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满脸愧色地看着女孩儿,想伸手去抚,却在她愤恨惊怯的眼神中犹疑了,先前的蛮暴凶煞全无踪影。
他流着血,她流着泪,就这样僵持了数十秒。宋凛川忽地矮下身,跪在两排座位之间的缝隙里。“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火。我只是太嫉妒了,你对别的男人那么上心,我该怎么办?”
康涟洏眨眨眼,都忘了流泪。
宋凛川往前膝行两步,离她更近。“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吓吓你,不会真强迫你做什么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伤害你?”
这狗比真的喝到假酒了吧?!
康涟洏抬手摸摸下巴,立刻疼得蹙眉。
宋凛川低呼一声,伸长手臂轻轻一推,她就感觉自己的下巴活动自如了。
“你个变态!我上辈子是不是刨你家祖坟了?你要这么欺负我!你要是脑子有病就捐给火锅店做脑花!你之前打我主意就算了,好歹有钱赚,现在是什么意思?山珍海味吃腻了,想用大白菜豆腐清清肠胃?那你去弄死毒贩子人贩子啊,还能为民除害,投胎也不会去畜生道!”
身体获得自由后,康涟洏立马扑过去又打又骂,用最大的力气发泄着怒意。
“那你这辈子别刨了,将来你要埋在里面的。”宋凛川一动不动地任她打骂,左脸的血痕配着右脸的巴掌印,加上他嘴角的微笑,有一种诡异的不对称美。“你不是不让我打你钱的主意么。”
“......”
合着还是她的不是咯?
脑子有病的人没法沟通。
康涟洏扯出被宋狗比压住的裙角,默默地整理起衣服。
见她跟外套拉链较劲,宋凛川迅速起身坐过去,帮她调适。
“有点坏了,得用力才能捏紧。”
被瞪了一眼,他心虚地解释。
拉好拉链,宋凛川的手落在康涟洏左腕处,抚着上面的疤痕。“还疼吗?”
康涟洏咝了声:“宋总,您能说正事吗?”
“那你帮我把衣服穿好。”
宋凛川往后一靠,衣衫凌乱,伤痕累累,一副被蹂躏的模样。“这样怎么干正事?”
康涟洏转身去开车门,被他连手按住门扣,气势咄咄地挤在门边。
“你松开,不然我怎么施展?”她气哼哼的。
随即薅过狗男人的衣领,开始给他扣扣子。
每扣一颗,指甲尖就狠狠地划过皮肉,同时暗恨自己没做美甲,否则一准儿给他画个棋盘格出来。
“皮带解开,把下摆塞进去。”最下面的扣子扣好时,宋凛川哑声开口。
康涟洏剜他,他右眼一眨,电力十足。让人特别想剥下他的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宋总,有事快说。我赶时间。”她深呼吸,释放出最后一点耐心。
宋凛川怔怔地看着她,忽地抓过她的左手。“康涟洏,我喜欢你,想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你。我们结婚,明天就去领证。”
康涟洏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指尖一凉,又沉。
垂眸一瞧,一枚大得好像赝品的粉钻正戴在自己无名指上,闪得她脑袋一晕,差点就点头了。
“宋总,您这就太有诚意了。想让我扮演未婚妻,谈好条件签合同就行,犯不着押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康涟洏呵呵两声,去摘戒指。
嗯,摘不下来。
“上面有机关,越动越紧。”宋凛川托起她的手,颠了颠。“还不够沉,早知道用那颗黄钻了。黄金的颜色,你也喜欢吧?”
“我喜欢白色,你脑浆子的那种白。”康涟洏没好气地甩开他,继续研究手上的粉钻。
摘不下来不是问题,问题是里面如果有追踪器,她还怎么跑?
没错,从看见宋狗比的那刻起,她就知道,这偌大的京城,是没有她的落脚之处了。
“你凑合戴一晚上,明天我们领完证,我就帮你取下来。”宋凛川一脸温柔地安抚道。
还是不要他的脑浆子了,这脑子已经病得不能用了。
康涟洏暗忖,不悦地皱起眉:“那我晚上怎么洗澡?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装摄像头?”
“你不是洗了澡出来的么?”宋凛川轻嗅她的发丝,“香得很。”
“不是被畜生舔过了吗?我膈应。”康涟洏侧身躲开。
“早说呀,我让人给装上。”宋凛川脸上不见愠色,十足体贴。“那你待会儿送我到家后,顺便在我那儿洗个澡。天冷夜黑,要不然你直接在家里睡一晚,这样也不用戴着那么沉的钻戒过夜,明早工作人员过来□□也方便。”
“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还要在那里洗澡过夜?你认真的?!”
“谁会拿婚姻开玩笑?”宋凛川揉揉女孩子的震惊脸,“这么晚了,我喝了酒,长得又好看,你放心让别的代驾送我吗?”
“什么别的代驾?不是有华特助吗?他不就能--”
康涟洏降下车窗,四下里扫过,连个鬼影都没有。
“华特助心情不太好,也喝多了。”
“跟着个喜怒无常的老板,压力是大。”
康涟洏表示理解,转回头,差点碰上宋凛川半弯的唇。
真是日了狗了。
她暗啐。
不对,是自己差点被宋狗就地正法了。
康涟洏推开他,去收拾包包和手机。“宋总,您闹了这么一大通,气该消了吧?我真的要工作了。这戒指您不取下,我明儿随便找家店取了卖了,您可别赖我。”
“你去,我看谁敢买。”
意识到这丫头油盐不进,宋凛川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带着血迹和巴掌印的脸沉冷下来,多少有点阴间。
“谁敢买我就敢卖!”康涟洏微扬起小下巴挑衅,嫌他不够吓人。
“行,你明天去卖。现在开始工作。”
宋凛川的语气果然更冷,倾身要替康姓钻石零售商开车门,被她戒慎地一瞪,捏了捏指节收回身,去按中控锁。没反应。
“哦哦,你把人家爱车弄坏了,要赔。”代驾司机幸灾乐祸。
宋凛川无奈扶额,果断出手,掐着代驾的细腰把人直接从后座转移到前排的驾驶室,自己接着优雅地迈至副驾。“走吧,代驾。”
康涟洏愣了数秒,掏出手机扒拉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把人家车买下来了?”
“不然呢?你怎么载我?”
“那你为什么把违约额提到了五百万?”
“不然呢?你会载我吗?”
康涟洏深呼吸,微笑:“当然了,先前只是五十万,我命都快卖给你了。五百万,可是十次提成呢。”
“...你知道了?”宋凛川只沉默了两秒,就承认了自己曾经的手段。“不错,那时候我觉得你最适合我,不能放过。所以只要能留下你,过程不重要。只是,我没料到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知道了。”康涟洏淡声回了句,发动车子。
“然后呢?”宋凛川用力按了下启动键,紧盯着她。
“违约金我赔不起,会按时、安全地将您送达目的地。也请您做个有道德的客人,收回戒指和浮言浪语,不要再骚扰代驾。”康涟洏自认为挺淡定,但还是怂,在客人眼中闪着刀光剑影逼近时,下意识闭起眼睛。
“睁眼,不然怎么开车。”
男人冷声命令,在代驾睁开眼后,却并没有坐回去。“还是你已经厌恶我到不愿意看我了?”
他心里气闷得不行,还惦记着怕吓到面前的小混蛋,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脖子处。
康涟洏也移开视线,“你换个问题。”
“为什么?你很纠结?”
“说了怕你揪我头发。”
“行,”宋凛川闭了闭眼,“你为什么喜欢叶钦泽?”
这个问题更纠结。
“因为...他母亲有低保。”
“......”
-
车子终于滑出车库,但行驶得并不平稳。代驾好像也喝高了,水平失常。
“好好开车,你不想守寡吧?”
在她第三次看过来、差点搞了个蛇皮走位时,宋凛川开口提醒,语气寒凉得像警告。就算闭着眼睛,寒气似乎也在顺着他密长的睫毛往外散。
要真给你创死了,我就不用嫁你,也不会守寡。
康涟洏心下念着,动了动方向盘。
戒指实在碍事,又刺眼,不时干扰视线。
“那个,宋总,还是劳烦您暂时把戒指取下来吧,影响工作。”她到底忍不住,又撇脸看他。
宋凛川眉心微动,蓦地睁开眼,迅速倾身到她面前。“小心!”
随着他的低吼,康涟洏耳畔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以及晃动的荧光。
“没事吧?”
康涟洏从头晕眼花中醒转,脸蛋被男人捧着,又气又焦急:“让你老打岔!”
康涟洏扒开他的手,举起左手。“你看,我就说它会影响工作吧?”
宋凛川脸色一沉,正要训她,交警们已经在敲打车窗了。--他们正在查酒驾,康代驾直接把警障给冲了。
“不好意思,刚才打了个岔。你们没事吧?东西损坏了的话,我赔。”康涟洏降下车窗陪笑,心里苦哈哈。
代驾费还没拿到,得先出个血。万一客人给差评,她亏本亏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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