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在我在”

早上的课大多催眠。按照英语数历的课程表来说,我通常在第二节语文微眯一会儿,数学大睡一觉,听了不会,不听也不会,干脆一睡解千愁。

常说人至少拥有一种天赋,什么语数英啊,什么音乐美术舞蹈啊。我觉得上天给我调制天赋时,应该是打了盹儿,误把数学的天赋点给了语文,六点语文变九点,三点数学全废。

比如:语文考120,数学考30。

语文是数学的四倍,连作文都比数学高。

所以,语文老师看见我半梦半醒,倒也不说什么,视若无睹。数学老师向来佛系,听课随便,下课就走,更不会多管我半分。

反正呢,上午的课混混就过了,最重要的是吃饭。二中万能墙数次盖起百层高楼,讨论高中部和初中部吃饭先后和秩序问题,最后演变成骂战。

张微星评价:都是二中作业太少了。

*

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我百无聊赖地盯着姐姐的后脑,心里想着:其实建安挑的位置也不行,没有同桌的抬头为彼,没有斜桌的不禁对视。

前后桌,是最适合暗恋者的位置。

我摇摇头:楚暇你真是疯了。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早就发觉我的走神,停止讲课,注视着我,见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着习题卷缓缓走到我身边,敲了两下我的桌子。

“楚暇,你讲下道题。”她看着我未翻开的习题卷,又开口提醒,“第四十三页,第八道题,选择哪个选项,还有原因。”

我瞬间站起,翻开了习题册,沉吟片刻,开口道:“选B。”

“为什么?”

我自信应答:“用排除法,A不能反映国家对商人重视,C商人不一定等同地主,D根本改变错误,所以选B。”

历史老师听到我的回答,点点头,挥手让我坐下:“虽然回答正确,但是上课态度有待改进。”

她停顿片刻,突然扬起微笑:“不过,要是有同学保证答出我的任何问题,成绩也漂亮,上课随便睡觉走神,我不管你一分一毫。”

“我对有实力的同学,向来宽容。”

说罢,下课铃响。

“下课。”历史老师先行走出教室。

张微星一下子从座位蹦起来,把书一股脑塞进抽屉,向我示意:“走,二美,吃饭!”

我半趴在桌上,用笔盖顶住下巴,目视前方,没有回她。

姐姐还在写题,仿佛周围的嘈杂与她无关,手中的笔不停地写。

题目那么重要?连饭都不吃了?

“二美?”张微星疑惑。

我站起身,丢下一句:“你和肖习夏去吃吧,我肚子疼,去趟厕所,中午不吃了。”

身后的张微星咕哝几句,到底吃饭最重要,便拉着肖习夏走了。过了十几分钟,我才回到班级,慢悠悠走到姐姐桌边,咳嗽几声。

“许愿同学。”

姐姐抬头,也许是天气热,没开空调,她鬓边冒汗,在点点阳光下映出光泽,镀上一层别样的美。

我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心里嫌弃自己,明明是同居室友的关系,但是一见姐姐,又似没开窍的小女孩,一场全新的开始。

“怎么了?”姐姐按住我的手。

“就是……你要不要去食堂?二中食堂挺好吃的,一楼是面食,二楼是饭,三楼自助。你……”话里话外都是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

姐姐挑眉,嘴角微扬,明显满意我提出的邀请,面上故作疑惑:“你不是肚子疼,不吃吗?”

“现在不疼了。”

姐姐点头起身,牵着我的手,向班级外走。

我顺从跟随,听见她怡然说:“在你说不吃饭的一刻,我就已经做好陪你不吃饭的准备。”

语气轻松,好似一句玩笑话。

在我心中,这是一句比泰山还重的誓言。我难受,你也陪我难受;我恢复如初,你亦陪我一起开朗;我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

不去多问我的难受,不去劝导我的脾气,不去生气我的不珍惜;只是顺从我的难受,接受我的脾气,尊重我的选择。

在十七八岁的年纪,谈一场恋爱。不需要殉情般的轰轰烈烈,不需要上刀山下火海的珍重,更不需要约定来生再世。

只要有陪我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要陪我一起吃饭,只要永远坚持选择我,这就是恋爱的诠释。

恋爱无需轰烈,只需细水长流的珍惜。

我攥紧姐姐的手,走到她身边。不是落后的跟随者位置,更不是指挥的领导者位置,是我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双眸的位置。

我清楚。

此刻的位置,亦如我们面对世俗。我不可以退后,畏缩害怕,让姐姐去承担一切;我不可以向前,鲁莽直率,忽略姐姐的感受;只有我们并肩,抬头就可以看到对方,抵挡一切流言蜚语和揣测。

我看着姐姐。

我们的未来很长,困难与挫折总是相伴。

我很能吃苦的。希望上天庇佑,让姐姐的苦难少一点,多出的苦难由我承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填饱肚子啦。

*

我们所在的教学楼,距离食堂有一段距离。

我看着学妹学弟狂奔抢饭,心里明白吃不上好的,倒不如晚来十几分钟,不过到时候只能吃一楼的面了,二三楼肯定什么都不剩。

“许愿同学?”我低着头,看着两人的步伐。

“我在。”姐姐回应。

“许愿?”我又问。

“我在。”姐姐依旧回应。

“姐姐?”我抬起头,露出笑容。

“我在。”姐姐再次回应,在我掌心挠了挠。

二中有一条环绕整所学校的林荫大道。我们此刻就走在这条路上,这条路上少有学生,安静美好。

我看着姐姐,数次欲言又止。我想问她,为什么要转到二中?我想问她,在认识我之前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我想问她,喜欢吃什么?我想问她,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一切的疑问,都化作一句“我在。”

我在,即为天长地久。

我一遍遍的听着,抿着唇,眼眶却莫名红了:如果在我最黑暗的时期,在我最不被爱的时期,在我最迷茫的时期,你出现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就被我塞回去:只要你出现了,只要是你,多晚,我都能原谅。

只有经历不被爱,才知道被爱多么珍贵。

我忍住眼泪,强装开心:“姐姐,你有没有看过一篇文章?就是一位年老的母亲一次次询问儿子,面前是什么东西?儿子回答三遍之后便不耐烦,这时候母亲才说出,儿子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不厌其烦回应了三十多遍。”

“我不会是他。你问三遍,我就回你三遍,你问我一百遍,那我也回你一百遍。”她拭去我的泪水,直视我的眼睛说:“我在。”

再次说:“我在。”

“楚暇,我在。”

“阿楚,我在。”

一遍遍的“我在”,是论证绝对的陪伴与耐心。

我闭上眼:如果时间能停止,我希望是此刻。

可惜,时间不会停止,美好的瞬间,只有我知道。

*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印在我们身上,也照着来路,我重新扬起笑容,拉着姐姐的手,走在这条无人到来的路上。

“楚暇。”

我听见了一道声音。

灵魂仿佛被触动,我真是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我最羡慕的……也是最嫉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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