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官正权

“公堂之上,你们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吧。”任父冷声说道,“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却见任膺看了单良一眼,大笑道,“这人不是要谋杀我兄弟被关入监牢之人吗?大人,此人与任家有仇,诬蔑我之言岂能尽信?”

“诬不诬蔑且再说,谋杀之事,恐怕是错判吧。”苏琅把卷宗展开,“这卷宗上分明写着,单良以拳脚殴打任强,后持刀威胁‘再见则斩之’,何以见得谋杀?不过是口头造意。反而杨舟,你不辨明事实、轻易错判,本官还没治你的罪!”

杨舟听了此事,当场吓得跪下,“大人,下官……”

“法曹参军事杨舟,办事不公、才德不匹,革其职位。”

杨舟顿时瘫坐在地。

任膺遭此变故,神色亦是凝重起来,“大人,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本官不过是要还人一个清白罢了。单良当众殴人,不以谋杀论,按斗讼律,以手足殴人,笞四十便罢。”

“大人明察。”单良磕头跪谢,直起身来看着面色不善的任膺。

“大人,此事与本案无关。我也说过,这个人既然与任家有仇,所说的证言自然做不得数。”任膺再次说道。

“那好。”苏琅又问傅家,“你们后来可找到证人了?”

傅江上前道,“找到了。当时围猎的还有几家的公子和城西郊外的住户,请他们上来。”

甲乙丙被分别唤上堂,分别作证:

“草民亲眼看到任公子在河对岸,停了一会儿,然后举起箭射出去,草民还以为他发现了猎物,然后就听到了一句惨叫,没想到是人。……兔子,草民不在那附近,没有看见。”

“傅行公子当时没有骑马,就站在两棵树中间,的确是白衣服,但是很明显是个人,哪儿有那么大那么高的兔子?”

“对,那个地方视野还挺开阔的。箭术?任公子一向以精准闻名……”

任膺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不仅仅是因为傅家真能找到这么多人来作证,更是因为这场案件中苏琅显然没有包庇自己的意思。

他真的敢定自己的罪?

他,这个所谓的郡王——一个被贬谪的、无根无基的闲官!

“任膺,你还有何话要说?证据确凿,你说你过失杀人,总不能空凭一句法条,总该拿点什么来证明吧?”

“大人莫非有意偏心傅家,你听从傅家人的话,将任家排除在州县官人选之外,莫非是要借此打压我们?”任膺直白的问话,让任父都骇然侧目。

“膺儿。”任父低声提醒了一句,被任膺别过头无视。

“苏琅,你是皇亲国戚又如何?我的堂姑母是当朝的贵妃,太子的生母,你定我的罪,就不怕得罪贵妃?你不过是被贬谪的郡王,在这蜀地,连过去的蜀王都要让任家三分,你真敢拿我怎么样?”

这就是**裸的挑衅了。

苏琅冷哼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面色如此冷酷、严肃。

“杀人偿命,理当如此。《疏议》第三百零六条有言:以刃及故杀人者,斩。任膺,纵然你搬出贵妃,又有什么用?”

这话相当不留情面,连任父也不禁抬起了头,说道,“大人,吾儿年轻,还请网开一面。”

“二十几岁已不小了。何况,令公子犯下的可不单单是这一件罪。城南的农户、城西的翠女,他们俱要上告,你们可要一并听了?”

苏琅命人带上了自己费尽精力找到的证人证据,占田过限、□□妇女,每一样罪名都无可辩驳。

“来人,将任膺杖打六十后,押入死牢,秋后问斩!”苏琅惊堂木一拍,厉声说道。

“谁敢!”

任父陡地站起身,威压直逼衙役,执刀手上动作、却纷纷不敢上前。

“大人,你若执意冤枉我儿,莫怪任某不留情面。”

“如何不留情面?”苏琅也噔地起身,“凭你带来的那些家兵吗?陆辛!”

“属下在!”

只见陆辛身着淡紫官服,腰佩铜鱼符,手执宝剑突入公堂。

“兵马俱在,殿下可安心下令。”

“这,你……”任父也是一时傻了眼,来回巡望,原先的气势也渐渐弱了下来,“大人未免太大费周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苏琅笑着坐下。

任父只能站在堂上,亲眼看着任膺被衙役一杖一杖打下去,直到站不起来被搀扶着带下去。

“大人,这笔账,任某记下了。”

“哦?是嘛。”苏琅指了指门外,“把你的人都带回去吧。若是扰乱了公堂,可别怪本官不顾及贵妃的情面,连你一并治罪。治你一个教子无方、藐视王法——”

任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案审过后,苏琅并没急着退堂,反而把衙内众人都召于堂下,连同单良及傅家等人。

“诸位,还记得本官上任之初,说的那些话吗?如今一月之期已到,本官对州府事务也已有了解,正是论迹赏罚、敲定政策之日。法曹参军事杨舟,办案不正,已被本官革职,新任参军事,则由单良接替。”

单良一愣,“大人?”

“阶下之囚,如何为官?”众人议论道。

“有德才者,不论出身。单良于狱中针砭司法之弊端,又能不畏豪强、仗义行事,依本官看,再合适不过。若有质疑者,尽管找单大人讨论吧。”

“那这笞四十……”有人问道。

余荣黑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既然要秉公执法,就先处罚,养好伤再上任不迟。单大人,不会敢做不敢当吧?”苏琅笑眯眯道。

单良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闻言才醒过神来,“原来大人所说的,要拜托在下的事,是这个啊。单某有罪则当,请勿手下留情。”

苏琅点点头,接着道,“仓曹府柏环,兢兢业业、管理有方,补仓曹参军事一职。”

柏环瞪大眼睛,喜不自胜,“谢大人提拔!”

“傅长凌——”

傅越在傅家人当中,听了一整个庭审过程,一则喜郡王殿下终究是秉公办案,没有让任家继续猖獗下去,一则疑虑为何特意提醒自己旁听。本以为郡王要借此体现对傅家之宽厚仁慈,提醒自己苏琅并非翻脸无情之人,没想到却忽然叫住自己的名字。

“长凌在。”

他款步穿过族人之间,走到堂中,躬身行礼。

白鹤之姿,赏心悦目,苏琅不禁想象起傅越一身官袍的样子。绿衫银带,虽素了些,倒也能被这风姿衬起。

“你举荐有功、德音实良,本官任你为功曹参军事,希望你能继续为本官选拔贤士,掌管考课之事,你能否胜任?”

傅越微微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那双眸如剪了一泓秋月,恰似春宴上勾心摄魄的浅笑一盼。

他很快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在众族人殷切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接过了小小的官印。

象征着七品的铜制官印,只不过是他求仕生涯中的一小步。但这一刻,足以撼动人心。

安排完赏罚擢拔之事,苏琅正式接揽大权,并下令轻徭薄赋,着重发展农业。

由此确定了未来几个月的执政方针。

[1]宋朝,挪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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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定官正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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