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绎机械地点点头,回头看一眼小赵,小赵一副恋恋不舍想留下来听墙角的样子。
亦微还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绮伦和梦焉看起来也没什么表情。
段绎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一路睡到地铁终点站。
他恍恍惚惚走出站,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时间太晚了,已经没有能坐回去的班次,段绎索性坐在入站口的台阶上发呆。
手机上有小赵发过来的时间安排表,从周一到周日,所以没课的时段都安排了训练,训练内容包罗万象,声台形表,舞蹈训练,乐器演奏……甚至还有心理素质训练。
真的面对未来的时候,段绎心里最初的愤怒情绪被冲淡了一点,那种不顾一切要证明自己的**也在夜色中消减。
他觉得有点疲惫,而且很想念姜飏,“真是怪没出息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周六全天都是舞蹈课,他按照时间表上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小赵已经提前等在那里。
詹晴放着音乐在自己练舞,看到他们进来才关了音乐。
“微总说你是零基础?”詹晴并不寒暄,直接切入真题。
段绎点点头。
“那来吧,我做什么动作你做什么动作,我看看你的肢体协调度。”詹晴说着就动了起来。
段绎看着詹晴做完一整套动作,自己手脚还是一动不动,不是不想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动。
镜子里詹晴挑了挑眉,说:“碰到你这个水准的,我一般会建议直接放弃。”
段绎摸了摸手指上弹琴弹出来的茧,说:“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跟上了一点,但动作毫无观赏性,他修长的四肢一动就像木偶,彼此毫无关系,不听从调配。
半个小时后,“你不要想,要感受!”詹晴说。
她把肢体延展出去,说:“感受你的身体是怎么运动的,感受它们划过空气的速度!”
段绎喘着气,看着詹晴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亦微:怎么样?
天王盖地虎:不太妙,第一次见晴姐表情这么凝重。
亦微:才第一天,再看看。
周日是音乐制作、录音、乐器演奏课程,统一在一个录音室训练,负责教学的是乐坛很有名的音乐制作人银辉。
段绎进了录音室就像回家,看见乐器就像看见救赎一样松了口气。
对在这几平方米里的一切挑战,他都有游刃有余的自信。
亦微:怎么样?
天王盖地虎:牛逼。
亦微:别说脏话。
天王盖地虎:和昨天简直就是两个人,什么都一点就通,银辉老师别提多喜欢他了。
周一段绎白天学校满课,晚上是公司安排的表演课。
他进教室前没忍住问小赵:“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小赵:“……以防万一。”
别的课程都是一对一教学,但表演课是十几个人一起上,请的是表演学院的专业老师。
“我们假设一个情景,你是过年赶春运的农民工,但你下车的时候,发现一个路人想偷你的钱包。你会怎么表演?”梁映老师说。
轮到段绎表演,只见他摸了摸口袋,把内袋翻出来看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走了。
亦微:怎么样?
天王盖地虎:演戏这条路可以先不考虑了。
亦微:完全不行?
天王盖地虎:他好像不擅长成为他所不是的人。
亦微:好吧。
周二是形体课。
还是詹晴老师。
“我不是要你站得多直,但你不能站这么歪!”詹晴说。
“脖子前倾了,看到没,这样从侧面拍就不好看。”她轻拍着段绎的脖颈,段绎忍着没躲开。
“你保持这个姿势站二十分钟。”詹晴终于把段绎的肢体调到她满意的位置。
周三是声乐课,主要是提升段绎的演唱技巧,地点选在老师家里。
“清唱一首你最熟练、最拿手的歌。”平音教授章飞云老师说。
段绎静站了一会儿才开口,唱的是林悠的成名曲《寂寞的爱》。
林悠是清丽婉转的女声,这首歌是上个世纪的情歌调调,与段绎嗓音气质八竿子打不着。
但他一开口,在场的人都被吸引了。
这是一首家喻户晓的老歌,基本上每个到年纪的人都会哼两句,但很少有男生去翻唱这首歌。
除了男女生音域跨度比较大,还因为这首歌的歌词从女生的心事出发,用非常细腻叹惋的笔调,讲述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一般的男歌手都诠释不好。
林悠的版本甜蜜动人,又忧愁得催人泪下,是那个年代无数恋爱男女每晚躲在被窝里听的歌。
段绎完全没有试图模仿林悠,也没有用她的原调唱,他的音域就是一般男性的音域,无法达到原版的那种清丽与空灵。
他只是记得小时候林悠教他唱这首歌的方式,每一句都温暖而美丽,没有段绎后来在录音室版本里听到的哀伤。
如果不是章老师点名要唱最熟悉的歌,段绎也不会想到《寂寞的爱》,他在母亲离世以后不再唱也很少听这首歌。
但一听到这个题面,段绎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这首歌的旋律,和它曾经给他带来的温暖与甜蜜的感受。
段绎唱起这些记忆中的歌词和旋律,会不自觉代入母亲的角度,想到她曾经对自己分享过的不含苦涩的爱,也会带入自己的角度,想到爱情的痛苦和甜蜜。
段绎用自己微哑的嗓音回忆着唱起这首歌,让赵欣宜无端有点想哭。
她离林悠的时代有些远了,每次听到这首歌,除了觉得唱得好听以外,她对这首歌本身的情感内核没有更多共鸣。
但今天,在段绎的歌声里,她第一次听到了这首歌。原版林悠唱的是“我爱你,它使我寂寞无比”,而段绎唱的是“我爱你,让寂寞也变得美丽”。
段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歌唱了出来,在歌曲结束时又回到现实。
章飞云老师眼神复杂地看着段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的气息还需要练。”
过了一会儿,章飞云还是没忍住,问:“你唱歌是谁教的?”
段绎没说话。
章飞云受托教过不少艺人,知道很多事她不该多问,但段绎太让她惊讶了,这不仅仅是有天赋而已,段绎在声音处理上有很成熟的技巧,而且这些技巧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了,所以听起来会觉得情感细腻且自然。
普通听众会觉得这首歌美得毫不费力,而在章云飞的耳朵里,这意味着这个十九岁的男孩有极高的唱商和音乐审美。
但如果要把段绎当作一位专业歌手去评判,他又有着比较明显的短板,比如气息不足,在一些音区声音不实,发声共鸣点切换的时候不够顺滑等,这又说明段绎平时是不练声的。
“怎么没坚持练下去?”章飞云又问。
段绎还没从唱歌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脑子里重重叠叠都是林悠的声音和姜飏的脸。
他听着老师问出的问题,情绪一下降到冰点。
出乎章飞云和小赵意料的,段绎直接跑出了教室,连包也没拿。
小赵立马站起来,说:“抱歉抱歉,章老师,我去把人追回来。”
章飞云摇摇头,说:“明天见吧,给他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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