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罗怀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呢?”
本吴晨停顿了一下:“昨天我和她聊了聊。”
罗怀特没有接话,等本吴晨说。
“你知道吗,她喜欢女生。”
“所以?”
“……你可以放心了。我们什么都不会有。”
罗怀特平静地说:“什么都不会有,不过是形婚而已。她过她的生活,你过你的生活,你们互不干涉。这是你的选择吗?”
“我没有。”语气却是被说中了的犹豫。
白清雪还是说服了本吴晨。在本吴晨不敢公开恋情的胆怯里,她给了他一个两全的解决方案。
本吴晨:“罗特,我想……”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罗怀特替他说出来:“你和她,我和她的朋友,你是这样想的吗?”
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
本吴晨震惊:“她和你谈过了?”
“是。”罗怀特追问,“你想这样吗?”
本吴晨嗫嚅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
本吴晨声音欢欣起来。
“真的?”
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罗怀特疾速的下坠,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不停下坠。
窗外一阵飓风刮过,本吴晨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将来的事有很多变数,与其如此,形婚有什么不好?不过给外人看的。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我们可以放心的在一起,想做什么都不受影响。”
原来本吴晨是这样想的!
他想了很多,同意了形婚这样的办法,还美其名曰对我们大家都好。
罗怀特激动起来:“不要说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你结你的形婚,我做我的单身!”
本吴晨呆了呆:“那你说,我怎么办?”
悲愤让罗怀特失去了理智:“随你怎么办,我不在乎了!”
本吴晨大声说:“我不同意!”
罗怀特轻轻挂断了电话。
他一直都有听本吴晨的话,可是他累了。
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幻想的时候有多美,幻灭的时候就有多痛。
窗外的雨变得更加猛烈。
他努力平复心情。既然不在乎了,为何还是这样难过?
如果平时,本吴晨的电话接着就打过来,可这次没有。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二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
罗怀特终于回过神来,回到正房,林天野去后屋又很快折回,手机又没信号了。
原来,本吴晨不是不打过来,是没信号了。心里稍稍好过一点点。
罗怀特望向外面不停歇的雨:“明天能回吗?”
林天野看了看雨势:“走着看吧。”
听见前面乱糟糟的,有几个村民来找老支书,说了几句,老支书匆匆忙忙出门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支书才回来,说山下有段道路塌方,已经组织人加紧清理了,提醒林天野他们也注意危险。
才五点钟,天已经暗沉沉的。林天野开灯,灯也不亮了。
没有通信,交通中断,他们陷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接下来的时间,罗怀特变得焦躁难安。
明天是他和本吴晨约定见面的日子。
虽然心里恼怒他,却还想要见到他,又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就这样了。
吃过晚饭来到厢房。点了一根蜡烛,罗怀特看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想起本吴晨说的形婚,心里就不由地难受。
晋恒,不,田恒说的对,只想享受爱情又畏缩不前,说的就是本吴晨!
林天野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我昨天遇见晋恒了。他现在叫田恒。”
“嗯。”林天野做出倾听的姿态。
不管这件事是否牵涉到本吴晨,只遇见田恒的事,罗怀特都不能讲给他听,仅仅提到那个名字,本吴晨都会一蹦三丈高。
可是,他可以放心的讲给林天野。
罗怀特:“他向我表白了。”
林天野笑:“你拒绝了。”
罗怀特点点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他说他不喜欢她,却又和她谈起了恋爱。我不懂,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本吴晨,既然不喜欢白清雪,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林天野想了想,说:“要么有利害关系,要么他害怕别人的眼光,而女孩是他的挡箭牌。”
罗怀特承认,林天野说的对。
他并非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不愿意面对而已。
“你不开心吗?”
“没有。我不喜欢他,但我还挺佩服他的勇敢。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至少他能勇敢说出来。”
本吴晨,你不仅不敢说,而且还不敢接受。本吴晨,你这个懦夫!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蜡烛燃烧殆尽,没有电,没有信号,他们也早早躺下休息。
罗怀特翻来覆去不能安稳,听着窗外的雨声一阵比一阵紧。
一声惊雷过后,暴雨如注。
平时他们用倾盆大雨来形容雨大,现在用它简直太小儿科了。仿佛整个太平洋的水一下子倾倒下来,天地都是暴雨噼里啪啦的狂吼。
罗怀特坐起来,将夏凉被裹紧一些,眼睛望着黑洞洞的窗外。
什么也望不到。
林天野问他:“害怕吗?”
“还好。”罗怀特说,“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
又一声炸雷,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雨点的撞击声,雷电的轰鸣声,房间都摇晃起来了。
刚刚说还好的罗怀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天呐,这雷都炸到房间里了。
如果本吴晨在,可能早躲进罗怀特怀里了。可是这惊雷如此可怕,他也想躲进一个人的怀抱。
林天野走过来,坐到罗怀特床边,轻轻搂住他:“别怕,怀特。”
“你坐上来。”罗怀特轻声说,“我想要你抱着我。”
林天野褪掉拖鞋,罗怀特向里面坐了坐。林天野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一样。
又一声惊雷,闪电照亮了房间。
“抱紧我,我害怕。”
罗怀特向林天野的怀里缩了缩,林天野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别怕怀特,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其实林天野在身边,罗怀特早就不怕了,但他就是想在林天野怀里撒个娇。
窗外雷电交加,他却任性地享受着阳光一样的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终于停歇,只有无穷无尽的雨还在下着。
林天野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罗怀特脱口而出:“不要走。”
林天野柔声说:“我不走。”
罗怀特撒娇:“抱紧我。”
林天野在他耳边低语:“怀特,我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你。”
这是爱情吗?
田恒的话响在耳边。
找一个能够陪你走到最后的人,而不是那个只想享受爱情却畏缩不前的人。
林天野,是那个能够陪他走到最后的人吗?
窗外一阵躁动。
开门的声音,大人的说话声,小孩的哭声,鸡飞狗跳声。
老支书大喊着:“贵客快起来,泥石流要来了!”
罗怀特腾地坐直身体,他在电视上见过泥石流发生时的可怕情景,一直以为这种事情离他很遥远,没想到竟然被他遇到了。
林天野拍拍他,镇定地说:
“别怕,跟我走。”
他们翻身下床,林天野递给罗怀特一个头灯,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震耳的敲锣声响起来,老支书大声招呼乡亲们撤退。
“乡亲们!泥石流来了!泥石流来了!大家快往密峰方向走!”
“乡亲们,泥石流来了,大家拿上手电,去密峰会合!”
平静的山村炸开了锅,所有的人一齐涌出家门,仓皇出逃。有的人拿着手电筒,替一家老小照路,有的人走得急什么也没带,自顾自的逃命。
一时间,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进狭小的山路,你往这儿走,我往那儿奔,你挤我,我推你,乱作一团。
风声,雨声,人们的哭喊声,在天地之间回荡。
活了十八年,罗怀特哪经历过这些,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世界末日,他的心里茫茫然不知所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被林天野紧紧地攥住。
林天野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怀特,跟我来。”
罗怀特的心安定下来。
他不知道林天野带他去何处,他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安心的。
走到山路分叉处,有人大声喊:“这边。”
有人嚷嚷:“是这边。”
人们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去,后面的人只盲目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向前跑。
眼见人群没有秩序、慌不择路的样子,老支书着急了,拿着喇叭扯起了嗓子,都急破音了。
“往上走!你们,大亮,平子,别往东边走。”
没有人听他的。
林天野对老支书说:“我来。”
说来也怪,老支书面对着城里来的年轻人,不仅没有斥责,反而信任地将喇叭交给了他。
“老支书去面带路。”林天野松开罗怀特,一个攀爬,身子稳稳站到高岗之上。
时间就是生命。
没有客套,没有废话,老支书转身就走。
林天野拿着大喇叭,声音在风雨中回荡:“乡村们,老支书在前面带路,大家都跟他走。”
不知道上哪走的人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跟着老支书走,准没错!
“前面的提醒一下后面的,跟着老支书,往山上走!”
“不要乱,一个一个来!让老人和孩子先走!”
人们从罗怀特身边匆匆而过。罗怀特抬头望向林天野,镇定从容,就像是一个天使,将人们带出这困顿之境。
他也帮助林天野维护起了秩序。
人群有条不紊的向前行进,林天野抽空对罗怀特说:“你先走,我等下就去。”
罗怀特不听:“我和你一起。”
林天野也不再多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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