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考古工作组在临时办公室里开着会,会议主题是:召开新闻发布会。
省博的负责人知道盛寒时在西安,直接过去把人请了过来,做发布会总顾问。
康涟洏作为佟教授的第二助理,也坐在会议桌上。
盛寒时也不用多说话,只是听着方案,在关键处提出疑问,或让秘书补充,姿态闲适,游刃有余。
所以有空隔着佟教授和沈学长,来盯她这个小助手的梢儿。
那眼神,不瞎的都能瞧出来不对劲。
沈涛拿笔头点点康涟洏的小臂,“盛教授怎么了?眼睛好像不舒服。”
“天热,上火了吧?”
康涟洏头也不抬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不是。你俩不挺熟吗?盛教授还一到这里就问你,特意独自在出口那边等你来着。”
沈涛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不自觉地靠她近些。
康涟洏还没说话,会议桌那头就传来嗵的一声响,她惊震抬眼,正对上盛寒时的双眸。
火下去了,这会儿凉气十足的。“佟教授,看来你的两位学生对方案有不同想法。方便说出来,跟大家一起讨论一下吗?”
佟教授看了眼康涟洏,笑道:“不是不同,是新的角度。虽说搞考古发布会要以稳妥、务实为原则,但可以合理地运用一点想象力嘛。”
接着又看向康涟洏:“小康,你忙活了一上午,府邸图也基本成型,不如就便给大家讲讲吧。”
康涟洏抿了抿唇,不是很想讲。
这处墓室遗址里的豪宅布局图,她结合现存残迹与合理想象,可以大致还原。之前做模拟实验时,她就用自己的方法几乎百分百复原了模拟遗址里的建筑,因此很得佟教授欣赏。
不过佟教授不太了解盛寒时,恐怕低估了他对考古成果的严(保)格(守)态度。
虽然这会儿,他表现得很亲和,甚至绅士地朝她摊了摊掌,一脸愿闻其详的笑意。
康涟洏想了下,从善如流地开了口:“因为残迹有限,所以我试着结合建筑史、历史学、民俗学等,运用机械加科技的探测方法...”
她没有展开细说,但关键点也说到位了。
盛寒时听完,微微皱眉:“虽然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似乎不够成熟。考古是需要想象力,但更多的要重考据。康同学的这点收获,至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成果,和新闻发布会的性质不太贴合。”
佟教授没说话,只是端起他的大茶缸子,战术性喝水。
但挨着他坐的沈涛知道,他不高兴了。
他们佟教授,可是长年位列全校护短教师榜前三的!
其他人也不好发表意见,一时无言。
盛寒时察觉到气氛不对,抚掌轻笑:“当然,我不是否认大家的努力。科学需要这样的探索精神。只是发布会临近,府邸图短时间内恐怕不能通过审批。轻率在发布会上公布,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不如耐心一点,等图稿成熟,再考虑对外公布。也许效果会更好。康同学,你觉得呢?”
佟教授又抓起大茶缸喝水。
康涟洏在缸子落下来时托住底部,轻轻地放回桌面。“盛教授说得十分有道理。我经验不足,急于求成,考虑欠佳了。开发布会时,我必须坐在观众席上,好好地向资深的业内专家们学习。”
盛寒时怔了怔,欲言又止。
佟教授的脸色顿时阴转晴,甚至要笑出声来。
敢欺负他的学生,就得失去一个好助手!
-
数日后,魔都,夜色辉金,华灯璀璨。
外滩边的高层豪宅内,宋凛川挂断电话,垂眸望着无边江景,眼中波光更甚。
“来了!绝版,今晚不醉不归啊。”
燕銮端着醒酒器走进房间,棕红色的液体在其中摇曳,香气扑鼻,让人未饮已先醉。
“不喝了,等会儿就回京去。”宋凛川伸掌盖住自己的杯口。
“不是吧川哥?你真的假的?”燕銮拽着酒杯,一脸不可思议。“南哥急着回去陪嫂子,可以理解。你这么赶,别告诉我是为了你那劳什子未婚妻啊?!”
“不可以吗?”宋凛川眉梢轻抬,“燕叔是不是才申斥过你,让你不要见一个爱一个,得处个长久的?做哥哥的不安定下来,怎么给你们树立榜样?”
“可拉倒吧!我爸这么些年都是一日照三餐地说道这个,你这时候才想起来给我立榜样?”
燕銮呷了口酒,桃花眼越发迷离。“你不对劲。你不但主动提了未婚妻,甚至还打算给你未来岳父做担保人!川哥,你要是被安家的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行了,少喝点。就算是绝版的千万烈酒,喝多了也伤身。”宋凛川拍拍他的肩,起身准备走人。
“你也知道这酒稀罕呐!我可是冒着被我家老头踢断腿的风险,跟他三局两胜才拿到的。坐飞机又不需要禁酒,你真不尝尝?”
“我开飞机。”
“什么?!”
燕銮来不及切换表情,一把薅过刚刚进门的江特助:“江特助,你老实说,你老板是不是背着我们,金屋藏娇了?”
江特助下意识后仰,有被他半是失落半兴奋的表情吓到。
燕銮却以为他是惧于宋凛川的威仪。“你别担心,有我在,川哥不敢揍你。”
江特助无声叹息:燕少这么一说,他就担心了。不但自己容易挨揍,燕少也跑不了。
于是公式化地笑道:“恐怕您问错人了。我只负责宋氏的公事。至于总裁的私事,实在知之甚少。再者说了,连您几位都不知道的事儿,那不就是没有?”
燕大少立刻一脸“你少来。”的神色。
不过细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儿。
他们哥几个,但凡谁有个认真点的,都不会瞒着其他人。就是许骁那位不足与外人道的,都能掐机会带着,秀他们一脸。
“成,知道你们有新计划,我也不拦了。左右这好酒,你们是没口福了。”
燕大少目送他川哥远去,几口烈酒下肚,愁上心头。
细数这几位哥哥,一个隐婚,一个失婚,一个薛定谔的指腹为婚,最后一个注定悲剧还不愿意撒手。。。就跟他妈撞了邪似的!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啧!
-
去往机场的路上,江特助悄悄瞄了眼专心捧着平板看行业新闻的老板,也是一头雾水。
刚才他可真没敷衍燕少,他是真不知道老板的回京打算。
显然老板也知道自己是临时决定,连机票都没安排他订,直接就私航回了。
还是自己开的那种。
究竟急着回去干什么呢?
正揣测着,宋凛川忽地转脸看他:“七夕是不是过了?”
什么?
江特助只愣了两秒,目光触及老板手中平板上的日历,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才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算过了吧?”
宋凛川嗯了声,挺满意的样子。随即拿过手机,拨出语音电话。
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起来:“老--咳,亲爱的,什么事啊?”
“多金,”宋凛川轻笑:“我的七夕礼物呢?”
“唵?什么七夕?啥礼物?”
康涟洏的语气充满钢铁直女的气息。
“你说呢?商场里宣传得铺天盖地。”宋凛川揉揉眉心。小财迷果然不记得。
康涟洏顿了下:“哦!那都是奸商拿来骗人的,营销嘛。七夕节又叫乞巧节,女儿节,跟臭情侣们半个子儿的关系都没有。老板您这么英明神武,不会也被套路吧?”
宋奸商脸一黑,“你骂我?”
“啊我忘了,您的飞机,邮轮,酒店,度假村啥的,也经常坑--给情侣们制造浪漫呢。”
宋凛川乜了眼抖着肩别过脸去的江特助,“别转移话题,礼物呢?”
“女儿节嘛,要送礼物也应该是你送我才对。”
“行。互相送。”
“可是七夕已经过了耶。”
“补。”
“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耶。”
“猜。”
“可是我没有钱耶。”
“抢。”
“可是我不会--”
“去翻翻合同。”
“合同里又没有抢钱的办--哎呀亲爱的,我刚才可能忙晕了头,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呢。七夕礼物,怎么能少了呢?”
“不少就好。”宋凛川惬意地晃了下长腿,“下次见面记得补给我。”
下次见面?
康涟洏盘算了下,“你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我已经回北京了。等你开学再说吧。”
“好的吧。”那边怏怏的。
宋凛川掐了线,哼笑。
个算盘精,休想敷衍了事。
江特助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老板的笑脸,不懵了。
他就说嘛,那安家何德何能,让老板赶着去挖坑。原来是怕自己不立刻回京就会忍不住再奔回华州去盯梢啊!
另一边,康涟洏愤愤地关掉拍摄的墓室土壤照片。
扒皮就是扒皮。合约情侣而已,搞得跟真的似的。本来想就地取材,明天赶早给他捏个泥人出来,不求价值连城,但求独一无二。
可是被宋奸商戳破,要她用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礼物。
这下子,精力和金钱,总要消耗一个。
有钱人怎么那么事儿呢?
康涟洏揉揉后脑勺,觉得那地儿又隐隐作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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