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徐琮安快步向后山走去,心中想着娘带着妹妹定是行动不便,他得快快前去帮忙才是。
陈氏许是因为带着小女儿的缘故也并未向深山去,就在前山的半山腰处捡柴,徐琮安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寻到了陈氏。
“娘,你怎么到前山来没和我说一声?”徐琮安三步做两步走到陈氏面前,伸手牵过陈氏手里的二丫,又接过陈氏手里拎着的篮子,看见里面有些野菜。
二丫见是自家哥哥来了,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牵着哥哥的手。
陈氏把自家儿子细心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笑了笑回道:“娘看你读书认真,不想打扰你,再说了我就出门拾点柴火,也不是什么重活儿。”
说罢,陈氏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快到晌午了,琮安饿了吧?咱们这就回去,娘给你们做饭。”
“柴火不捡了吗?”徐琮安看了看陈氏背后还没有装满的背篼问。
陈氏闻言摇摇头:“不捡了,先回去做饭。”
“来都来了,还是装满再回去,不然浪费这一来二去的脚力,而且我早上吃的饱,现下肚子还不饿。”
徐琮安心里明白自家娘亲是挂念自己饿着肚子,想要快些回去做饭,是而自己主动开口陈氏便不会那般急切想要回去。
陈氏见儿子如此说,果然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应,母子二人便一起捡起柴火来。
有了徐琮安的帮忙,陈氏不必顾忌小女儿,手脚麻利许多,很快便装满一背篼。
许是运气不错,陈氏还发现不少野葱和野菜,这让陈氏心生欢喜,高兴道:“待会儿回去,娘给你们烙饼子,野葱饼。”
暗自忍耐许久腹中饥饿的徐琮安闻言不禁咽了一下口水,面上却丝毫不显,可他牵着的二丫却顾及不了没那么多,听到娘亲说要烙饼,顿时欢欣雀跃的拍了拍手。
母子三人一同回到家后,陈氏便进了灶房忙碌,二丫坐在门槛上安静的玩,徐琮安也不闲着,回里屋继续温书;这便是徐琮安能次次让族学夫子称赞的缘由。
自幼懂事起父亲便严格教导,后父亲卧病在床也不曾放松他的课业,况且自父亲卧病之后所经历的人情冷暖也让徐琮安没有任何放纵任性的资格。
如今父亲去世,家中男丁仅他一人,母亲和妹妹日后都要倚仗自己,他得撑起来,无论多艰辛;这是父亲临终前叮嘱他的话,似一块巨石压在徐琮安身上,哪里还敢轻易懈怠?
陈氏烙了四五张野葱饼,烧了一大锅野菜汤,母子三人围坐桌前吃饭,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野菜汤,再就一口葱香扑鼻的饼子,徐琮安只觉得饿了许久的肚子得到了满足。
二丫还小,吃不了许多,陈氏只扯了小半张饼子又撕成小块放在菜汤碗里泡软了才给二丫吃,这样对小孩子的脾胃好一些。
“这饼烙的多,还剩两个,你明天去族学带一个。”想到前些日子儿子大多时候饿着肚子去族学,陈氏心里一阵泛酸,现下有了好些的吃食立刻就叮嘱儿子。
徐琮安已经吃完一整个饼子,又喝下一整碗野菜汤,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听闻明日也能有这样的吃食,不禁面露几分高兴,陈氏瞧着儿子高兴自己心里也高兴。
一家人难得如此松快。
第二日一早,徐琮安早早起床洗漱,陈氏麻利的从灶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野菜面,用的是前日外祖母来时剩下的点点肉汤煮的,同昨日早上的一样。
“娘,我早上不饿,中午一道吃饼子就行。”
徐琮安瞥了一眼热腾腾的野菜面,忍住心里的渴望,暗自忧心这两日吃的太多,很快将外祖母拿来的东西吃完之后,他们又该挨饿了,还是省着点为好。
“哪里就不饿了?过两天就是大寒了,一年里数这几天最冷,你还每日卯时就出门,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快些吃点热乎的才好出门。”
陈氏将面放在桌上,拉着儿子坐下眼看着儿子一口不落的吃完,这才放心的送儿子出门。
徐琮安提着书箱摸黑向族学赶去,吃了碗热乎乎的汤面,身上果然暖和许多,加上一直走路,徐琮安倒没觉得冷。
行至学堂,稍作休整便又继续温书,随即便是照旧的夫子授课。许是昨日休沐,放松一日的缘故,今日学堂中许多学生还缓不过神来,大多无精打采的。
徐琮安倒不觉得有多难以适应,毕竟昨日在家里他也没有多清闲,是而还算精神。
夫子立于讲台之上,看见下首众学子之中唯有徐琮安如此认真,心中更是对徐琮安满意,以徐琮安为榜样又开始了对学生们的训诫:“淫慢则不能励精,休沐本为放松,尔等不可肆无忌惮以致过度玩乐,当学琮安才是。”
众学子闻言皆垂首。
夫子本是好意称赞徐琮安,希望学生们改正,却不曾想到此种行径会致使徐琮安为同窗所厌。
下学后,徐琮安果不其然招来同窗们的冷眼,在夫子遣人来让徐琮安去寻夫子时,这些冷眼又变成了**裸的嘲讽。徐琮安如往常一般顶着这些异样的眼光走向夫子的书房。
“夫子。”
徐琮安入了书房规规矩矩向夫子行礼。
夫子坐于书案前开口询问课业。
“让你练的字可有认真去练?”
闻言,徐琮安将拿着的宣纸奉于书案上。徐夫子低头定睛一看,发现是小字后眉头微蹙,细看之后眉头又缓缓舒展开来,却还是沉声质问:“先前告知你写大字,为何写的却是小字?”
“科举考试答卷纸上众人皆行小字,学生以为当效仿。”
徐琮安并未说出自己写小字是因家中无银钱买宣纸,又对夫子多次赠予的宣纸受之有愧,不愿听旁人讥讽自己不知羞耻,这才出此下策,寻了一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过去。
夫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后眼底微亮,却又接着追问:“你效仿科考学子,可是心中亦有心想要走科考一途?”
徐琮安闻言,心下微冷,嘴上却依旧道:“学生勤学苦读,以求考取功名。”
“汝有此志向,甚好。”
徐夫子闻言甚是满意,一连道了三声好,族学开办虽是为了徐氏族中能再出几个考取功名之人,能继续将徐氏繁荣延续下去,可科举一途哪里是那般容易。
勤学苦读数十载不说,几分悟性和天资也不可或缺,还得有异于常人的心志和耐性,科举一途艰辛又漫长,要忍得住寂寞,受得住变故。
二来便是,族学里仅徐夫子一人授课,再请旁的夫子族里也不愿负担如此多的银钱,二者也有些僭越县学。徐夫子不过一届秀才,能教导的也不过是些启蒙的孩童,至多再考个童生,便是最好的。
族学里的孩子大多是家中父母想着反正不收束脩,家里辛苦些买些笔墨纸砚,少年时送到族学里认些字,若是有那样的天资,考上个功名也能光宗耀祖;若是不成,认得字再不济也能在镇上或县城谋一份轻松的差事,不过这样倒也是将徐氏发扬起来,淇县徐家如今也称得上是一方大族。
是而,徐氏族学这些年并未出什么考取功名的人,只出了几个童生,但族学里的孩子大多还是在镇上乃至县城里谋了账房、文书之类的差事,这也是为何半坡村里徐姓大多都搬离了半坡村,到镇上或县城居住的缘故。
如此这般的情况,徐夫心中也渐渐接受,曾经的豪情壮志也都散去,怨不得学生们,他不也是科举一途屡战屡败,最后迫于家中生计到这族学里来任夫子,以求温饱。
可现下出了徐琮安这样很是有些天资,又勤学苦读的学生,心中还有科举的志向,徐夫子也不免心中有些意动,久违的涌出一些激动。
“你既有如此志向,老夫定倾囊相授,你且先归家去,老夫好好思量一番。”
徐夫子斗志昂扬,自己已年逾五旬,仍只是区区一介秀才,于科考一途算是无望了,不过自己还能发挥余热,教导出的学生能高中也算是毕生光耀。
徐琮安走出徐夫子的书房门外,面上浮现一丝犹豫,原是想要找个理由遮掩自己的窘迫,不料自己那话似是让夫子有所误会,甚至为此对自己如此费心,着实是不应该。
徐琮安想着转身欲回去向夫子坦白,余光却瞥见几个正结伴准备离开学堂的同窗,交头接耳的说着些话。
不用听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徐琮安从他们眼底的恶意里面就能猜出,于是停下了自己走向夫子书房的脚步。
他是想科考的,父亲临终遗愿亦是期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门楣,可是家中母亲一人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还有年幼的妹妹,他们家中也没有了田地,本就艰难,笔墨纸砚也是靠夫子赠予。
如今自己尚且年幼,又无田地,这才无需缴纳粮税,尚且还能勉强度日,可待自己弱冠之后还需缴纳粮税,届时若无功名,他们一家又该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