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略微休整后,踏上寻找卫泯溪之路,她一路打听一路走,误进了一个叫常无城的地方。
始一进城,便能见到每间商铺旁都插着一把新鲜梨花,微微轻轻拂过,零星的花瓣飘过来,携夹梨花独有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前方熙熙攘攘,人群分至两旁来,南音跟他们的脚步,挤到一家商铺前,勾着脑袋往前瞧。
戴青獠牙面具的黑衣人分作两排,围着中间的一群女子,女子们皆身着白衣,头戴帽纱,身形窈窕,看不清面貌。
南音转头,向摆卖珠钗首饰的老板问:“这些是什么人啊?”
老板热情:“姑娘一看你就是新进城的吧,这都不知道!这是我们芜寮城城主在招婢女呢,这还是今年第一批。”
另一旁的卖面具的老板凑过来:“能给咱们城主当婢女,这一家子吃穿就不愁喽。”
而后两个老板开始抱怨生了七八个儿子,羡慕能当上婢女的女子和女子的家人。
南音无奈摇头,悄然离开。
芜寮城大,街市繁华,南音正感叹时,遂见一角哭声四起,一身材臃肿身披素衣老翁正横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摆动,口中哀嚎不断。
吸引了不少人围在他的跟前,围观中一青年向着身边疑惑的同伴解释:“这老伴昨儿个刚死,今天女儿就得了怪病啊,有钱也没人能治,可怜啊。”
“这女儿本也是被选进了芜寮城吧。”另一个说。
“可不是吗,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就留他一个人,今后要怎么活啊。”
男人身旁还有一些散落的药材,背后的墙上靠着一位赢弱的女子,面庞被白布覆盖,青丝垂地。
后面是一家医药馆,男人显然是接受不了女儿没救的打击,忍不住心中肆虐的酸楚,才在医馆前痛哭流涕。
南音驻足看了许久,男人逐渐平静下来,扯起衣袖一角,将眼角未干的泪珠抹去,背起身旁的女子,一趔一趔地走了。
南音不缓不慢走在其后,两人走了许久,终在天黑之前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惊觉异样,南音上了房顶。
路的前方出来两名黑衣男子。
男人将女儿交给他们,再没有先前悲痛的模样,双手合十、谄媚地向着两黑衣男子连连鞠躬作揖。
他们拿出一个两个拳头大小的布包,径直扔在地上,男人弯腰去捡,随后得意地离去。
南音紧随其后,男人急于“验货”,将布包打开,抖出大腚大腚的白银子。
她在其身后不远处,将自己的影子暴露在他跟前,男人专心于手中的白银,偶一低头见自己臃肿身材的影子此时却变得十分纤瘦,惊一顿步:“谁!”
南音在他回身之际躲避,不想恰巧拐角处倏然飞出来一白衣女子。
女子长发散落,尤如孤魂野鬼,夜里看起来十分瘆人,男人大叫一声,拔腿就跑,速度达至平生最快,却不想没跑出几步,就被前方屏障猛地弹回。
女子掐住男人勃颈,将他提至半空,男人双腿乱蹬,垂死挣扎。
“噌!”南音扔出一颗石子,打伤女子的手背。
趁她不备,南音拎起男人,东拐西拐进了隐秘的墙角,男人遂大力甩开她,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为什么要将女儿给他们?”南音问他。
男人甩手,不以为然:“我的女儿我想给谁就给谁,管的着吗你,她自己选上了当城主身边的婢女又不去,想让我因为她赔了命,没门!”
“所以你将她下了药,告诉所有人她得了重病,宣称她已死,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将她送给那些人吗。”
男人被南音严肃的目光吓了一跳:“那能怪我吗,她不去我就得跟着她死,还幸亏几位大人还肯要她的尸体。”
南音抱起手:“你认为他们还会让你活着?”
男人将脸上的肉推成一堆,得意的笑起来,拿出怀中的布包颠了颠:“本来我以为逃不了了,现在我拿着这些钱出了芜寮城,谁又能管得到我?”
说着又玩味的看着南音:“但是会不会放过你,就很难说了。”
神情及为不屑地撇了南音一眼,摇着脑袋就要离开。
南音自嘲地笑,为什么要救他?因为她认为杀他的白衣女子,是他刚送走的女儿,不想让他死在自己女儿手里,也不想让那个无辜女子,在无意识时杀死自己的父亲。
清冽的风笛声在黑夜中幽幽响起,平静的死夜多了一份热烈和躁动。
南音穿出了巷道,夜市比白日更加繁华几分,街道上除去叫卖的小贩和游走的行人,还多了满街的黑衣人,尤其地煞风景,让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长街尽头处,有人正在等她。
这人身坐轮椅,自称是芜寮城城主,身上披着黑袍,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城主是故意的吧。”南音指的是刚才控制女子去杀她父亲一事。
看他的样子,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起。
“如此歹毒的父亲,难道不该杀吗?女儿又如何,是他这个父亲先动的手。”男子不以为意。
他说的也对,可是南音认为,是否亲自动手,当由意识清醒的女儿决定。
她不想与他争辩,摆摆手正要走。
“南音姑娘,有人托我将此物带给你。”他将她唤住。
南音回头,瞬间就动不了了,周遭所有都在退散,陷入一片黑暗。
“何意?”她压了压眼。
男人推动轮椅,向她靠近:“我是受人之托,来为你答疑解惑,这一次你想知道的所有,我都会告诉你。”
“所有?”南音先质疑,接着再问:“你是谁?”
他抬眸,对上她的眼:“我名沂风,乃无了神域的守护灵。”
“……你来此,不止是为我答疑解惑吧。”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南音心头荡开。
沂风笑了下:“你察觉到了,托我来此的那些人,不想让你找到他,准确来说不那么快找到他,至少在他的气息彻底断绝前。”
南音有些无措:“如果我反抗,有多大几率能离开?”
“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你,会先解开心底的疑惑,因为他们只托我告诉你真相,并没有托我拦住你,你逃我追反而浪费时间,不如一样一样来,或许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她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可是心绪大乱,加上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竟不知从何问起。
“不如我们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姑娘觉得那女子到底该不该杀她的父亲?”沂风偏下头。
“我们都不是那女子本人,讨论这话题毫无意义。”
“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她,我不会杀他,但从此与他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但父女亲情怎是那么容易就能断得掉的?你与他实力悬殊自是不怕他日后纠缠报复,那女子却不同。”他将手随意地搭在扶手。
“所以我说了,我们都不是她,无法替她做出抉择。”
“那我就换个问题,如若你的亲人为救你,明知会使你的命运悲惨,却还是一意孤行?”
“你想说什么?”南音看向他。
他回视她,淡然的目光却如火,似要将她烧成灰烬:“你不是想知道,赤楮第三次为何失约于植溪吗?”
“因为你,战神赤楮的同胞妹妹赤音。”
“当年赤楮将魔种俯身的人类少年带回无了神域,希冀借助千诛松与两函经的力量将其净化,不料未能成功,却害你受魔气侵蚀,陷入沉睡。”
“为救你一命,他将神域的神脉注入你体内,将你送往人界,把魔种放入斜阳宗,待魔种降生之日,就是你苏醒之时。”
“我不明白。”她面露不解,既然两人命格相克,魔种降生与让她苏醒有什么关系?
“因为魔神之子生自无边之境,与婆那果与不烬木,一同从哪里面掉出的。”
所以魔种降生,无边之境波动,与之对立的神脉,也会受到感应,继而让南音苏醒。
当初入斜阳宗时,几位师祖同出的盛况,不是为了看她,而是为了看她体内的神脉。
“后来呢?赤楮将神脉给了我,植溪与族人怎么办?”
“赤楮发现魔种在婚礼上杀人,与其大战一场,身受重伤才将其制服,只得将婆那果与不烬木交由灵兽钩蛇手中,要它送往瞳山助植溪化劫,然它中途却起了贪欲,欲意将其独吞,虽然及时醒悟,但一切晚矣。”
“赤楮赶到时,植溪与族人已开启阵法,对他的言而无信生了怨气。”
“最后虽然成功封印无边之境,但封印脆弱,维持不了多久。”
“因为钩蛇的失误,不烬木与婆那果落入扼杀林,与其山脉融合,再取不回来。”
“赤楮因此惩戒钩蛇,将其禁锢在无望海海底,让其世代受无暮境和咒印所控,若想逃离,需得承受巨大痛楚。”
“后舍弃神力和肉身,炼制神龙架,命属下及其后人找到你,送到你手中。”
“白云灯,和你那几位师兄,也是他安排,他想尽可能地让你过得高兴。”
“如果神脉尚在,加上婆那果与无烬木,无边之境可彻底闭和,没有婆那果与不烬木,若有神龙架与神脉共同作用,也可达到目的。”
“最开始他只是想让你多活几年,后来却不得不将你拉入拯救苍生的行列当中,造成你被世所弃的命运。”
“你,会恨他吗?”沂风抬眸,朝她看来。
南音摇头,她不恨。
从前未有一刻恨过,现在自然也不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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