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少年回乡

一望无际的麦田之上,盘旋着几只瘦弱的斑鸠,这里是贫穷积弱的故乡。

老者正在弯腰拔麦子,黑瘦干枯的手,指着颓丧驼背的少年,对大伙说了句听不懂的方言。

“那不是章家的鬼娃子嘛——嘿——你不是去当那个什么四职?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庄稼汉声音洪亮,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回来,章林老远听到,低着头专注走路。

真是丢人啊。

章林站在家门口不远处,望着自家衰败不堪的茅草屋,久久不敢上前。

离家整整两年,近乡情怯啊。

半天才鼓足勇气上前,敲了敲门。不久后,父亲沧桑衰老的面孔出现在门后,怔怔地看着他。

章林的呼吸有些急促,眼泪险些流出来。

他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这么老了,背脊驼了,就连一向严肃的脸也变得疲惫不堪。

“爹,我回来了。”

章林卷花的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始终不发一语。章林注意到,灶台里炖着菜,父亲弯腰捡拾柴火,火一下子就旺了起来。

太阳低垂,夜幕渐渐来临。章林泪湿眼眶,总觉得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生活。

篝火旁,父亲支起了圆桌,三菜一汤,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

父亲的话很少,他这辈子都只低头做事,从不仰望天地。

小时候章林很崇拜父亲,认为他无所不能,长大后,他却觉得父亲很弱,所知所感都不如他敏锐。更有甚至,他觉得父亲太过自以为是,屡次忤逆他。上一次,他因为成亲的事儿与父亲大吵一架,最后离家出走,去了青龙阁。

如今看来,青龙阁的生活才似是梦里花看月,越发不真实起来。

与父亲说了很多的话,父亲的脸上不时挤出笑容,这一次他们没有吵架。

“以后就踏实呆在家里干农活,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什么四职?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父亲醉酒后开始口不择言,章林不反驳,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父亲老了,他不该再肆意顶撞他了。半夜,父亲的房间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章林一夜难眠。

直到天明时才终于闭上疲惫的眼睛,结果脑海里全是过去的画面。

龙常说:“章林,我要走了,龙家来信,父亲病危,我得回去主持大局。”

龙常的背影消失在了远方。

云且修说:“章林,我也要走了,既然我继承了星流师父的手记,就必须将研究做下去,我打算去玄武阁碰碰运气。”

善缘寺只剩下了雨青魁、陆鸿鱼和章林三人。

章林每日跟着广缘大师念经打坐,学习静心凝神之法。

除此之外,他每日挑水下山化缘,锻炼体魄,短短两个月时间,他的身体强健了许多,个子也长高了。

但笼罩在众人身边的衰败之气却始终未散。

终于有一天,章林发现雨青魁不见了,找了很久才在青龙山脚下找到了她。

只是,雨青魁只剩下一具干枯的尸体。

那被烈火焚烧过的双腿被人砍断,雨青魁睁着眼睛,不甘地看着他。

章林从噩梦中惊醒,满脸冷汗。

从那天开始,章林就再也没用笑过。

雨青魁的死终于让他认清了现实,那不是儿戏,更不是猎奇,修者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丧命的职业。

界壁魔不是好对付的。

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是界壁魔的蚕食对象。

一大早,章林起床洗漱,发现父亲已经下地去干农活了。

他无所适从地做了一会儿,拿起毛笔,在手心写了两个字

“信念。”

雨青魁曾对他说:“我虽然不能再用剑了,但我的信念依旧不灭,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教导后辈弟子,让他们永远保持胜利的信心,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完成自己的理想。要知道,保持胜利是一门重要的学问哦!”

月桥师兄临终前说:“自负又如何......可我的精神不会灭,天下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同我的道......”

章林将这两个字用火钳刻在了左手心,他将永远铭记。

外面雷声阵阵,晾的衣服被吹得七零八落。

隔壁的沈大娘迈着蹒跚的步伐出来拣衣服。

沈大娘是个热情的人,但不知为何她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双颊凹陷犹如病入膏肓。

“卷花啊,听说你回来了......可有看到我家小蛇吗?”

沈小蛇代替他去取那“紫金葫芦”,从此便再未出现。

章林放下手中的工具,回答沈大娘。

“小蛇与我一同加入青龙阁,如今青龙阁不在了,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当初,他是与你一起的,怎么现在你平安归来,我家小蛇却消失无踪了?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身为同乡就不能帮着他一些吗?”

沈大娘哭喊着内心的不满,邻居三三两两地出来观看。

章林有些茫然,莫非真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沈小蛇的失踪吗?

是了,当初但凡他再去多找几遍,沈小蛇也不会下落不明。

章林遗憾地低下头,无话可说,可这样的态度瞬间激怒了沈大娘。

一向热情和蔼,曾待他如亲子的邻居大娘,突然拎着锄头冲了过来,直接往章林的身上砍去。

章林只来得及用手臂挡下这一击打,锄头划开血肉一道伤疤,瞬间鲜血横流。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挡在了章林的面前。

此人身高八尺,一身洗得几乎发白的交领宽袖袍,一头黑发用布带简单束起,是典型的儒生打扮。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旁边看热闹,就是无人上前帮忙。

章林巽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章林其实并无大碍,但他却无法将目光从一个十年未见的兄长身上移开。

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法桥,那个为了龙常奋不顾身的背影。

沈大娘隐忍着泪水,颤抖着手指着卷花不住痛骂。

“人在做,天在看啊!若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也不放过你们!”

章林巽忍无可忍,强行将沈大娘推出家门,然而沈大娘依旧在骂。

“你还我儿子来!你怎么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你儿子又不是我弟弟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谁找谁去。”章林巽道。

“你再怎么骂,沈小蛇也不会回来了!”哥哥继续补刀。

沈大娘被人搀扶着回去了,她的哭嚎之声又持续了很久,直到夜慕降临才停止。

章林巽给卷花的伤口上了药,看到他手上鲜血淋漓的刺字,心痛不已。

“这手上的字哪来的?”章林巽惊讶道。

“我自己刻的。”

“自己刻的?你疯了?”哥哥差异震惊地看着他,直想问你脑子被烧坏了吧?

章林巽拧干手巾,轻轻擦拭章林手心和手臂的伤口。

“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让哥哥意外。”

章林巽笑着抚摸弟弟的头,却遭到了弟弟的拒绝。

“我这次回来就是特意来接你的,我带你去京城可好?那里非常的繁华,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应有尽有,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卷花听了却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他:“这么多年你只顾着自己的快乐,却把爹和我丢在乡下,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卷花的眼泪伴随喊叫而流出,脸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却不管不顾,只顾着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气和委屈都根哥哥说尽。

当初章林巽上京考科举,未曾想到一走就是十年。十年来,章林巽几乎音讯全无。

“这十年,一有从京城回来的,爹就会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高中,我们庆祝了三天三夜,结果你没回来,听说你得罪了京城的大官,我们走投无路,就差去京城找你了,结果娘在这时候却病了,结果你只顾自己,却不顾娘的死活.......”

章林巽轻轻抱住弟弟瘦小的身躯,安慰了一阵,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凤凰血玉佩,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章林巽亲手把项链戴在弟弟的脖子上,满意地微笑起来。

这个血玉佩很特殊,凤凰展翅高飞,嘴前却衔着一个红珠子,里面流动着诡异的深红色。

在父亲的劝导下,二人暂时保持表面和平,但两兄弟见面还是很少说话,但卷花几乎天天贴身带着哥哥送的血玉佩。

卷花又做回老本行。每日公鸡一叫,他就扛着锄头去下地,腰间的布袋子离装了水和干粮,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渐渐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曾经嘲讽他的那些村民起初在他背后说几句闲话,当着卷花的面也毫无顾忌,但卷花只是憨笑一声,用汗巾擦擦汗便继续埋头苦干,就像一只永不停歇的公牛,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这一天,卷花正打算收工回家时,却在地头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他那从不踏足农田的哥哥。卷花意外之余,看到他那洁净的衣袍角沾了泥土,没来由的心里高兴起来,于是把锄头一立,狡黠一笑:“找我有事?”

章林巽道:“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去京城?”

“这么快又要走?”卷花不满道。

“是啊,跟我去京城吧,你才十九岁,还有大好的前程去奔,你不能这样荒废自己的人生。”章林巽苦口婆心道。

“当农夫怎么了?你不要瞧不起农夫,你吃的粮食都是我们这些农夫种出来的。”卷花不自觉跟哥哥对着干。

“好,看来我无论怎么说你都不愿意去京城了是吧?那就别怪我用手段了!”章林巽一个威力十足的手刀打在卷花的脖颈,后者毫无防备,还在疑惑他哥哥何时会的武功时,眼前已经漆黑一片,倒在了黄土地之上。

此时太阳也已经下山,远处漆黑的连山就像一群诡异凶蛮的野兽,虎视眈眈注视着山下的人,一轮血色的红月渐渐挣脱山峦的遮掩,露出了脸来,伴随而来的一群蝙蝠群出,朝着一个指定的方向而去。

当卷花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横在马背上,章林巽在他身后骑着马,笑着说:“别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卷花却不顾对方阻挠,在急速行进的马背上跳了下来,脚一沾地就往来路奔跑,可惜他空有火灵根却不知道如何运用,只能靠双脚和不断追赶他的章林巽对抗。

就在这时,看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山谷,眼看章林巽就要追来,他直接不顾死活的跳了进去。

这时候,他想的是,要么死,要么活,反正他不能再离开这里。

章林巽一个勒马,心道:想不到弟弟如此的狠心,就算死也不愿意跟他走?章林巽咬了咬牙,弃马跟着跳了下去。只是他的姿势不论如何也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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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职界壁士
连载中神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