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接着往下翻页，“陆运可以请田径运动员。不过，你确定利翱是最合适的人选？”
康涟洏想了想，平静道：“那就换人吧。我只是建议，决定权在您。”
“那你这部分内容就白费力了。”宋凛川略有诧异。
他并不是在否定她的想法。相反，她的策划很令人惊艳，乍看觉得异想天开，细思却颇有意趣。
老板，您别拿工作上的事儿逗康助理呀，她最看重这个了。
江特助缩在书房的大靠背椅后面暗中观察，急得直掐手心。
好在宋凛川转头瞧见了他的眼神，睫毛微垂，再抬起时，便又恢复了淡漠高冷范儿。“我没有说利翱临阵脱逃。八年前的网络还不够成熟，舆论一边倒。公众对他的期待也太高，以致障目。加上一些势力有心引导，他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唾骂。不过，真相只有少数人心里清楚。自十二年前利翱创造记录以来，他的记录迄今无亚洲人打破。就算因伤退赛，他也永远是国家的英雄。”
“对哦，老板。依您的身份地位，可不能被带节奏。别人不敢用的人，我们宋氏敢用。到时候广告一出来，保准感动一大波网络良民，吓呆一大群网络喷子。这效果，能差得了吗？”
一席话听完，康涟洏又眉飞色舞起来。
本以为大老板刚才在逗她，实则非常不赞同这个提议，没想到还能跟她共鸣呢。
“效果必定不凡。只是有一点，”宋凛川以鼻音轻哼，拿笔敲敲她的头顶，“你这是把宋氏当靶子了？还要把公司的弱点暴露出去？”
“怎么能叫弱点？那是我们的成长期。你要总说公司一帆风顺、完美无瑕，那才无法让客户信服呢。”
康涟洏巧笑着摸摸被他敲过的地方，竖起小手指。“不敢瞒您，我对利翱一直有些意难平。所以，建议用他，也有一点小私心。”
“那再把这部分调整一下，把公司经历过的波折模糊化。回头我让策划部过一遍。”
“真，真的吗？”
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康涟洏还是不太敢相信。“老板，这个广告要用一年的，您可不能意气用事。”
“我什么时候在工作上意气过？”宋凛川偏头看她，凤眸含情：“不过跟你一样，也有点私心而已。”
“哦。那您稍等，我再改改。”
可惜康助理沉迷于工作，对与赚钱无关的事兴趣缺缺。专心盯着策划案，也没瞧见他眼中的异样。
宋凛川安静地看了她几分钟，在她再次确认相关内容时说道：“好了，你这边的策划可以结束了。剩下的交给策划部。你都做完了，他们干什么？”
“他们可以把工资给我呀。”康涟洏笑眯眯的。
宋凛川跟着笑了。“想赚钱，不用通过他们。我这儿有门路，轻松高薪，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什么呀？”康涟洏马上来精神了，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宋凛川回望过去，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下。“康涟洏，喊声‘老公’听听。”
康涟洏懵了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老板，您刚才说话了吗？”
宋凛川嗯了声，拿过平板，翻出她的夸夸留言板。“像夸他们一样我，夸夸我。句子差不多也行。”
康涟洏嘴角微抽：“那是工作，我对那些爱豆也没感情。您要这种不走心的夸赞做什么？”
“那你对我有感情？你喜欢我？”
宋凛川盯着她，目光由幽暗到灼灼。“想跟我谈个恋爱？”
我想带你拍个脑电图，看看你是不是秀逗了。
康涟洏戒慎地觑着兀然抽疯的男人，默默移开一些。“那倒没有。老板，我觉得您应该休息了。生着病，还不好好休息，很容易产生幻觉的。”
“不喜欢我？正好。”
宋大少似乎挺满意，微微颔首，朝里间的江特助招手。
后者即刻走近，看了看自家老板，将手里的文件夹直接递给康涟洏。
“这份工作非常适合你。自由度大、报酬高、相对轻松。我想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才怪。
经历过刚才的抽疯礼，康助理决定暂时对老板的思维持保留态度。
翻开文件夹，都不用细看内容，最上头的四个字就给了她十足的理由拒绝。
她哗啦啦地翻过几页纸，定了定神，看向江特助：“江特助，现在是端午节，不是愚人节呀。老板发烧了，你怎么也跟着晕乎了？发烧也不传染啊。”
“发烧是不传染，我也没犯晕，江特助只是依令行事。”
宋凛川示意江特助回避，视线落在新拟的合同上。“你如果不喜欢‘恋爱契约’这个名称，可以随意改。具体内容也可以调整，只要主条款不动就行。”
见康涟洏眉头紧锁，他放缓了语速，显得颇有耐心：“你不用现在就做出决定。我已经让江特助把电子版发到你邮箱你了，你有三天时间考虑。”
“不用三天，我三秒钟就能作出选择。”康涟洏霍地起身，眉间是拼命压抑的怒气。“感情是不能拿来交易的，这份工作我没法胜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另外，虽然我很缺钱，但老板您却壕无人性，干嘛放弃治疗呢？”
说完就往外走，小白鞋把木地板跺得砰砰响。
宋凛川早料到了她这种反应，拿起被她丢到沙发上的文件夹，神色依旧淡然。不过还是想唤她回来，再商（诱）谈（惑）一二。
还没开口，他家助理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又转了回来。“这里离大门口太远，没法走过去。麻烦您派人送我一下吧。”
宋凛川淡瞥了下笼在阳光里、落肩发蓬松微翘、仿如炸毛猫的女孩儿，竖起文件夹挡住脸，没来由地勾唇浅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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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涟洏拒绝了江特助送她回学校的提议，只让他送自己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江特助约等于一个高效率人形洗脑机，这个节骨眼上跟他同行，她的大脑只会更昏沉。说不定就挡不住诱惑，把自己给卖了。
现在坐上了公交车，她平复下心绪，便能好好理一理宋大少的疯癫言行了。
从签订兼职合同开始，宋凛川就在暗戳戳地试探她、观察她。不对，应该是签合同之前，宋美艳已经观察了她一段时间。确定了自己符合他的某种要求，便不动声色又蓄意靠近，让她签了合同。
而在成为他的助理之后，他一面刻意表现出亲近，另一面又冷眼看自己的反应，想必是利用更近的距离和更长的时间，来测试自己的“合格率”和“稳定性”。
今天看见所谓的《恋爱契约》后，心中那些隐隐约约的疑点便明朗起来，串联成线。原来宋大老板看中的并不是她的工作能力，而是她的“省事”特质。
契约她没有细看，但视线起落间，也瞄了个大概。
宋大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发展出这么一段没有男女之情的恋爱关系。准确地说，是让别人觉得两人是恋人，但实际上两人是合约关系，还是甲方乙方的那种。
而她，缺钱，有病，拎得清，勉强算机灵，且对宋大少毫无觊觎之心。。。整一个无感情恋爱关系的优秀受托方。别说是宋大少，她自己都觉得应该稳赚这笔酬劳，不然都对不起自己“兼职女王”“打工小能手”的称号。
因为刚才情绪稍微有些激动，这会儿虽然冷静下来了，心脏还是隐隐不适。康涟洏含了两颗缓解药，一边轻抚着胸口调整呼吸，一边自嘲地笑了声。
宋大老（奸）板（商）不愧是宋氏的掌舵者，极善洞察人心、投她所好，开出的条件不能说是别无分号，只能说多看几秒她就会毫无节操地落下大名。
除了丰厚的报酬之外，给她介绍一流的心脏科医生，提供最合适的药品；推荐她到顶尖的学校交流，并且出具古董品鉴证明。。。真是字字句句都长在了她的梦想花园里。
不行不行！梦想得靠自己实现。靠宋奸商，必成噩梦。
康涟洏赶紧捏了捏自己脸蛋，默念了几遍“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清醒之后，给丁铃发信息。一是确认晚上跟她约的火锅，二是询问她帮忙查的东西有没有点眉目。
丁铃很快回过来，说工作已经忙得差不多，可以早点下班吃饭。也有一些情况要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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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两人在约好的火锅店见了面。
丁铃特意订了个包间，等服务员上完菜，关门出去，便关切地开口：“你脸色不好，跟盛老师争辩起来了吗？还是又忍不住去赚快钱了？”
“没有。我老板病了，去探望了他一下。可能沾了点病气。”
“什么病啊这么厉害？你不会被传染吧？他身边一大堆伺候的，你说你去凑什么热闹？”
“发烧。不会传染的。不过确实烧得不轻、满口胡话。”
眼看着丁记者要变身丁管家婆，康涟洏抬脸轻笑以示安抚，同时朝她晃晃手机。“呐，我刚才捯饬好了这家的各种优惠，待会儿结账时你再付不到五十就行了。”
“你可真神！从哪儿整出的这一百多块钱的折扣？再这么下去，你要被好多店家拉黑了。来来来，康老师小课堂快开课，赶快教教我怎么薅资本家的羊毛！”
“薅个屁！谁能算计过奸商？不过是尽力让自己少吃点亏罢了。”
奶白色的菌汤锅滚开，还没下菜。康涟洏先挑了几根白玉菇吃。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舒惬得她教她眯弯了猫儿眼。
丁铃可笑不出来。丫这样儿，指定是受了刺激。“你老实说！是不是被资本家薅羊毛了？宋奸商扣你工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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