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惊异万分的目光中,顾季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离席,和布吉冲下茶楼急匆匆向家赶去。
众人面面相觑:顾小郎君这是后院起火了?
“究竟怎么回事?”布吉给顾季雇了一辆马车,两人跳上车,顾季焦急的问道:“娘和念念没事吧?大家有没有被打的?”
“郎君莫忧,大家都没事——”布吉思考如何开口。
听到人没什么事,顾季松一口气。
今天上午家里在做什么?对了,三姨要去家里。顾季脑壳一痛,肯定是这事惹了问题。他打断刚刚想张嘴说话的布吉:“直接说,怎么打起来的?”
“我带着两个兄弟去搬钱,刚到您家就看到一个胖小子要打您妹妹。”布吉干脆利落道:“我们能让您妹妹受气吗?我们就把那小子揍了一顿。”
“接着旁边就有个老太婆叫喊起来,哭着说什么番邦人打人一堆话。”布吉想起来还有点生气:“好多人都围过来看,我就赶紧来找郎君了。”
顾季沉思
布吉也不知道更多内情,顾季只能焦急的等着到家。摇晃的马车几乎比海船还令人作呕,好像要把他的脑浆都摇匀了一般。
走到家门外一条街,就听到那边沸沸扬扬的吵嚷声。等到了家门口顾季下车,就看到顾念飞奔过来拉住他的手。
“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的泫然欲泣情真意切,像是她受了天大的欺负。顾季往怀里一看,却正撞见顾念恨得咬牙的样子。
顾季头皮一麻。他抬头看去,家门口可真是热闹。
昨个见过的三姨叉腰站在一旁,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身旁是个十几岁的胖小子,满脸横肉但鼻青脸肿,和瘦弱的三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顾母畏畏缩缩的站在另一边,旁边站着三名大眼瞪小眼的船员,怒视着对面的母子。
在门外,则是几十个探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他们看到顾季回家,眼里吃瓜的光又浓了些。
“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见到顾季,顾母便呜呜咽咽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顾季护住顾母和顾念,接着便听周遭人你一眼我一语复述了冲突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
今早,三姨带着儿子辛哥儿前来串门,如往常一样得到了顾母的殷勤招待。在谈话间,顾母如之前顾季所言,提出将信物互相退还,婚约作废。
三姨当即就不愿意了。她早就料到顾季不同意这个婚事,此次前来就是要趁早把婚事敲定。她还盼着顾季能给妹妹一大笔嫁妆,让他们家盖个新房子呢。
于是她拍桌而起,“义正言辞”的讲顾母如何背信弃义,又说婚事早就在村里传遍,若是顾念不嫁,她都名声就彻底臭了。
顾母本来就心生犹豫,觉得顾念嫁过去也并无不可。正想宁人息事——
顾念冲出来对着三姨和辛哥儿大骂一顿,言辞激烈不留情面,甚至将其比作猪狗:“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狗样子,是想娶我还是想娶我哥的钱?”
“真是算盘打的五里地外都能听见!和我有婚约?也看你那癞蛤蟆样配不配!”
其战斗力完全高于十四岁的标准,骂声直冲云霄,让左邻右舍纷纷探出了好奇的小脑袋。
辛哥儿最先恼羞成怒,没想到顾念这个丫头如此放肆,冲上来就要打顾念。怎料正碰上布吉带人回家拿钱,却看到顾念要被打,于是一拥而上“教训”了辛哥儿一顿。
三打一,当即就把辛哥儿揍的鼻青脸肿。三姨看着儿子被揍,哭天抢地的喊着“番人打人”,成功让左邻右舍出门吃瓜,布吉也赶快去找了顾季。
听完整个流程……顾季在放心的同时也有些无语。
精彩。他摸摸顾念佯装哭泣的小脑瓜,实在是太精彩了。
顾季上前两步,对三姨道:“姨,这三个都是我船上的船员。他们看见念念被打,才打了辛哥儿。”
“那番人就能乱打人了?他们动起手来都没轻没重的……”三姨才不管顾季在说什么,一味嚎哭道。
“就是,番人怎么能乱打人呢!”门外也有人叫嚷。
顾季按住船员们,看向站在门外的街坊邻居。大家比起顾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内部纠纷,也更在乎“番人打人”这件事,毕竟这是更能引起大家的共情。
他拱拱手:“念念是我妹妹,她若是做错了什么,该由我做兄长的教育,该由我娘教育,再不济该顾家的长辈教育。”
顾季两眼直视辛哥儿:“你只不过是念念的表兄而已,来者是客,你凭什么敢打她一个小姑娘?”
他平日里是一副温柔和煦的少年样子,但毕竟是在海上见过血的,严肃起来时眼眸中闪着寒光。
辛哥儿有点怂了:“明明是她先骂——”
“这几个人是我船上的伙计。”顾季打断他,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们今日回家来,本是要给我取送什么东西,却没想到见着念念被打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
“敢问各位街坊邻居,伙计看到主家小姐被打,难道应该绕道走?就该看着她被打?这和他们是不是番人无关,这是做伙计的本分,也是做人的本分。”
“难不成你们家的伙计,见此情境都事不关己?”
住在这条街上的邻居们虽然不富裕,但家中雇两人干活很正常。顾季把“宋人—番人”的关系变为“主家—伙计”的关系,大家的想法便一下子转变。
对呀,这才是好伙计该做的嘛!
“是她先骂我和娘的!”辛哥儿急道。
顾念张嘴还想骂,但被顾季直接一掌摁回去:“念念,你骂人是不对,给三姨和辛哥儿道歉。”
顾念不情不愿的道歉:“三姨,对不住。”
“好了,”顾季打圆场道:“念念道歉了,你打了念念,也要向念念道歉。”
顾季要把这事当做小孩子间的矛盾解释,辛哥儿却不愿意了。他站出来怒道:“她道歉就完了,我凭什么向她道歉?以后她是我媳妇,她骂我我打她还不行嘛?”
三姨也帮腔:“对呀,阿季你可得好好教育妹妹,以后这可怎么做媳妇?”
顾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看着对面两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怎么做媳妇?媳妇就可以打?
就算顾念这个鬼丫头不是他妹妹,他也不能看着这种人渣嘚瑟。
那厢顾母不想让儿子生气,也不想得罪妹妹。正打算和稀泥让这事就这么过去。顾季却开口道:“谁说顾念是你的媳妇?长兄如父,我身为她哥哥怎么不知道?”
今日要是不把这婚事退了,以后可就更麻烦了。
“之前都订好的!”三姨争辩道:“我和姐早都定好了。”
“既然父亲不在,那念念的婚事至少要争得我的同意。我都不知道怎么算定好?”顾季反问:“更何况口说无凭,婚书何在?”
“没有婚书……”看着顾季深不见底的眼睛,三姨抖了一下,对这个外甥竟然有一点恐惧。她壮起胆子道:“但我们交换信物了!信物就在——”
之前他们谈过此事,两个信物都放在正房的八仙桌上。三姨话说到这里,顾念突然一阵风似的跑进屋,拿了金簪和玉佩又跑出来——
“噗通。”
扔进井里!
“什么信物?”她插着腰对三姨,还吐了吐小舌头:“三姨说的什么信物呀,我怎么没看见?”
这一番操作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顾季。一时间万籁俱寂,顾季甚至产生了奇怪的想法:那两样东西砸进井里的声音好像不太对?怎么有点闷呢?
最先打破寂静的还是三姨。她嚎哭起来:“你个死丫头,把信物都扔井里去了!我的传家宝……”
辛哥儿又想冲上来打人,连顾母也要来打顾念。但他们被船员们拦住了。
顾季反应过来,装作无辜的样子:“什么信物和传家宝呀?念念扔了两个石子到井里去,有什么不行吗?”
“三姨还是把自己家的东西看好吧,别丢了传家宝到这里哭,还说和念念有什么婚约,再让大家有误会。”
说完,顾季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念却悄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们可都看见了——”三姨对着外面的街坊邻居喊:“她把东西扔下去了——”
街坊邻居猜到顾念把信物扔了,但他们看不清顾念的动作,又从小看着顾念长大,也瞧不上三姨这样的人家 ,纷纷扭头不说话。
顾季的脸色也冷下来:“布吉,请三姨和辛哥儿出去吧,下午我们要出门,就招待了。”
于是布吉愉快的把母子俩请出去。三姨回头还想骂,但看到顾念一双稚气冷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哐!”
大门一合,院子里清净了许多。
布吉带着船员拿了铜板,很快去往船坞送定钱了。顾母去井边瞧瞧,发现自己的金簪确实不见踪影,掩着脸走进屋去了。
只是在她走后,井中悄悄探出一个头,谁都没有注意到。
哈哈哈哈,是哪只鱼鱼躲在井里,结果被砸了小脑袋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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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谁的脑袋在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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