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

我突然又想起不回我消息的男朋友,让秦知恒举着水果拍了张照片,露出他的手和一袋橙黄色的哈密瓜,带着早饭一起发给男朋友,眼馋他。

和男朋友的聊天界面里基本上是我发的,绿色占据整个屏幕,他还是不回我消息,但想到他没有到清迈,我又变得神清气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我就拉着秦知恒继续往下走,一路上他有些沉默,但我看过去时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脸。

晚些时候秦知恒问我要不要现在去唐人街,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到唐人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把这里烤的发烫,热气往上腾,我只觉得空气都变浓稠了,其实我也有些奇怪,明明以前也没有这么怕热,但现在就是热的受不了。

我的头又有点疼的迹象,正好到了中午饭点,秦知恒带着我钻进一家有空调的广式茶餐厅,空调冷气让我好过来不少,我们找了个靠门一些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盘青木瓜沙拉配糯米,泰式做法,但堆了潮汕风味的炸虾皮。

上菜上的很快,我拍了张照片,突然感叹我怎么一直在吃,秦知恒说:“旅行不就是这样么。”有道理。

其实我觉得清迈跟我想象里的还不太一样,网上刷到的帖子都说这种沙拉很辣,可惜我没怎么尝出来,倒是秦知恒被辣得耳根发麻,饮料刚从冰柜里出来,他就灌了好几口。我看着他,然后很不厚道的笑出声,秦知恒无奈的摇摇头说:“小昭,你在嘲笑我啊。”

我说没有,显然骗不过他。店里空气开的足,我靠着椅子有些困了,老板娘是个爽朗的人,她一摆手,拖着声音用广东话说:“哎——想休息就休息阵咯!出嚟玩啫,使唔使赶投胎啊?”她又笑笑:“我哋又唔会拿扫把赶你走嘅……大家自己人嘛!”说完她又去擦另外几张桌子,熟悉的话,突然有点想家了。

强撑着意志把照片发给男朋友,不过我撒谎了,我告诉他沙拉辣味特别足特别好吃,他吃不到真可惜。发完我就撑不住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秦知恒见我醒了推过来杯普洱茶:“刚睡醒喝点茶,老板娘给的。”我喝完问他几点了。

“三点半。”

……一觉睡了快三小时,就让秦知恒这么等着我,我顿觉丢脸的不行,秦知恒看出我的想法,拿拧成条的纸巾敲我头:“又乱想呢,小昭,不会怪你的,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好了。”

秦知恒真的是好人。

出门的时候跟老板娘道了谢,她摆摆手说没事下次再来啊,我们连连应下。

弗洛洛市场离这边直线距离才八百米多,秦知恒带着我去。这边的香料很出名,所以我们就先去香料区了。

香料有很多种类,姜黄粉、辣椒末、咖喱叶什么在筐子里堆成小山,聚在一堆像打翻的颜料盒。热浪裹挟的着辛香冲进鼻腔,我立马清醒了。

秦知恒走到一个摊子前,摊主躺在躺椅上拿着把扇子一下一下扇着自己,见我们过去也没动,秦知恒用指尖捻起一撮香茅草碎,摊主才用生硬的英语出价:“五十铢,新鲜的——昨天刚摘!”

“我们先看看。”秦知恒也递给我一小块碎片,我刚接过就听见一阵动静,抬起头就看见一只灰猫从最右边筐底钻出,尾巴扫翻了一袋红葱酥,金棕色的脆片哗啦洒了一地,摊主这才从躺椅上翻下来去捞一地碎片。

秦知恒趁机捏了捏那包香茅草,然后凑过来说:“小昭你看,这种的太潮了,熬汤就不好用,不能买。”我似懂非懂点点头,他就拉着我走向另一摊。不过我不做饭,秦知恒教我的知识估计是用不上了。

那个摊子上有个玻璃罐,里装着深褐色的膏状物,我问秦知恒这是什么,秦知恒说是罗望子膏。

老板就用木勺挑起一坨,稠密的膏体拉出琥珀色的丝。“酸甜,煮咖喱最好。”他咧嘴笑,缺了颗门牙。

秦知恒跟我翻译了一下,又接过勺子叫我闻一下。我照做,是发酵的果香,很好闻,但勺子上有些淡淡的铁锈味,我觉得挺像鱼露。

最后他买了一小罐罗望子膏,又跟老板说了好半天话,最后又放下那一小罐。

离开摊子之后我不解地问:“不是花钱了吗,怎么又放回去了?”

他说:“没有不要,只是让老板帮我寄回去,我们还要再逛几天,不好放。”

“你还会做饭啊!”我惊讶。

“会一点,小昭,以后有机会做给你。”

我应下。

我们把市场逛了整整一圈,最后我在一个小摊上花240泰铢买了两个粗布小象挂件,扎染的蓝色很好看。这个小象四肢还能转,我一眼就看上了,正好和秦知恒一人一个。

我帮他扣在包上后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有些悲伤的目光,可是又很快变成微笑,我总觉得脑袋又开始疼起来。告诉秦知恒后,他说可能是走太多累到了,去找个地方休息。

我们找到了一个长椅,结果刚想坐下的时候我就被座椅下蹿出来的老鼠吓到了,它蹿出来还往我这边跑,我几大步往后退,最后还是秦知恒出面赶走它。

等老鼠彻底跑走我才一下坐在椅子上,后知后觉感到有些累。

这个位置正面对日落,天空原本褪了色的靛蓝,但夕阳把整片天空点燃,周围的云映成桔红色,没有雨季的云层阻隔,光几乎是砸下来的,芭蕉叶在热风里蔫蔫地摆动,也被镀上一层桔光,我看向背后,我和他的影子融在一块。

秦知恒靠着我坐下,突然问:“小昭,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男朋友吗?”

“好啊,”答应的痛快,可我用脑子一想,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名字和长相,只有零星一些记忆,我又说:“不好意思啊,我…我有些忘了,就记得一点。”

“没事,谁都有记忆不好的时候,能告诉我你记得的部分吗,小昭?”他语气变得更轻,但说话时没看我,只盯着远处逐渐下坠的太阳。

我才慢慢说:“嗯,我们应该从小就认识了,总之他各个年龄段我好像都见过。”

“嗯。”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从来没朝我发过脾气,他还很靠谱,好多我解决不了的事都是他来做。啊,他还跟我上一个大学了,我们宿舍都分到一起了……还有……还有,啊我想起来了,他跟你还有些像,一年四季都穿长袖,我还记得是我没见过他爸爸,他妈妈是个好凶的人……”

我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秦知恒只是盯着远方那个太阳,夕阳也照在他身上,热浪席卷着我们,可我看着秦知恒的侧脸,隐约感觉到他似乎……似乎有些惆怅和难过。

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但最后,他沉沉的说了句:

“谢谢,小昭,我们回酒店吧,明天,明天往曼谷走,好吗?”

“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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