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辰

黑雾尽散,娄底城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残垣断壁,枯枝败叶。林尘渊领着沈时节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萧瑟秋风吹过,似带着若有若无的哭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1]

沈时节第一次接手这件事,虽然魂灯亮起的时候他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遍,但魂灵的净化消散还是给了他极大的震撼。碎片消散于空中,带着闪烁的碎屑,绽放出此生最后的光芒。

林尘渊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摊开右手,“牵着,小脑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什么时候丢了我都不知道。”

沈时节默默把手递过去,微冷的小手被完全包裹着,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逐渐驱散空中的萧瑟,他牵得极稳,却也不着急问话,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化。

江南的秋天并没有西北大漠那般萧瑟猛烈,林尘渊开了阵门直达松山脚下,此刻的松山静极了,除了半山腰上的那星烛火,其余都闪着皎月的银辉,枝头上裹着薄薄的雾凇,却也是深秋了。

行至半路,林尘渊忽然开口:“再过些时日就便是你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时节疑惑地看着他:“我生辰?”

林尘渊笑了声,握紧他的手:“很巧,我之前又回去了趟霜城,官制户帖[2]上与你年纪相仿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女孩子,另一个就是你了,腊月初一,倒是瑞雪兆丰年。”

沈时节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想要什么。”

所以人真的很奇怪,总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开启自我封闭,不论是美好的回忆亦或是内心的灰暗全都封缄在记忆深处,这既是自我保护,也是自我回避。

沈时节再次抬头看着林尘渊,眼里满是困惑:“生辰重要么?”

“嗯,”林尘渊说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会比看到亲生骨肉呱呱坠地更感到开心了,而对于孩子来说那个日子便是‘生’,是他感受这个世界的唯一入口。”林尘渊顿了顿,像是觉得说得过于深奥了,笑了笑说:“时节,你记住,你同这个世界的孩子没有半分差别,别人有的你会有,就算没有,只要你想要,你就可以自己争取到。”

就像无论多少年以后,松山山腰处的屋舍总会在腊月初一燃上一盏火烛,等一个归人,等一句“生辰快乐。”

沈时节想了想说道:“我......我想去扬州。”

林尘渊听罢挑了下眉,微笑道:“好,到时候带你去。”

————————

腊月初一,林尘渊早早的吩咐林霜将生辰宴备好,带着沈时节下山去了。

山下的人们忙着挂彩灯,孩子们在街巷里跑着,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小镇,诉说着新年的临近。

林尘渊带着沈时节走水路,客船之上是归家的人们,手里背上都是人们在外打拼一年的成果,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对家的期待。

沈时节趴在栏杆上,望着天上飞翔的鸟儿默不作声,他认真极了。

林尘渊走了过来,斜靠在他旁边的柱子上,也这么看着他。

“怎么了?都出来玩了还不能开心点。”

沈时节回过神来,看向他:“没有不开心,只是想到了阿樱姐姐。”

林尘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没有必要沉溺于过去,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向前看?”

林尘渊笑了笑,望向远方开口道:“对,向前看才能不被绊住脚跟。我带你回来后,看出来你很适合成为下一个度灵人,但是,”他又回头看了眼沈时节,“你太多愁善感了,或者说你擅长感他人之所感。”

沈时节疑惑地看着他,并没听懂。

林尘渊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再次开口“这不是件坏事,但是人都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没办法做到经历一件事放下一件事,那么你会被堆积的复杂感情逼疯的。你是度灵人,你的职责就是度化他人,你会看到各种各样的感情,或许......”

他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或许什么?”

“别刨根问底,给我留些面子,”林尘渊说道,“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理解。不过,今天是你的生辰,不要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好吗?”

沈时节点点头。

船只顺水而下,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间有着素湍绿潭,回清倒影,都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却不知扬州的冬更为迷人,临江树木,依旧是泛着嫩青,最是江南好风景,如画坐观巧园林。[3]

[1]出自元朝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2]户帖制度:户帖是两宋朝廷编制税租簿与差役簿进而控制地方社会的重要制度之一。(本文朝代制度仿制宋朝但不严谨有很多架空乱窜的地方)

[3]该处化用了杜牧的《赠别二首(其一)》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南北朝·郦道元的《三峡》中的“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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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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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镜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