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混沌的记忆里，小葵过去三十五年都在沉睡。初睁开眼，瓢泼大雨便劈头盖脸地淋下来，险些浇熄幼小的生命火苗。
在被松田阵平擦干净毛发上的水时，她哼唧着钻进松田阵平怀里，蜷缩在他外套底下沉沉睡去，也顺势记住了松田阵平的气味。
千百年来流淌在血脉里的基因让小葵迅速理解“主人”的含义，但她无法理解“叔叔”和“哥哥”的区别，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听到她喊松田“主人”时会反应激烈。
松田阵平几相扯完头花，定下称呼时，小葵已经等得无聊，抱着松田阵平的枕头嚼嚼嚼。
“小葵！你在做什么！？”松田阵平惊惧之余，把小葵从床上提起来。
枕头掉回被子上发出闷响，白色的纯棉一角沾满口水，破开半个拳头大的洞。松田阵平垂眼，对上摇着尾巴的小姑娘无辜的大眼睛，顿住嘴边训斥的话。算了，一只小狗而已，没什么好计较的。
诸伏景光提着一袋童装从外面赶回来时，松田阵平等人已经决定好小葵的归宿。
窗外日落西山，他们打算送小葵去的神社已经闭门谢客。降谷零已经打电话联系过神社的女巫，明天他们会起个早，把小葵送过去。
“现在怎么办，去吃饭吗？”降谷零挂断电话，垂眸望向已经换好蓬蓬裙的小葵，问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蹲在衣柜前面翻翻捡捡：“当然是照原计划，出去吃烤肉。……找到了！”
他从柜子深处拽出个登山包，拉开口袋把小葵塞进去。
今日周五，明天就是接连两天的休息日，警校的管理会稍显宽松，不再限制警校生出入。
松田阵平一行人分坐在三辆电瓶车上，避开热闹的人流，一路驶向他们常去的烤肉店。
萩原研二原本打算偷偷征用鬼佬的车，但上次他们闹得太过，把白色马自达漂亮的车漆蹭成抽象画。
鬼佬现在防他们就跟防小黄毛的老父亲似的，严防死守，生怕他们又把他的宝贝爱车骗出去——虽然这辆车不是鬼佬的，是他殉职同期留给女儿的遗物。
松田阵平怕挤到小葵，把萩原研二从自己后座赶到伊达航的后座。车轮滚动，风从耳边刮过，呼呼作响。
被要求待在登山包里的小狗只听话了十分钟，开始探头探脑。
对小狗而言，坐车时把头探出车窗外，和煦的裹着各种气味的风丝绸般拂过鼻尖，爽感不亚于人类坐在电影院看了一场特效电影。
双肩包的拉链口先是探出一只狗爪，又圆又胖的爪子胡乱挠了两下，以错误的方式挣开拉链。
小狗小葵趴在双肩包上，仰头捕捉空气中飘动的分子，吐着舌头露出幸福的表情。耳朵被吹得乱七八糟的，似风中飞舞的鲤鱼旗。
“小葵你这家伙！快回包里待好！”
松田阵平自然察觉到身后的异常，但现在是在大马路上，他除了言语喝斥，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达目的地，东张西望的小狗已经骑到他的脖子上。
点餐时，看到变回人形端坐在桌前的小葵，松田阵平偶尔会恍惚。小葵的人类感太强，他偶尔会忘记她本体是一只小狗。
养孩子这种事，对松田阵平来说还太遥远了。
他期待被热切地迎接，可以是朋友、家人，甚至是一条狗，但唯独不能是一个孩子。
养育孩子，这对一个刚满二十二岁的青年来说，是件可怕的事。
松田阵平杵着下巴兀自发呆，结束点单的萩原研二则低头看向已经趴在榻榻米上摆烂的小姑娘：“小葵，你的尾巴不能收起来吗？”
被点名的小姑娘晃了晃尾巴，坐起身。她攥着拳头满脸认真：“我试试！”
她在其他人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使出吃奶的劲，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萩原研二的加油声中，小葵突然软绵绵地重新趴回地上，只余一根尾巴擎天柱般翘着，尾尖偶尔似猫儿般晃动两下。
松田阵平担忧皱眉：“怎么了小葵？”
“……我不会。”
“没人教你吗？”
小葵一言不发地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后者默了一瞬，烦躁地低头饮茶。
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但凡有能交代小葵的物种存在，她都不至于沦落到在大雨里奄奄一息，被他捡走。
把小葵送走的想法短暂地出现动摇。
似有一根细线穿过胸腔，将怜惜的情绪被灌入心脏。但始终清醒理智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松田阵平，神社才是小葵最好的归处。
松田阵平捞起趴在榻榻米上装死的小姑娘，把她抱着放在自己腿上。
小狗似乎总是不够聪明，又或者它的小脑袋瓜不足以记住太多事。小葵前一秒还在趴着自闭，这一秒便笑容灿烂地摇起尾巴。
她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松田阵平，眼底装着多到可以溢出来的情绪。那是一种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爱意，干净，不具有任何目的性。
松田阵平低头，对视的瞬间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照一湾清澈见底的溪流，他的身影闪烁其中。
情绪再度动摇，松田阵平抬手遮住小葵的眼睛，试图逃避小葵灼人的注视。
手掌的温度将松田阵平的气味烘烤得更温暖，源源不断钻入小葵的鼻腔。她抽动两下鼻头，满脸幸福地把额头贴在松田阵平掌心，撒娇般轻轻蹭弄。
降谷零托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小葵越摇越快的尾巴：“松田，小葵很喜欢你。”
松田阵平嘴硬道：“用你说，我可是小葵的主人。”
诸伏景光眸色微动，嘴唇张了又合，咽回“把小葵留下吧”的劝慰。
“喂小阵平，你明天真的打算……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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