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我笑笑,杯子和一块薄荷糖都塞到我手里,薄荷的凉气让我舒服了不少,这才想起问他有没有好好拜,难得来一次。
秦知恒说他真的有好好拜,我就放心了。他牵起我的手逆人流往外走,我把嘴里的糖块换了方向,这才问他:“我们一会还要出去吗?”
他捏我指尖说:“晚上带你去大皇宫,白天太热了,你不舒服。”
我感动的不行,大声说:“秦知恒,你人最好了!”
他只是冲我笑,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10、
我们渐渐走出了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空气也变得新鲜些,我这才环视四周,一下就注意到一个推小车的阿婆,我好奇问:“秦知恒,她在卖什么啊?”
秦知恒朝那望了下,回答是生腌银鱼,我一听来劲了,跟他说我想吃。
秦知恒没立刻答应,他蹙下眉说:“小昭,你肠胃不好,吃这个容易难受的。”秦知恒没有对我说过重话,可以说完全包容我,但叛逆如我,一些逆反心理激起来,我死活要吃。
秦知恒大概被我磨的没办法了,他叹下气就牵着我往摊子走。
阿婆动作很快,秦知恒刚递去钱,一盒银鱼就塞到我手里了。
我们找了块树荫地,下午的太阳也挺毒的,不过我拿着银鱼,还稍凉快一点。
阿婆挺实在的,冰块放了薄薄一层,剩下一盒全是鱼。银鱼盖在青柠和香茅铺就的冰沙上,肉是透亮的的,蜷成月牙状,浇汁是红椒丝和鱼露。
我接过秦知恒拿的勺子,舀了一条放入口中——我觉得这是继昨晚的冬阴功之后在泰国吃到的第二好吃的食物,先是酸辣味的刺激,接着是银鱼肉细腻又带点脆的感觉,又被薄荷的清凉覆盖。
新尝试,但是味道特别对胃口,我连吃好几下,被辣得受不了才停下,猛灌水。冰块和薄荷配在一起,很凉快,我满意地叹口气说:“太好吃了秦知恒,就跟在海边现捞现吃一样!”
秦知恒笑着看我:“嗯,芭提雅曼谷分雅。”我又用勺子舀一勺送到秦知恒嘴边,他很配合的咽下去,但最后一盒鱼基本都筋了我肚子,秦知恒不大喜欢。
感谢有这种凉爽的东西,至少现在从里到外我都感到很凉爽,难得感到舒适。秦知恒的安排是去看夜晚的大皇宫,我毫无异议,现在的打算是要步行回酒店开车。
秦知恒一开始牵着我的手,但后面热起来他就走到我的前面,他影子在身后拉长,我踩上去,转头一看,就像是一个人。
但没等我高兴太久,我突然感到腹部拧了一下,略微不适,我拿过水杯试图用喝水压下去这种感觉,但毫无作用。腹部一阵绞紧,像是有人用钝刀刮着胃壁,这一下疼的太猛,我站不住蹲到地上去,秦知恒转身很快,立刻蹲下来扶住我。
我听到他着急地问:“小昭,你哪里难受?”但没等我回答他,剧痛已如浪潮般涌上来。腹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反复拧绞,渐渐渗出冷汗,又不受控制的反胃起开,顿时视野里只剩下晃动的虚影。
秦知恒一直在叫我,可我越来越耳鸣,也没有力气回应他,在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11、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再被手上的刺痛搞清醒的时候,已经在病床上输液了。虽然疼,但一点也不冷,我看过去,是秦如恒用两只手捂着我输液的手,一动不动。
白炽灯晃的眼干,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好闻,又好像混着一股烧过东西的味道。
他看我醒了就递来水杯,手指拂过我皱着的眉头,我喝了水问秦知恒怎么了,想了下又问几点了。
“你急性肠胃炎,晚上7点多了。”时间不早了,我现在浑身没劲,去大皇宫的计划不出意外是泡汤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想到是因为自己任性搞得又进医院又计划泡汤,秦知恒看起来也很疲惫,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毛病,简直大错特错。
用蚊子大小的声音他道歉,刚说完秦知忙就把我的脸托起来对着他,我听到他认真说:“小昭,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不要让自己又难过,好吗?”
我们额头要挨到一起,太近了,这个距离我能看到他忽颤的睫毛,还有瞳仁里我的倒影。
“哦。”我烧着脸应下。
秦知恒说还有10分钟就能走了,我就无聊的看看周围,突然注意到秦知恒腿上放着一张纸,我指指问他那是什么,秦知恒说是检查报告。
我拿过来,勉强能看懂姓名身高什么,结果看到体重那栏我忍不住惊疑出声:“250克!这不对吧?我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一颗心脏还差不多,”我拉拉他袖子“秦知恒,他们是不是标错了?”
秦知恒接过单子,盯着它一言不发,好半天才折起来冲我一笑说:“嗯,应该是打错了,小昭,在这里等我,我让医生充打一张出来。”他说完就起身,没给我拒绝的机会,我只能看着他好像绷着身子离开。
秦知恒再回来时输液瓶正好见底,护士帮我拆下去,我就接过单子看看,这下正常了,54kg。去大皇宫的计划是彻底泡汤了,商量一下挪到了明天,但现下我又不想立刻回酒店,秦知恒拎着一袋子药和两个包说那就散散步走回去,我立刻同意,实在是不想闻医院里的味道。
秦知恒和我走了一条小路,离街市运了些,没有那什么吵。可惜慢悠悠走了一会儿,医院冷气早已离去,温度又升上来,我觉得脸上像扣了面罩一样闷热且呼吸不上。
秦知恒给的薄荷糖都不太管用,又想到这几天遇到的事,心里烦燥的不行,我嘟囔:“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秦知恒问我说了什么,我回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泰国,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他脚步停了一下,听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不喜欢这里吗,为什么?”
我说:“因为这里太热了!老鼠还那么多,我又老不对劲…搞不懂我是怎么想的...”我踢着一颗石子往前走,又问他:“秦知恒,你为什么要来泰国?”
这次他说:“…为了一个约定。”他声音轻飘飘,像羽毛一样。说完他忽然拽住我,我疑惑看向他。
秦知恒的眼珠一直很黑,加上这条路只有几个路灯,我们恰好刚走过去一个,周围环境的昏暗,衬着他的眼睛浓墨一样。此刻被这样一双眼盯着,我觉得自己要被他吸进去了。
他说:“小昭,明天想去怀托摩洞穴看看吗?”
用我还不错的地理知识思考了一下,我说:“秦知恒,我地理很好的,怀托摩洞穴,在新西兰啊。”
他没有说话,可惜我的语文一般,不太能形容他此刻的表情。秦知恒的表情很怪,嘴微笑着,可眼睛又很悲伤,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又听他道:“下个明天去,小昭。”
我刚想问他下个明天是什么,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被撞了一下,一下子扑到秦知恒怀里。秦知恒把我扶稳,我一扭头,就看到一个不算高的女人。
她很瘦,几乎是皮包骨,穿着件红色上衣,黄色长裙。露出的皮肤是土黄色,她走路很快,但晃动的厉害。
我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就是让我莫名害怕起来,我拉住秦知恒的袖子跟他说捡条路走吧,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短促尖锐的尖叫。
我看过去,只见那个女人举起一个硕太的西瓜,她细成竹竿的胳膊疯狂颤抖,接着往后一抛,那颗西瓜坠在地上,“砰!!!”的一声炸开了。
西瓜的碎片烂在地上,几块肉飞溅到我面前,鲜红的汁水顺着斜坡流过来,我的头突然腾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就像是用一把生锈的刀一点一点隔开头颅那样。
太疼了,我弓下腰用手按住额头,隐约看到手心被红色覆盖,粘在一起。秦知恒的声音像隔着空气,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可能跪在地上,因为膝盖传来一阵巨痛,像骨头碎掉一样。
我还是按着头,甚至能感到冷汗从额头滴下去,滴到地面上,“啪嗒。”一声。
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头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秦知恒把我扶起来,我靠在他怀里,勉强站住。
秦知恒拿纸擦我额头,眼睛能睁开一条缝,只见那个女人仰在地上,头向后抵着地往上翻,整张脸对着我,嘴角咧开,眼球凸着,枯黄的头发被地上的汁水染成红色,细杆的手臂诡异的折起来。
她被几个穿警服的男人按在地上,拼命挣扎,缓慢又颤抖抬起手,指向我。
我感到一股无端的恐惧从心里腾起,不受控制尖叫出声,开始颤抖起来。秦知恒打横抱起我,我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听见他慌张的声音一直说:“小昭,别怕,我在。”
“我在。”
“别怕……”
秦知恒的肩膀很温暖,但恐惧和头疼一点没散。在视现彻底变黑以前,我看到秦之恒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看着那女人的方向,可他的眼泪又落到我脸上,很凉。
我实在没力气,阖上眼睛,听见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变成哭号,又出现许多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说的是泰语,我听不懂。
这些脚步离我越来越近,让我头更加疼,疼到想吐,我一个劲倒吸气,呼吸都很难受。渐渐地说话声便成中文,就像贴着我耳朵那般:
“咋了让人封起来了?”
“你晓得不,死了个人哦。”
“听说就36楼那个疯婆子推的。”
“人说可惨咯,脑子都碎了……”
“……”
“……”
……
那些如厉鬼般的动静渐渐离我远去。世界恢复一片寂静。我想秦知恒应该带我离开了那里。
我又听见他开口,只是这次带了哭腔:“沈澜昭,15年,1月17那天晚上,不要去见我妈,你答应我,好吗?”
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可惜没发出声音,我想告诉他:
秦知恒,现在是五月,我已经去过了。
下章完结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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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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