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何晏,三人关上门说话,神情都很凝重。
叶舒绘叹了口气:“你们怎么看,光靠新的那部西洋的剧本能赢过吗?”
沈建摇了摇头:“不好说。毕竟合厢戏班是四大戏班之一,云姑娘也成名已久。何况若是打擂台戏,我们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的戏本。”
叶舒绘又看向谢清时,对方立刻心领神会顺着往下说:“但也不一定吧。擂台戏时限一般一周,倒数第二天的压轴戏上我们演西洋戏,前几天用先前的凑一凑。”
“那就这么定了,先练习!好了,原地解散!”叶舒绘鼓了鼓掌。
……不是这也太随性了吧,沈建欲哭无泪。
第二天一早,何晏就带着请函上门,把时间定在了下周五。满打满算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叶舒绘自信自己作为一个ddl战士能把戏班子的每部作品都排练成上台的效果。
接下来雁亭戏班的各位都度过了十分难忘的一周,叶舒绘拿出了自己ddl战士做小组作业的卷王精神,平等地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连谢清时都为背戏本和排练不耽误太多时间,在沈建的房间用毯子堆了个简易的床位,每日天没亮就被拽起来,深夜和衣而睡。
若不是谢清时先再三保证家里没人、不会有人操心他的人身安全,叶舒绘都怀疑第二天自己会因拐卖人口被官府再挂上通缉令。
这次西洋戏是难得的爱情主题,叶舒绘参考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和《歌剧魅影》等西方戏剧著作,融会贯通了一部西方女性觉醒反抗封建压迫追求爱情,并建立一番事业实现梦想的浪漫主义作品。
当然,她编戏本时把脑子里为数不多拥有的语文知识都消耗殆尽了,希望没犯什么历史方面的常识性错误。万一台下有见识丰富的人,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我还挺喜欢你另外那套扮相的,居然没带起来潮流吗?”沈建见她开始试妆,不由又开始靠墙指点起来。
“班主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谢清时淡淡地说。
叶舒绘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话你们二人可别在外面乱讲。”
她自然是知道,愿意高价买定制戏服的非富即贵,多半是王侯贵族才会购买,穷人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去找裁缝做衣服。
就这么练了一周,几人已经能将整部戏本串了下来,又熟练了一下原来的几部戏。
看似万事大吉,叶舒绘心中仍觉得不妥,在周日的晚上摒退其他人,把谢清时单独叫了过来,给他看了一部新写的戏本:“你我二人演这部戏,你觉得如何?”
“……我吗?”谢清时看了一遍戏本,表情凝重,“班主放心,我过目不忘,这两天一定能将戏本全部记下的。”
叶舒绘给的戏本不长,他猜测是作为压轴的剧目,以自己这个新人作主角,正好也符合勾栏瓦舍各大戏班捧新人出道的标配。
“我是说,让你出演……”
出乎意料的时,叶舒绘摇了摇头,明显是觉得谢清时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她压低声音,和谢清时低声耳语了几句。
昏暗的烛火下,便见着谢清时那张总是带着一抹笑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无语的神色,以及纠结后大彻大悟的释然:“……没问题的班主,交给我吧。”
一周多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打擂的时刻。
在何晏的盛情邀请下,雁亭戏班的表演地点换到了他们戏班所在的西坊最中央的瓦舍,人流量大且地方富余,几人看了都有些向往。
何晏身边跟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头乌黑的秀发编成两束麻花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颈部和手腕处都点缀着银饰,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通过一旁几个合厢戏班弟子或钦佩或羡慕的眼神来看,想必她就是阿云了。
“叶班主好,这两位是……”阿云眯了眯眼睛。她回京城不久,对于雁亭戏班的了解主要来自勾栏瓦舍的流言,只知道那位化腐朽为神奇的女中豪杰叶舒绘叶班主,对于沈建之流还真没什么了解。
不认识谢清时倒是正常,直接把沈建也归于“之流“的行列,沈建的脸立刻黑了。
“阿云姑娘没听过我们的名字倒也正常,毕竟雁亭戏班是小门小户,没法和合厢戏班相比。我是谢清时,叶班主的徒弟。”就在这时,谢清时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打了个圆场,脸上温和的笑容配上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意。
任谁看见谢清时那张脸都会恍惚一下,阿云也是这样,片刻后掩面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班主先前说雁亭戏班有位很出色的新人,想必就是谢公子吧,果真是人中豪杰。那想必这另外一位就是沈建沈公子了,久仰。”
叶舒绘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句你这不都认识,合着刚才是在套话,表面却依旧带着笑意:“接下来的演出,就希望阿云前辈多关照指点些了。”
“客气什么,我先前一直在其他村镇巡演,都没赶上过雁亭戏班的演出。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欣赏叶班主的新戏,当然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尽管还未开演,台下双方已经火药味十足。
叶舒绘叹气,有了这段小插曲,这次擂台不可能按照想象中那般和平下去了。
沈建的性格,叶舒绘绝对是在场的几人中最了解的。在相处中,沈建一直是包容一切的老好人形象,但这种包容并不意味着他是容易拿捏的类型,只是雁亭戏班需要他作为这样的一个角色而已。
她还记得许多年前,那时的雁亭戏班已经开始衰落,但依旧努力维持着昔日皇家御用戏班的体面。沈建第一次登台时,老班主顶着压力,给沈建安排了压轴的单人短剧。她原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沈建天赋异禀,硬生生地靠着一副好嗓子将原本开始准备提前散场的戏迷都吸引了回来,纷纷叫好,隐隐有成为雁亭戏班新一代接班人之势。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老班主弥留之际选择的继承人,却是这个从未登台亮相过的小徒弟叶舒绘。戏班不少人因着这安排群情激愤、纷纷出走投奔他处时,沈建却是唯一留下来的。若不是他和叶舒绘靠着偶尔的演出补贴家用,估计都撑不到她穿越过来。
叶舒绘在心中暗自叹息,也不知昔日雁亭戏班最鼎盛之时,与这西厢戏班相比又孰上孰下,更是好奇当初老班主为何在众人中唯独指名了这个最小的弟子。
回过神来,何晏已将几人引入了一个宽敞的棚子,笑道:“这棚子是给几位留的,还望不要嫌弃。”
倒确实比雁亭戏班的环境好上不少。叶舒绘道谢:“多谢何师叔了。”
“你们不打算演出前就开打赏吗?”
表演即将开始,见雁亭戏班的几人并未把打赏用的箱子放上来,阿云讶异地挑了挑眉。
勾栏瓦舍这边的习惯,开场前先将打赏箱放出来筹钱。不过叶舒绘自己顶替原主,并不知道这个约定俗成的习俗,雁亭戏班诸位也不过问,足以见得她在戏班子中的地位。
“叶班主说不需要,她更喜欢在表演结束后用特典会的方式来收打赏。”沈建淡淡地说,显然对于阿云颇有微词。
这却是阿云先前从未听说过的盈利方式。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何晏,对方缓缓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叶班主所创建的特典会制度,我等先前闻所未闻,但确实是一个绝妙的法子。”
阿云心想班主分明都知道,却先前从未提及,明里暗里让自己吃了个大亏。可再一想,合厢戏班底蕴深厚,雁亭戏班人手不足却还答应打擂,本就是自家得了便宜还卖了乖,便不再计较,专心回后台准备了。
这一回合是合厢戏班先登台,阿云果不其然出场了,带来了一版改良后的《牡丹亭》,道具布景俱是一流,场面唯美演技一流。
叶舒绘暗自点头,心想合厢戏班为了求稳,果然没把新作放到第一天。
雁亭戏班第一天的安排是已经完善许多回的蹴鞠戏,果不其然,刚一上台便听到了台下戏迷的欢呼声。
何晏身边一年轻男子看在眼里,却是咦了一声:“叶姑娘的蹴鞠技术,好像比昔日精进不少。”
何晏和阿云面面相觑。他们二人对于蹴鞠没什么了解,这点上倒还真没看出来。
最后阿云撇了撇嘴:“不过都是台上演出来的,也没见得有什么真架势。”
年轻男子笑而不语,只是让二人继续看。
实际上,叶舒绘在狱中一天,可不仅是打牌,也和谢凌等人请教了番蹴鞠的知识,这次演出进行了精进。
演出结束,台下的戏迷掌声不止,纷纷表示这一趟来的可真值回票价了。
合厢戏班的人正打算回去休息,准备明日的表演,余光一瞥,却见得叶舒绘几人在门口支了个摊位,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些东西,看起来准备贩卖。
阿云性子更直,便走过去询问叶舒绘:“妹妹今日的表演着实出色。只是天色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先休息吗,明日可是还有表演的。”
叶舒绘眨了眨眼睛:“……多谢阿云姑娘关心,不过我们这边在卖周边,等会就也回去了。”
谢清时早已习惯了自家班主爱使用些先前从未听过的词汇,咳了一声后解释道:“我们雁亭戏班做了些和自家戏班有关联的手工艺品,准备演出后售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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