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楚云动用自己几乎所有的人情，让警局同事替班。
“从二十八休到正月十六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文邵恒嘴里抱怨着，嘴角却根本藏不住笑意，“要不把你的婚假用了？”
楚云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整理卷宗，回道：“婚嫁留到夏天，我到时候要带晴儿出趟国。”
在场所有人立马做出酸掉牙齿的表情，楚云也不在意。只是有人插科打诨时，实在听不下去，才会轻轻怼一肘子。
知晴做了几大盒甜点给其他人赔罪：“楚云快十年没在家过年，爸妈想让他多呆一段时间。”
离开警局后，楚云先将车开进一个高端商场的地上停车场。“带你去选两件衣服。”
知晴疑惑地看着他，“我已经给咱俩买了新毛衣了。我们都是普通上班族，不要这么奢侈。”
楚云抿着笑意，解释道：“不光是为了新年。我当时光着急把你娶到手，什么都没给你，你选几件喜欢的，礼服或者平时的衣服都好。过年走亲戚也用得上。”
知晴低头打量自己，笑道：“我身上的疤是去不掉了，也穿不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别浪费这个钱。”
楚云也不和她争，直接打开副驾车门，牵起她就往电梯方向走，“总有合适的。”
说是让她选，楚云却直接带着知晴去到了一家晚礼服店，显然是早就踩好了点。“平时稍稍正式的聚餐也是能穿的。”
知晴嘴里说着浪费，眼神却早就被琳琅的礼裙吸引。楚云轻轻推了下她的背，让她离衣架更近些。
知晴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我随便看看。”
“好。”楚云坐在沙发上，随她慢慢挑。知晴偶尔拿出一件给楚云比划，他也会认真给意见。
一个多小时后，知晴终于选好一件胸口和肩膀都遮住，露出一半后背的黑色长裙。“大过年的，穿黑色会不会不好？”
他望着她，眼里闪着光芒。“很漂亮。”
知晴示意柜姐稍稍走远，然后蹲下来轻声道：“四万多。”
她确实很喜欢，但这三十年，别说这个价，十分之一价格的衣服都没穿过，百分之一都要反复思索才肯下手。
楚云直接站起，“再挑件红色的外套，一定很搭。”
她扯着他的袖子，“算了，这点钱做什么不好。”
楚云直接揽过她往收银台走。“你好，帮我开单。”
*
“我一年薪水。”
楚云嘴角高高挂起，道：“就今年，以后只许用半年薪水买这些。”
她瞪大眼睛，“楚云！不要这么花钱！”
“许知晴，不要这么省钱。”
如今秋水大街上的年味已经很浓了，延年路旁的树上缠满了彩灯装饰，郁乔路则是挂满红灯笼。
车拐到烟岚东北门，苏止行坐上来。他看了眼后座的购物袋，“衣服？”
“你姐姐的。”楚云呛声道，“别以为什么东西都是你的。”
他瘪瘪嘴，哦了一声，问道：“姐姐说我住你父母家，你俩单独住？”
“不然呢？”
他翻了个白眼，“你把我留你爸妈家？！要不我住你家去吧？”
“别来当电灯泡。”
知晴轻轻推了推楚云的手臂，对苏止行柔声道：“你姐夫和你开玩笑的。我们商量好了，都住爸妈家。”
苏止行舒了口气，玩笑道：“听说阿姨爱好是给人说亲，管不到我头上吧？”
“你想得美。”
“先和你俩说清楚，我不喜欢楚葵。她是个好姑娘，但我不喜欢。”
知晴转头看了眼苏止行，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很坚定。
楚云握紧方向盘，沉声道：“你自己和她说清楚，注意语气。要是弄哭了她，我揍死你。”
苏止行悠哉躺在后座椅子上，讥讽道：“我其实更喜欢半生哥，我姐眼光一般。”
“你又讨打了是吧？”知晴甩给他一瓶水，“没话说就自己睡觉！”
“她当年在鹿鸣那个寒假，要不是半生哥，估计我和我姐都得进局子。”
楚云好奇地嗯了声。
他便把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我姐说和半生哥就是朋友，可他分明就喜欢我姐。我当时还纳闷呢，结果没多久就接到你的电话。”苏止行啧啧摇了两下头，指甲轻轻扫过瓶盖，“如果我姐夫是他，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知晴大声呵斥他。
苏止行却不停：“我得让我姐夫知道你是放弃了什么样的人选的他。”
知晴眉心一拧，厉声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姐夫是放弃了多少白富美，选了我这么个人？”
苏止行坐直身子，正色道：“许知晴。第一，没人比得上你；第二，他又不是你的最好选择。”
楚云就着后视镜狠狠瞪了眼苏止行，“又叫你姐姐名字！”
他避开眼神，小声嘟囔：“还没习惯。”
*
两个小时后，车便进了南湖馆的门。楚家外门上挂着两个喜庆的大灯笼。楚妈妈早就在门口迎接，“这就是你弟弟？”
苏止行微微欠身致意。
楚妈妈静了两秒，突然惊叫出声，“真好看！有女朋友没？”
......
她拉过止行，笑得合不拢嘴，“你姐夫有个表妹，叫楚葵，今年七月才二十五。在出版社做编辑，人乖得很。年三十你见见？”
知晴扯了扯楚云的袖子，示意他帮忙转圜。
“妈，你都管到我小舅子身上了？”
楚妈妈压根不看楚云，一双眼睛都在苏止行身上。她拉过他坐在沙发上，又招呼楚爸爸过来。两人对着他一顿夸小葵。
楚云顺手给楚妈妈递了块水果，“好了，不要管小辈的婚事，这事看缘分。”
直到晚上苏止行上楼休息，楚爸爸楚妈妈的轰炸才算暂时熄火。
知晴一开始还以为苏止行是强忍着怒火，后来发现他居然是真的愿意听二老说话。
楚云将衣服整理好，洗完手后钻进被窝，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我爸妈除了嘴碎点，没别的毛病。”
知晴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你要不给小葵打个预防针。她冷不丁看到止行，怕是控制不住局面。”
“没那么夸张。我妈已经和小姨说了你弟弟一起来过年。”楚云笑出了声，“我当时遇见你不也忍住了？”
“都说眼睛藏不住事，可是楚云，你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可淡定了，真就像不认识我一般。”
“你以为我为什么转身就走？许知晴，再多一秒我就绷不住了。”
楚云扭头看了眼墙壁，“这个死小子故意睡咱俩隔壁的吧。”
“过年麻烦你忍一下！”知晴拍了下他胳膊，“这十几天不要碰我。”
他瞪大眼睛，“多久？！”
*
这是知晴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年夜饭从大早上就开始忙活，她实在不是这块料，一开始还帮忙打下手，后来直接被楚云和苏止行赶出了厨房。
“知晴姐姐。”
楚葵拉着她在南湖馆的花园逛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太阳西沉才终于开口：“止行和我说了。”
“小葵，对不起。他实在混账。”
“不怪他。我自己往上凑的，而且他没对我做过什么。”楚葵本来生得明艳，此时却像垂头的向日葵，“只是还喜欢他，有点伤心。”
知晴满脸愧疚，“妈妈和小姨不知道这事，这两天撺掇你俩相亲，我怕她们在饭桌上提。止行那个脾气，可能不管不顾就说了。”
“你放心，她俩真说这事，我会先直接拒绝。”
知晴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会找到一心一意爱你的好男孩。”
“长这么大，这种男孩我只见过我哥这么一个。还有夏木哥，不过他大我太多，不太了解。”
知晴瞳孔一震，手停在半空。
楚葵并不知内情，微微一笑，“你也知道夏木哥的事吧？我那时年纪小，也明白夏木哥错得离谱，但——知晴姐姐，你别跟我哥说，我其实挺可怜夏木哥的。”
“这么多年，我哥和路埘哥都不提夏木哥，但我知道，这个坎儿在他们那儿没过去。我哥还好，路埘哥始终不肯信。”
“他曾经为了这件事和我哥大吵一架。当时我哥房里的东西被路埘哥砸得稀碎。”楚葵提起这事，脸上不自觉浮出忧思，“我其实想不通，路埘哥最疼哥哥了。居然会那样吼他。”
“有一次问我哥，他只是让我不要听路埘哥胡说八道。说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
楚葵突然笑了声，“一开始，我哥由着他砸，可有个玻璃瓶子被摔了，我哥打得好凶。现在想想，是你送的吧？”
“知晴姐姐，我也想找个像哥哥喜欢你这样喜欢我的人。我一开始真以为止行是。”
她听着小葵说这些，一开始虽然震惊于那个名字，但后来心里居然异常平静。
“你会找到的。”
*
让知晴诧异的是，明明一开始那么热情张罗苏止行和楚葵亲事的几位长辈，在年夜饭上却丝毫不提此事。
几人笑颜明媚，想来并不知内情，思来想去，应该是楚葵说了什么。
知晴心脏轻轻揪了一下，这家人实在太好。
她被楚云‘逼’着穿那件礼服吃晚饭，弄得自己格格不入。楚妈妈和小姨倒是一顿彩虹屁。
苏止行眼神时不时从知晴脸上掠过，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她。
饭后，楚妈妈强烈建议一家人一起照个全家福。不过两秒，照片就上了楚云的朋友圈。
知晴大拇指在点赞那里犹豫不决，楚云直接食指一点。
……
她一头黑线，“你让你朋友怎么看我？”
朋友圈的文案是：媳妇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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