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非常乐意帮忙,放下手中托盘,从电梯与轮椅的缝隙间钻了过去。
他那般清瘦,一截细腰挤在狭窄的角度里如同鱼儿般流畅自如,近在咫尺的距离竟然唤醒了沈顾的嗅觉,如同沙哑低吟的香味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不属于任何香水或是沐浴露的味道。
沾染了唐软肌肤的温度,由蛊惑逐渐转向暖甜。
沈顾警觉自己会被对方的气味引到恍神,立刻屏住呼吸,侧首转向另一边。
唐软自背后用力推了一把,沈顾二话不说操纵起智能轮椅径自走了,连道谢也没有,徒留下冷漠的背影。
唐软重新端起地面的托盘,一路小碎跑跟上去。
这时又像极了跟在少爷屁股后面追的忠心小仆。
沈顾已经在书房选取了一处绝佳的位置,滤光的玻璃驱赶走那些嘈杂的东西,留下些适度的光芒,使得屋内的光线朦胧而不喧闹。
他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书桌上铺满各种厚重的书籍,告诫过家佣们不要随便整理,以防找得时候耽误时间,即使如此,也被沈顾摆放的井井有条。
唐软端托盘走进来问,“这些吃的是妈妈叫我端给你的......我没有故意叫妈妈......沈夫人让我端来的。”
沈顾坐在几十本书堆成的小山前,刻意疏离道,“话不用说两遍,啰嗦。”
翻开笔记本电脑,认真分析昨晚提前汇总好的数据。
唐软偷偷吐了吐舌尖。
根本不用一分钟的时间,沈顾彻底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全然忘记周遭的一切,包括唐软的存在。
他的睫毛保持着低垂的姿势,偶然有智慧的光芒在黑眸中闪烁,薄唇紧抿成性感的曲线。
唐软在小甜番里每天都能观察到丈夫认真工作的状态,他对下属要求很严格,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即使如此,沈顾总会抽空抬一下眼帘,检查老婆有没有乖乖坐在纸屋里折纸。
唐软也会心有灵犀地抬眼看他。
间隔十几米距离的空间里会微微簇闪起一串电花,仿佛四目**的甜蜜逗弄。
沈顾会轻启薄唇,做出暗语固定的形状。
宝贝儿,吻你。
如今不会有任何四目交接的机会存在。
因为沈顾不记得了嘛。
唐软噘嘴笑笑,我原谅他了。
书房很大,除了办公用的书桌之外,还有果绿色的沙发和折叠椅。
唐软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手瘾上来了,从托盘中取出一块方糖,剥开上面的铝箔锡纸,开始折叠起来。
糖便进了嘴里。
桌面上逐渐出现一只张牙舞爪的猎豹,一只惹人可怜的小狗,以及一朵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花。
唐软嘴巴里三颗方糖块早消失得无影无踪,迷迷糊糊得望了沈顾一眼。
沈顾早已经将十本书从左边挪在右边,显然是查阅完毕,两只手分工合作,修长的指尖从不慌乱,有序地在键盘敲击。
眸底的暗光在跃动。
唐软索性脱掉拖鞋,蜷缩在沙发里,尖小的下巴抵在松软的沙发托,露出弥漫水汽的玲珑眼眸,套着奶油粉的袜子里,十根脚趾在阳光的抚慰中不停扭缩。
这里真暖和,好适合睡觉。
懒困仿佛藤蔓,紧紧地封固住他的双眸,一点点垂下去。
沈顾原本设定一个小时内完成规定的学习任务,但在资料与书籍的环绕下,他竟学得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索性将提示时间置后两小时,一直忍到膝盖的旧伤隐隐作痛,下半截肢体轻微水肿,才肯作罢。
他要尽早掌握家族企业的管理要诀,若不是不能勉强身体,他会直接坐进沈氏大楼的助理办公室,从最简单的部分跟父亲学习。
一想至此,沈顾不得不按捺下心头复燃的仇火,首先他得学会冷静才不会打草惊蛇,其次膝盖髌骨的粉碎扭曲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感,需要每天服用镇痛剂来强行抑制。
痛苦可以使人暴躁,也可以使人思维冷静。最近在研读各种法典,里面存在着各种的漏洞都是能利用的条件。
沈顾终于能伸张笔直的背脊,从剧痛中获得一丝心灵快慰的满足。
当爱过变成恨毒,会是一种极端残酷的体感。
唐凌,还有......
我不让你们死,我只令你们生不如死罢了。
隐去残酷的暗芒,沈顾操纵智能轮椅缓缓绕过书桌,即将路过折叠躺椅时。
看见睡到不省人事的某个小可怜。
唐软在沙发边角小心翼翼地蜷缩成一团,泛白的朴素毛衣与牛仔裤略显宽大,称得他一张脸愈发娇俏精致。
从某个角度瞧,唐软与唐凌稍微有点相像。
这也是沈顾讨厌他的第二个原因。
夜幕开始渗透城市,书房里微弱的小书灯也惶然暗沉,唐软的呼吸却很轻极轻,奶白的肌肤随着呼吸的颤动起伏。
就某种心理学角度来分析,蜷缩的睡姿反应出人极端不安全的潜意识。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非要嫁给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为什么叫你走,你偏偏要赖在这里?
沈顾扫一眼托盘,咖啡早已冷却,松软的糖果子也分毫未动,反倒是多了几个巧手折叠的造型折纸,宣告创作者的怯懦与无聊。
世界上不会有没来由的卑微。
那么,你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唐软?
黑暗笼罩向沈顾微簇的眉宇,使得他棱角分明的矜贵面孔多了一丝猜忌与嚣厉,与初升的浓夜浅月融为一体,苍白而寡情。
唐软冥冥梦见依稀在小甜番中,沈顾拿鼻尖蹭他的红珠,如此精英竟也有小孩子般的顽皮的瞬间,就是不任他睡。
唐软挠抓胸口,哝哝软软道,“沈顾......”
意外被点名,沈顾稍探出身去问,“什么?”
唐软微睁开眼,勾俏的眼尾染了一点红晕,呼吸暖暖的,嘴唇润润的,双手慢拢住沈顾的后颈,颇为撒娇道。
“饶我好吗?我想再睡一分钟。”
怕沈顾要继续欺负人,主动吻住沈顾紧抿的薄唇,柔软而讨巧地沿着唇珠微舔。
口中融化的香甜,毫无防备地渡进沈顾的口中。
沈顾惊了一跳,鼻尖立刻充斥满唐软睡暖了的体香。
是蜜珀。
蜜珀本身没有香味,但是细细打磨或是在上面钻孔时,会散发出一种蜂蜜般的稠甜,而且越磋磨味道越浓厚,是稀世难以提取到的气味。
唐软隐约感到丈夫暂且放过他,便不再讨巧地吻下去,重新躺回沙发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一分钟后。
沈顾才恍如一场艳梦惊醒,狠狠地擦一把吻湿的嘴唇,却越擦越香,如同贴在唐软的脖颈处细细摩擦他的肌肤。
烦闷。
主要是因为自己居然没有立刻推醒眼前的罪魁祸首。
沈顾阴狠睨唐软一眼,竟像被非礼一般,调整方向迅速离开,甩门的声响连一楼都听见了。
唐软这才被震醒,伸手揉一揉睡翘的呆毛,恰好破手机的铃声响得及时,他还以为自己是被电话铃声拉回现实。
来电显示却更为惊悚。
竟是唐凌。
唐凌人在美国,居然会打越洋电话。
唐软不得不迟缓几秒,才打开接听键问,“请问有什么事。”
唐凌那边应该是早晨,背景里嘈杂纷乱,唯有唐凌的声音清晰无比。
“唐软我问你,沈顾是不是醒来了!”
急促的声音使得甜美不再,而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尖刻态度。
“嗯。”
唐凌几乎是在咬牙切齿,“那他有没有说是谁把他推下楼的!”
唐软凭直觉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推下楼的?”
“我......”唐凌急忙改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问这句了,我是说,沈顾有没有提他受伤的事!”
那声音仿佛割在耳朵上,唐软只想快点挂电话,稍微回忆道,“听妈妈说,沈顾自己也记不清了。”
“妈妈,你哪来的妈妈?”
唐凌的反问令人生气。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啧啧啧,我真佩服你,唐软。”大约是唐软的亲口证实了沈顾确实不记得那天发生的惨剧究竟如何发生,稍微放心道,“你居然连植物人都敢嫁。”
唐软立刻护犊子,“沈顾他可好了,他不是植物人......喂喂......”
唐凌那边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立刻挂掉电话。
只留下一阵仓促的忙音。
被唐凌一闹,唐软也了无睡意,收拾好自己睡乱的沙发,端着托盘重新返回后厨房,简直无功而返。
沈夫人找他半晌,却见人垂头丧气的回来,再一看盘子里的纹丝不动,叹口气道,“傻孩子,小顾不愿吃,你自己吃掉就行了,不用总顾虑他。”
似乎替唐软打气道,“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了,他既然同意留你下来,肯定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在此期间他避开你也是对双方的留有余地。”
话又问,“结婚前,小顾爸爸问过你,你为什么要嫁给他,甘愿一辈子伺候一个植物人,你虽然没说,但我能瞧出,你心底想必是喜欢他的。”
“既然如此,你应该胆大告诉对方,把自己的情感先传递出去,至于接下来对方的态度,我想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也应该坐下来坦诚布公地聊一聊。”
唐软觉得她说话好好听,绝对是很有道理的,轻声问,“那我什么时候适合找他谈呢?”
沈夫人早看出唐软是个实心眼的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不是主动会耍心眼的小妖精,诚心提议道,“不然就晚上睡觉前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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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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