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暗自好笑,原主小时候生过病,五岁前的记忆全没了,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是不是被丢下的。
穆云轻还没开口,穆子宁忽然抱住了他,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穆云轻顿时浑身难受,想把人推开,结果对方抱得太紧,他一下愣是没推开。
门再一次被拧开了,楚风进来时还抱着白眼狼,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抓着穆子宁的衣领,直接将人掀开,然后把白眼狼塞进穆云轻怀里。
“它不高兴,你哄哄。”楚风对穆云轻道。
穆云轻低头看怀里的白眼狼,这家伙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哪里有不高兴的样子,而且白眼狼是个稳重且内心强大的狗,会有不高兴这种情绪吗?
“它不高兴吗?”穆云轻疑惑。
楚风正大光明地伸手捏了一下白眼狼,白眼狼“嗷呜”叫了一声,楚风道:“你看,它不高兴才会叫。”
穆云轻:“……”
被掀开的穆子宁忍无可忍,泪眼朦胧地瞪了瞪楚风:“我的醋你也吃?!”
穆云轻头皮一炸,想让穆子宁闭嘴,紧接着就听楚风道:“不行吗?”
穆子宁抹了把眼睛:“不行。”
穆云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硬着头皮开口:“我想睡觉了。”
“不行!”穆子宁这次是吼出来的。
“那你要怎么样?”
“你还没听我道歉,”穆子宁沉默一会,小声道,“对不起。”
穆云轻诧异:“为什么道歉?”
“我为我妈把你弄丢道歉,为爸爸始乱终弃道歉,为我自己……”穆子宁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为我自己说的那些难听话道歉。”
他心中满是痛苦。
这本该是平平常常的一天,但从他选择偷听的那一刻,就注定不能平常了。
时间拉回到上午。
穆子宁跟穆云轻生了一肚子气后,准备去办公室找经纪人,路过某一间屋子的时候,偶然听见他母亲的声音。
母亲似乎在电话里跟谁吵架,穆子宁顿住脚步,即使知道偷听别人讲电话是很不礼貌的,但还是忍不住趴到门缝处听起来。
“是我把他带出去的又怎么样……穆云轻那个孩子养不熟……他小时候就不听话,在你面前装乖……”
“他就是那个命,我不把他扔了,他肯定也会在哪天自己走丢……”
“我就是讨厌他!他跟他那个妈一样,只会碍我的眼!你当初居然把他带回来让我养,凭什么?我凭什么给那个女人养孩子!”
“你为什么要查?这么多年的事了你为什么非要查?是子宁不够好吗?你偏要惦记着那个穆云轻!”
“他一个农村长大的上得了什么台面?你就算把家产分他一份,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败光……”
“穆家强!你是不是还惦记你那初恋?谁叫你当初抛弃她娶我?你抛弃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告诉你,我还活着一天,家里的一切都只能是宁宁的,穆云轻那个私生子什么也得不到!”
穆子宁的双腿仿佛被钉在地上了一般,一下也动弹不得,他死死攥住手,差点就想推门冲进去质问母亲,所幸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在母亲出来前,快速躲到了角落。
穆云轻是被故意丢在外面的?这些年的遭遇不是老天的惩罚,是拜他母亲所赐?甚至他父亲并不是他以为的婚内出轨,他母亲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苦情原配。
穆云轻是父亲跟初恋的儿子,是在跟母亲结婚前就有了的儿子……
穆子宁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穆云轻没有做错什么,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他是个被抛弃了两次的孩子,未出生时被生父抛弃,年幼时又被养母抛弃,甚至……
穆子宁觉得,他长大后可能又被农村的养父母抛弃了,不然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刚被穆父带回家时,整个人又颓又丧,像是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期待一般。
穆子宁心疼了,他忽然就想起了年幼时穆云轻和他一起在穆家的时光,穆云轻会带他玩,会唱催眠曲哄他睡觉,还会给他唱生日歌。
那时穆云轻的眼睛是明亮的。
穆子宁又想起山体滑坡那天,穆云轻用单薄的身体将他背出山洞,那保护者的姿态与年幼的穆云轻重合了。
多年前的小穆云轻曾对他说:宁宁弟弟,我是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如今的穆子宁看向眼前的穆云轻,还好,他没有真的失去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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