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好准备的?”福春从怀中塑料袋里掏出酸奶堆在床头,“你喝酸奶。”
“我一会再喝。”阮晓柔挽住福春靠在床头。
“我要给你个惊喜。”
“啥好事?”阮晓柔笑得两个梨窝深深的。
“我要给你生孩子。”
梨窝消失了。
“说啥呢?”她坐直身体手贴上福春额头,“老三,你又犯傻了。”
“啧,我专门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福春拿掉她的手,声音提高,“怎么都说我傻!”
屋外噪鹃扑腾从枯枝上飞起,陈悦目扭头向身后瞧一眼,哼了一声又继续坐在石凳上看手机。
屋内,福春对阮晓柔阐述自己的生娃大计。
“我人都找好了,有五个,给你看看喜欢哪个。”
晓柔从枕头下拽出充电线插上,侧身缩在被子中刷抖音。
福春闲不下开始打扫屋子,一边收拾垃圾一边说:“趁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学习技术,万一不中就继续睡第二次。保证给你生个漂亮的混血娃,跟你偶像海瑟薇一样漂亮。”
阮晓柔回头一脸愁苦:“这都啥跟啥呀?”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我啥时候说的?”她撑起身体眼睛滴溜溜转,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啥时说过这话。
“咱去海边那天,你说想有个家生个娃,老公最好帅帅的。”福春扫掉桌上烟头,“老公是没法帅了,但娃的颜值我可以争取。”
阮晓柔叹气,伸手够床头水杯,低头看见杯底又放回去。“我说着玩的,你们都有愿望,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就随便说一个。”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咋实现你的愿望?”
“你又不是神仙。”
福春拎起暖水瓶走去床边。木塞打开窜上一股霉味,她晃了晃水瓶又把木塞扣上,“不说了,先去烧水。”
福春出屋后见院里又多了一男一女。女的上了年纪身形消瘦皮肤黝黑,男的长着一张苦瓜脸穿黑色夹克在后面抽烟。
“水壶在哪?我烧个水。”
她见到那两人没什么反应,倒是对面三人对她肉眼可见地嫌弃,话问了半天才不情不愿指指角落里锈迹斑斑的烧水壶。
“你啥时候走?”
“我吃完饭再走。”
福春死皮赖脸硬留,对面也不讲情面赶客,“饭只够我们吃,没预备你的。”
“那我就不吃,多待一会不行吗?”
老汉摆摆手,“你快走,人看也看了还想怎么着?”
屋里传来响动,阮晓柔在里面喊福春名字。
福春懒得应付他们,从兜里掏出几张钱塞给老汉敷衍:“叔叔帮我买点好吃的给柔柔,吃饭前我一定走好吧?”
这家人生怕福春多待,听她保证吃饭前走立刻进厨房捣腾锅铲。
陈悦目凑到福春跟前挖苦:“你好像到哪都不受欢迎?”
“我是领导怎么着,去哪都得夹道欢迎?”
“脸皮真厚。”
福春不想搭理这烦人精,转身进屋看阮晓柔。
“喊我干啥?”
阮晓柔听见外头动静赶紧下地,光着一只脚丫走上去劝:“这里也没什么吃的,你坐坐就走吧?”
“没事了,我还能再留一阵。”福春把她搀到里面,顺手收拾起床上一大摞衣服放进红盆说,“你躺着别动,我来。”
她把屋子一点点收拾整洁。
“别呆了,你来就一直干活。”
“顺手的事。”福春扶她坐在床边。
“这里脏的都没地方下脚。”阮晓柔自嘲,“我跟猪似的。”
从前在姐妹几个里她最爱干净,身上总是香喷喷的。
“你咋这样说?谁这样骂你?”
她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真没用,这一年也不知道瞎忙什么。”
结婚后她身体垮了,工作也没有,朋友来做客还要看婆家脸色。
福春想了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等我给你生个宝宝你就高兴了。”
“姑奶奶你别发疯了,我害怕。”
“嫁人生小孩不是你的愿望吗?”福春掰手指数,“人你也嫁了,现在就差孩子了吧?”
“你听话怎么听一半?当初在海边我的重点是幸福就好。”
“那你的幸福是什么?”
阮晓柔也说不上来,“结婚生子吧。”
“那不还是差个娃就齐活了?”福春站起来。
“妈呀,你别逼我给你跪下。这又不是乱炖随便凑,生孩子可疼了。”
“疼算个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替你挨。”
阮晓柔又气又笑:“知道你对我好,但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也说不明白。”她没有大志,从小最怕人家问她梦想是什么。别人都是要当律师当老板,她只要活着就行,但活着活着发现自己废物的连活着也活不好。
噪鹃不知又躲在哪家屋后,叫声一遍遍荡在空气中给这里添上几分寂寥。陈悦目摸摸脚边黄狗坐在石凳上欣赏乡村风光。
福春走出屋放下盆提来大水壶走到他跟前摆弄。
陈悦目笑了笑,盯着人问:“这怎么用?”
“没见过呀?”福春把刚盖上的接水口又打开让他瞧一眼。
大铁桶一样的水壶上有两个孔,旁边小孔注水,中间大孔用来塞柴火。用这种壶烧水量大又快,莫约十分钟水就能烧开。
她伸手指向地上,“去捡点东西来烧。”
身旁没反应,福春抬头,见对方一点没有要干活的意思。
“去借个火总行吧,不然咋让你看怎么烧水?”
这回陈悦目勉为其难跟苦瓜脸要来打火机,福春也在墙角捡了几根玉米棒扔壶里。她扯开塑料袋当引子,拿打火机点燃丢进铁壶圆孔内。
壶内很快冒出滚滚白烟,铁壶下面的小圆孔可以看到里面火光灼亮。
厨房那边女人拿一扎韭菜蹲在门口摘,边摘边骂。骂什么没听清,反正嘟嘟囔囔骂一句瞅一眼福春。
陈悦目蹲坐在福春身边,一副瞧好戏的模样,“你到底跟这家人什么关系?”
那三人见福春进去竟然转头跑来跟陈悦目告状。
“那女人不是好东西。”
陈悦目一乐,也告诉他们:“巧了,我也不是好东西。”
燃起的热气一股一股迎面飘来,带着股焦味。
福春拿起火钳夹住一根玉米棒又丢进壶内,瞟他一眼气定神闲说:“差点嫁过来的关系。”她向另一边抽烟的苦瓜脸努嘴,“原来家里给我介绍的对象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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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门,福春在外面跳房子,屋子里的人在学她。
只有这里欢迎她。
*
巴黎之春:某个预兆或栗树上一颗芽苞,人心就开始痒了起来。在阿尔及尔,春来得粗暴多了。这里不只是一颗玫瑰花苞,而是一千颗玫瑰花苞,在某天清晨,突然让你无法呼吸。在这里,我们不是被某种难以捕捉的热情闪过脑际,而是教千百种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香气和色彩贯穿全身。这里当道的不是敏感纤细,而是被突袭的身体。——《加缪手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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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三个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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