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我……说起来，组织里要进新人了。”格兰菲迪说，“你不是总说部门里缺人吗？”
白兰地伸出手，任由格兰菲迪扎进连着皮管的抽血针：“打探过了，一个情报贩子，一个狙击手，关我什么事？”
“是吗？”格兰菲迪富有深意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调教他们，比带你现在手下那群废物更容易。”
白兰地听出了话里评价颇高的意思：“不过是两个新人，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zero和景旦那，果然很难掩盖自身的光芒。
“新人考核就在近期，要我通知你一起观看吗？”
白兰地眉毛一挑，几乎是有些负气地说：“等他们活着通过了再告诉我。——你到底要抽几管才够？”
看起来对强势新人有些对抗心啊。格兰菲迪默默地记下了他的反应。
“八管。别忘了当初你刚来的时候血都快流干了，我抽干了都只算你还我，还没算上利息。”
“烦死了。”白兰地揉了揉缺乏打理的卷发，看起来更乱了，却更加显得像是普通男大一样的随性。
格兰菲迪噗嗤笑出声：“真是可怕又可爱的生物啊。Asuka。”
……
7:05.a.m.
太阳升起来了。诸伏景光已经在草丛里趴了两天。
虽然只是开春，但是郊野的草已经长得很茂密，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挠痒的痕迹，他的眼睛睁着，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远处，废弃的化工厂安安静静的，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
诸伏景光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组织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狙杀组织叛徒。根据情报，这个叛徒名为中岛裕一郎，将在今天带着警察的人来到这个表面废弃的化工厂，把化工厂里存有的组织研发的药物交给警察，获得成为污点证人的机会。
提前收到消息，组织已经把工厂内部清空，只留下一些表面的迷惑性物资，而他要做的，是在警察包围中狙杀叛徒，然后活着逃走。
由于组织叛徒尚未与警方建立足够信任的密切合作关系，因此，对诸伏景光来说，倘若一直东躲西藏的叛徒先于警方到达工厂，他利用这个时间差，狙杀叛徒然后立即逃走，是最为安全的路径。
但是。
真的只是这样就可以吗？
情报……情报分析是最重要的。
他再一次从头开始分析任务内容。埋伏，狙击。
——他提前两天来到任务地点埋伏，观察到了什么？
人，动物，机械，一切会动的东西。匆匆路过的过于高大的行人，在被他追踪一段路后，隐匿地消失在了工厂附近；活泼乱窜的各种野生动物，在工厂周围百米远处销声匿迹，绝不靠近；天上飞的无人机，规律出现，盘旋。
——他在收到任务消息后获取信息，知道了什么？
从卧底前辈的经验里得知，组织的第一个任务大概率是一个“测试”，考核的是新人的忠诚度和能力值。
而“测试”也是分等级的，在前期评价中等级低的，扔进简单粗暴的测试场，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而在前期评价中等级高的，测试的难度和精细度也会有所不同。
诸伏景光不是无谓自负之人，但是他对自己的狙击技术有着绝难取代的信心。
简单地完成字面意义上的任务，并非他的目的。他需要一个满分漂亮的开局，让自己在组织内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小觑。
他想起手机里那个神秘的、从虚拟账号发过来的邮件。
“杀了蓝胡子。”末尾附了一个形似樱花的符号。
——更高级别的情报。
蓝胡子，在童话故事中是一位外来贵族，是杀害了自己多任妻子的凶恶男人，其原型，是曾和圣女贞德并肩作战，却最后堕落成了恶魔的一位元帅。
故事中的恶魔，把自己的妻子尸体全都放在同一个房间里，再告诉新一任的妻子，绝不能进入那个房间，却故意给了妻子钥匙，引诱妻子进入那个房间。
要赌一把吗？相信这个荒唐的猜想。
诸伏景光的枪口稳稳地对着工厂方向，却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任务目标出现。
诸伏景光沉默地收起枪口，背起枪，开始潜行。
——
8:01.a.m.
一个遮蔽严实的过于高大的男人到达了工厂。他进工厂后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
8:01.a.m.
“测试对象暂无行动。”
“继续观察。”
“……发现测试对象从原埋伏点消失。”
“……继续观察。同时启动搜索。”
——
3:23.p.m.
中岛裕一郎几乎与警方同时到达。
警方一行人全副武装到达工厂，以小队作战的队形，谨慎地进入了大门。
中岛裕一郎被围在中央，搓着手，带着一点卑微的笑意，冲着小队指挥官说：“远藤警官，我保证，这个工厂的内部，存有他们进行药物试验的最新数据……”
领头的警察严肃地看了看他，中岛裕一郎连连点头哈腰，伸出手往里指了指。
——
3.45.p.m.
中岛裕一郎走在前面，额头冒着冷汗，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似乎已然词穷，眼睛求助地望向了领头的那位远藤警官。
远藤警官不动声色地走向一个方位，手背在身后，按动了按钮。
一片寂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难以掩饰地慌乱看向四周。
——
3:51.p.m.
来自工厂高处连续两发子弹。冷静无声地结束了两个人的性命。
远藤警官和中岛裕一郎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剩下的警察在一瞬间的慌张后，训练有素地集结成作战队形，向高处开枪。
枪声连绵不绝。
——
诸伏景光一路奔逃，纵然事先已经观察好了地形，他仍是逃得狼狈，吸进的气都仿佛在肺里磨出了血腥味。
“任务对象确定死亡。”
“怎么确定？”他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当然是，我的枪法，不会给他们留下一点活着的机会。”
——
远藤智提前很久到达了工厂。
在发现中岛裕一郎的暴露后，他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
作为组织安插在警视厅中的卧底，他已经逐渐厌倦了两面的生活，他想脱离组织，当自己满手鲜血的过去从不存在，去海外用新的身份生活。在这日益强烈的**的驱使下，他制定了一个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
他暗示，只要中岛裕一郎选择投诚，向警方表示自己掌握了组织最核心的技术秘密，这个秘密能够解答组织存在的最终目的——他就可以用此为中岛裕一郎换取污点证人身份，列入保护计划。
事实上，他们当然谁都不知道什么核心秘密，他让中岛裕一郎供出的工厂地点，是组织早已废弃的一个实验据点。
他提前在工厂安排了炸弹链，精确计算了爆炸波及范围和安全范围，打算通过制造废弃化工厂爆炸案进行死遁。
从组织而言，因为是中岛裕一郎提供的地点，组织会怀疑是中岛裕一郎操作了这场爆炸导致了他的死亡，他们只会去追杀中岛裕一郎。
从警方而言，他的“因公殉职”让他的正面身份合法消失。
他觉得万无一失。然而他不知道，背叛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一定会存在痕迹。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太聪明的人。
于是，他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变成了组织对新人的一次尽在掌握的“测试”。
——
这个任务，对诸伏景光来说，最重要的是，耐心，以及细心。
在长久的埋伏中，他的观察、分析能力足以让他发现表任务隐藏下的里任务。
在果断放弃外围埋伏，进入到工厂中检查炸弹，并不为察觉地让炸弹失去作用时，他已经得到了测试观察员的赞叹。
最后从高处埋伏点往下的连续两枪，冷峻，准确，迅捷，没有一丝杀气夺人性命，这样的表现几乎能让他立刻拥有代号。
——蓝胡子。
诸伏景光想着。
这个提示，让他进一步确认了，事先便多次潜入工厂的远藤智，才是真正的“蓝胡子”。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不为人知地向他发出这样一个有趣而准确的提示。
诸伏景光在一瞬间竟产生了一些隐隐约约的期待。
这种期待转瞬即逝，他痛苦地呕吐了出来，为自己首次沾染鲜血的自厌作呕。
然后在回到基地之前，换上了一副平静的面具。
“魔鬼新人！什么叫真正的魔鬼新人！”
基地里，有人大呼大笑，迎接诸伏景光的凯旋。
诸伏景光冷冷地避过了周围带着欣赏或者嫉妒的触碰。
他径自向里走，机械地不知在向谁解释：“我出了两天任务，我身上很脏，我要洗澡……”
不是的。
明明并没有硝烟味和血腥味，他却觉得自己还能闻到。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抓住。
他反射性地反手抓住对方就要用出擒拿技术。
“这人是我带回来的。”琴酒和他四手交缠在一起，一边格斗，一边不忘宣布，“他下一个任务跟我出！转告白兰地，这次他不许抢！”
白兰地？
诸伏景光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警方似乎未曾掌握到这个代号。
琴酒冒着被他揍的危险，也忍不住露出欣赏的表情，谁知道他近期缺乏狙击手的苦恼：“我终于不用跟基安蒂那个疯女人一起出任务了！她现在被白兰地带得像是他的狗！——女人！”
说出这句话的琴酒自然不知道，未来会聚集在白兰地身边的，或许未必只有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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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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