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停下来!”
“姜令岁。”
姜斯焱和言辞年匆匆来到琴房,推开房门,入目的便是洁白琴键上刺目的红。
失控的姜令岁似是感觉不到疼痛,手指在琴键上一遍遍滑过。
言辞年快人一步,温热的大掌一把握住少女的双腕,从背后束缚住她的动作。
琴声骤止。
“放开!别碰我!你们这些坏人!”姜令岁挣扎无果,不受理智控制的张口去咬人。
牙齿陷进男人裸露在外的小臂中,尖锐的虎牙划破皮肤,立时渗出血来。言辞年闷哼一声,皱眉隐忍,却没有甩开,反而用另一只胳膊将少女紧紧环入怀中。
姜斯焱:……
「他干的怎么好像是我的活?」
“姜斯焱,去给她拿药。”
“啊……哦,好。”事出突然,姜斯焱怔愣片刻才回神,然后匆匆下楼去。
铁锈味在姜令岁口腔中弥散开来,背后传来的温度让她的理智稍稍回笼,嘴上的力气小了些。
“姜令岁,冷静一点。”言辞年一遍一遍的叫她的名字,声若轻风拂过叶片,低哑缱绻。
“岁岁。”
声声呼唤之下,姜令岁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也不再挣扎反抗,轻轻倚靠在言辞年怀里,也终于松了唇齿。
脑袋顿顿的,但耳畔的沉沉嗓音与记忆深处念念难忘的声音重叠,连带着那风骨铮铮的少年身影都浮现出来,她下意识的开口唤道:“言辞年?”
“嗯。”
姜令岁霎时清醒了几分。
姜斯焱去拿药回来,赶紧把药片喂到妹妹嘴里。
白色药片入口,唇齿间染上丝丝苦意,姜令岁耷拉着睫毛,不愿意往下咽。
姜斯焱给她喂了水,药物顺着食道而下,但那苦味却久久不散,惹得她小脸皱皱巴巴的。
下一秒,柔软的指腹与朱唇一触即分,她口中被塞进一颗糖果。
「桃子味的。」
水蜜桃的香甜瞬间冲散了苦涩的味道,姜令岁眉间立时舒展开来。
言辞年将糖纸揣回口袋。他的衣服许是用香氛熏过,身上清浅的茶香随着他肢体活动散出来,萦绕在少女鼻尖,在两人竟生出些许暧昧来。
后知后觉的姜令岁下意识的收紧调整了脚步,想要躲开言辞年的怀抱,毕竟他们现在可算不上熟稔,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密了。
处理好一切,姜斯焱才有闲心打量起两人的姿势。他两眼一眯,一边看着言辞年的脸,一边不紧不慢的拧药瓶盖子。
「嘶……不太对劲。」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自家小白菜被猪染指了的感觉。
想刀人。
“喂,你小子,那是我妹,不是你妹,撒手。”姜斯焱咬牙切齿道:“赶紧的。”
“还随身带糖,都跟谁学的都是。”
言辞年松了胳膊,姜令岁赶忙往边上挪了两步,这动作让他不禁皱眉,下意识的想把人抓回来,但又想起她有婚约在身,于理不合,骨子里的教养使他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
“习惯了。”他泰然自若道。
这一句习惯了让姜令岁背脊僵了一下。她无意识的捏了捏衣角,米白色的长毛衣外套沾上了血迹。她不知道,他是习惯了把她当成自己妹妹那样照顾,还是习惯了随身带糖?
儿时的点点滴滴电影般的出现在她脑海。
五岁那年,失去妈妈的姜令岁,因为重大心理创伤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点刺激就会让她产生极端情绪,行为也可能会不受控。
姜家人都说她有精神病,个个躲得远远的,除了哥哥和爷爷,没人关心她。
治疗过程漫长,爷爷被他们的渣爹气的搬去南山后,只剩下姜斯焱照顾她。而姜斯焱作为家族继承人,平日里很忙碌,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所以每当姜斯焱抽不开身时,被家族放养的言辞年就会去陪着她。
每每姜令岁不吃药,言辞年会用糖诱哄她,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随身带两颗糖。
常年的陪伴让姜令岁对他尤为依赖,程度甚至超越了对自己的亲哥哥。当然,言辞年也确实给予了她如同亲哥一般的保护和宠爱。
「所以,他可能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妹妹吧。」
姜令岁想着想着,心底那股久未作祟的羞耻与酸涩又翻涌起来。
“哥,我没事了。”姜令岁咽了咽口水,声音闷闷的,“先回房休息了,你,你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说完不等人回答,也全然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口,她凭着记忆逃也似的离开了琴房,出门时撞在了门框上也没能拦住她的脚步。
“这小丫头跑这么快干嘛?”姜斯焱看着妹妹的背影,感觉到莫名其妙。再一扭头,看见望着门框发呆的言辞年,莫名其妙加倍。但转念一想,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当年那个人是他?」
“咳咳。”姜斯焱故意提高声音咳嗽吸引言辞年的注意力,“哎,我记得岁岁十四五岁的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男孩子。”
“有一天她兴冲冲的跟我说她要去见那个人,当时我还教训她不准早恋来着。不过嘛,她那天晚上是哭着回来的,估计是想早恋未遂了。后来她大病一场,我再问她发生了什么,她都是缄口不言。”
言辞年心头一震,有一刹的失神。
姜斯焱很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饶有深意的看着言辞年。“啧,小丫头平时有些话也不乐意跟我说,不过跟你倒是挺粘你的,所以你知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是谁?”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寂。
“不早了。”言辞年抬眼对上姜斯焱,眸中藏着一层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慌乱。
“我先回去了。”
“行,慢走不送。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啊,别让岁岁担心。”
送走言辞年,姜斯焱回到书房将文件整理了一下,之后去到姜令岁的卧室看了一眼。
他进去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她双手靠在脸颊边,呼吸匀称,像是睡熟了。
「岁岁,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将她脸颊旁杂乱的发丝拨开,掖了掖被角,又关了台灯才出门去。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远,姜令岁抽回脸旁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旧mp3,带上耳机。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这古老美丽的比喻让此刻变得神圣,即使漫游,每条路也都会带我们归家……”
低沉和缓的男声,轻声诵读着黑塞的《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这声音来自于十七岁的言辞年。
—
又一夜暴雨之后天空终于彻底放晴,云层消散,明媚的阳光晒得四处都暖暖的。
除了林家老宅。
“荒唐!”
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满园清静,刚刚落在屋檐上的鸽子都吓得扑棱棱乱飞。
林老爷子拿着拐杖,撵着林佑轩打,闹的一屋子鸡飞狗跳。
“爸,您消消气。”林城礼拖住老爷子的胳膊,“这事儿不能全怪佑轩,那姜家丫头这次属实过分了,这都故意伤人了,真订婚对我们家影响也不好。”
“就是啊,爸,今天你说什么都不能打佑轩。”庄禾雨将林佑轩护到身后,“再说了,退婚是姜家那兄妹两个主动提的,。”
“过分?什么过分?警察都说了这件事疑点太多,还在调查,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老爷子指指林城礼,又指指庄禾雨,气得两眼冒火,手都在发抖。
“再说了,人家为什么要退婚?还不是因为这小王八蛋!”
“先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打岁岁。你,你还真是给我老林家长脸啊!”林老爷子气的捂住心口,面露痛苦之色。
“混账东西,昨天回来自己还不敢交代,要不是刚才姜家小子打电话过来,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说着又是一拐。
这次没打到林佑轩,倒是扎扎实实的砸了挡在他前面的林城礼身上。
“行了爷爷。”说到底是个男人,也不能总当躲在父母身后的缩头乌龟,林佑轩扒开自己父亲,直面老爷子。“他们姜家怎么可能会舍得退婚,之前也闹过,不过也就是想借机要点好处。”
“我又不是非她姜令岁不可。这次他们要真的上门,那就退!”他语气愤愤,仿佛现在不同意退婚就是在向姜令岁服软。
“你!”林老爷子怒目圆瞪,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逆子!”
“爸?爸!你别吓我啊!”
“快快快,去拿药!”
屋子里的林家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有顺气的,有拿药的,有去叫医生的,还有在旁边手足无措干着急的……林家老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片刻之后。
吃下药,又让家庭医生过来扎了针,老爷子才堪堪缓过来,被扶回卧室休息。
躺好,老爷子扫了一圈身边站着的人,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林佑轩身上。
林佑轩此时虽然担心爷爷,但很明显还是在闹脾气,丧眉耷眼的满脸写着不开心。
“诶……”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他在姜家见到姜令岁时,正巧碰上几个同龄的小姑娘在欺负她。这小丫头不哭不闹,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面不改色的让推她的那个人给她道歉。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可没想到那人刚道完歉就被姜令岁叫人请出了姜家。
处事沉着冷静,大度却又不软弱。他当时就想着,如果将这样的人放在骄纵冲动的林佑轩身边,一定能帮助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然而现在看来,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是烂泥扶不上墙怕。如果硬是凑成这桩婚事,怕是要耽误了人家姑娘。
思及此,他头疼的闭上了眼睛。
“林佑轩,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姜家小丫头这些年到底对你怎么样,她又到底是不是那种心思歹毒的人。”
“罢了罢了,你们赶紧去准备协议吧。”
“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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