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秋风带着凉意穿过大街小巷,大街上各种信息素的味道被冲掉大半。玻璃上残落的雨滴经过太阳的照射进入大厦,影子在地板上留下踪迹。
江源林海公司的走廊里,环保艺术品收购项目的文件袋堆成了小山,江知延却在总裁办公室里对着窗外的梧桐发呆,红酒味信息素不自觉地溢出。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份被标记了十七处"需复核"的评估报告,眉头不展,心中不断琢磨着近期的难题。
一是他觉得这个项目虽然能让公司在环保领域提高知名度且拥有资源,可那六千元的报价单像块烙铁,烫的他太阳穴直跳。一堆废品经过大师之手加工之后具有了展览价值,可这样的报价,值吗?
二是第六感告诉他,最近在人际交往上得出件大事。
因为他和他对象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过丁点交流了。
“啧。”想到这里,江知延泄气般的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更加心烦意乱。
不留时间给江知延继续发呆,崔浩刑一身西装板板正正,连门都不敲一下就闯了进来,然后满面春光的站在江知延面前。
动静太大,江知延转过老板椅,上下打量着他那熊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不用敲门的原因是你脸大是吗。”
崔浩刑也不急,伸出一只手掌举在江知延面前,另一只手托着文件夹,微微弯腰,装模做样地阔声道:“停下,总裁。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说。”江知延白了他一眼后扶额。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
“咳咳!”崔浩刑清了清嗓,拖着长腔十分洋溢的说:“好消息是,在艺术品收购这个项目上,对方公司被我们说服让利——”崔浩刑顿了顿,突然拿起文件夹在空中挥舞,“整整十万块!”
江知延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妈的,十万我直接送给人家,还专门去说服,对方公司赏狗呢看不出来?谁操的这闲心,把那人开了!”
“我啊。”崔浩刑依旧为自己说服对方让利十万这件事而沾沾自喜。
“......你可以离开东家了。”江知延的嘴角好像真的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虽然话是这么说,虽然崔浩刑经常在公司里充当逗比的角色,但江知延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让他离开。
江知延和崔浩刑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江家经商,家境尚可;崔浩刑则是真正富二代,从小娇生惯养着。
青春期分化后,理智的江知延成为红酒味Alpha,而富二代崔浩刑则是鸢尾根味Alpha,粉尘和泥土混合的清香。又因其"傻狗"气质,狗系男友受到全校Omega争抢。
用江知延的话来说:狗味儿,骚哄的。
后来孩子们大学毕业,父母们都希望孩子能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但崔浩刑依旧游手好闲,江知延刚好要创业,崔父一拍板子就决定了,以崔浩刑的名义出资入股和江知延一块创业。
江源林海是以艺术设计为主业的公司,而第三位合伙人就是主修设计出身。
江知延仰后撑了撑老板椅,咽了口唾沫给自己顺气,问:“坏消息是什么?”
崔浩刑没有紧接着说,而是越过办公桌,小跑到江知延身边,一只手掩着嘴,神秘兮兮地贴着江知延的耳畔,侧身道:“设计部要分家了。”
“主谋是谁?”
崔浩刑想了想,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撅着嘴,十分做作地说:“哦,据知情人士所说应该是你那三天未曾谋面的老婆吧。”
“......”
江知延暗暗地想,最近三天忙收购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衣食住行都在公司,期间除了和家里孩子通过几次电话,也没和对象交流交流感情。
肯定是林序宁觉得我冷落他了,得哄!
“嗯......”江知延觉得自己分析的特别正确,不自觉地点头。
崔浩刑刚想把没说完的话补上,就听见了江知延送客:“行了,你忙你的玩你的,别从我这杵着。”
把崔浩刑打发走完,江知延两手交叠在老板椅里窝了一会,决定率先采取行动,于是揣着玻璃杯就出了办公室的门。
看到自家老板出来,员工们纷纷从工位上探出头来向老板问好,江知延点头示意。
江源林海是江知延和林序宁在结婚之前就已成立的公司,招募来的员工大多是主修设计、管理或金融的年轻人,公司里的气氛平时活泼激昂,此刻却被棘手的项目压了压火气。
路过林序宁的办公室时,江知延狗狗祟祟地透过玻璃窗往里面望:这会儿林序宁的办公室显得比以往空,还大。原来桌子上那些用来陶冶情操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被人收了起来,旁边的相框也少了几个,桌上只留下了纸和笔,平静地躺在那里。
一眼就能看的干干净净,江知延的心里忽然缺了一块儿。
人呢?没来公司?
正趴在玻璃上出神,背后有人气声叫他一声:“老板!”陶小智喊道,“林总在那!”他伸手指了指茶水间的方向。
陶小智年龄最小,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大嗓门,莽撞鬼。
他声音大到公司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江知延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行了,工作!”然后点名批评了陶小智,“还有你,小陶,上班不干活看我干什么?”说完,又向员工补充了几句对这次收购项目期许,便向茶水间走去。
掀开茶水间的门帘,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沁人心脾的米兰花香,带着木质根茎的涩味和花瓣的甜美,盈盈绕绕地缠在江知延身边,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摸不着,挥不散。
江知延迎上去,想从背后抱住他,结果那人一个转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身子靠着桌沿,若无其事的喝咖啡。
吃了个瘪,江知延边倒水,边斜着眼睛瞄他。
林序宁很安静地在一旁,身上的米兰味沾着潮湿,衬衫利落地挽起一截,露出洁白小臂,手腕上宝格丽黑色手链与青紫色的血管交叉,面上又有不易察觉的愁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病态。
江知延倒完水,退到林序宁的对面,正面瞧他:“三天不见,瘦了。”
林序宁不理,垂眸盯着地面的某处,继续喝咖啡。
江知延的笑僵在脸上,他对林序宁的关切如同一根针竖直地扎入进死水,死寂地泛不起涟漪。他不知道,在林序宁心中,两人之间有层未戳破的隔阂,沉默着,随着水的热气慢慢蒸腾。
没人再接话,空气中弥漫尴尬。
茶水间的顶光自头顶打下来,眉骨顺势遮挡,一小片阴影很乖巧的伏在林序宁的眼睑上。
这人怎么这么冷淡,江知延隐隐不安。
咖啡见底,林序宁换杯白开,回到了办公室。江知延挑了挑眉,顺下最后一口后,便出了茶水间,结果全公司人的眼睛都聚焦在出口,一个个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毕竟是老板和老板对象之间的恋情瓜,怎能不吃!
这群人在和老板对视之后,纷纷慌乱地回过头,专心自己的工作。
“......啧。”江知延站在那里严肃扫视了一眼。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不听话。
江知延往回走,再次经过林序宁的办公室时,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办公室似乎又空了一点,林序宁伏在桌上,大笔挥舞,不知在写什么。
夜色渐渐黯淡,城市灯光亮起,照亮了人们回家的路。街角的梧桐树被染成琥珀色,秋风凌人,零零散散地又吹落几片。
江知延扭头看向大厦之外,月亮越来越圆,车辆的尾灯在马路上留下流星般的痕迹,车水马龙,行人不绝。
该回家了。
.
到了地下车库,越靠近自家车,江知延看的越清楚,车上有个人。
那人单手撑着方向盘,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淡红的薄唇轻轻抿着,很漂亮。可周身依旧散发着和在茶水间一样的清冷气息。
那是林序宁在等他下班。
江知延快步走去,打开车门,钻进车内。熟悉的米兰花香将他包围,他抬手拿下林序宁叼着的烟,道:“对身体不好。”
林序宁依旧没理他,低下头翻找车上的小储物箱,在江知延看不见的角度自嘲地笑了笑。
翻出一根润唇膏,林序宁拉下遮阳板,对着小镜子涂嘴唇,本就红的嘴唇这下变得又欲又纯。
想亲。
江知延欺身过去,大手扳过林序宁的下巴,作势索吻,亲吻的滋味并没有尝到,却被林序宁一肘子肘开,然后发动车子,面上带点厌恶的表情又让江知延吃了个瘪。
他有点生气,但是人家不让亲不让抱是人家的自由,又不能和人家吵吵,他只好自己反思原因。
江知延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一天之内吃了两回瘪,这破项目又让他心烦意乱的,老半天他扔出句:“你在作什么......”
可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车子本来开的好好的,林序宁看见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也不管距离远近,二话不说狠狠地踩下刹车,安全带登时锁紧,将两人牢牢地捆在车座上。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江知延有些头晕,胃中翻江倒海,连后车车主也被吓了一跳,差点造成追尾。
江知延稳住神后偏头看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僵持了一会也没招,只好作罢。
刚刚刹车的冲击太大,林序宁双手撑着方向盘,微微撇嘴,下颌线紧绷着,眉眼之间锋利如刀,冷峻清亮,脸上有着无奈的凶。
之后江知延也不再敢说话,一路没言语,到了家,两人一前一后地进门,隐隐听见小孩儿的酣睡声。
.
门一关,江知延如踏入领地的雄狮,再也不忍。他将林序宁按在玄关处,握着他的手嵌在腰的两侧。
江知延有点意外,这会儿林序宁没有反抗,全身无力地任他摆弄,带着几分无可奈何。于是江知延放轻了力道,鼻尖温柔地在林序宁的颈间刮蹭。
正当鼻尖快要碰到嘴唇时,林序宁有些倔强地偏过了头,这次江知延也不急,顺势在林序宁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凶。”
房子的主人刚刚回来,屋内只开了几盏小小的、暖黄色的灯,昏暗中的林序宁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牵住江知延,像引导幼儿园小孩似的,将江知延引坐在座椅上,自己则坐在江知延的对面。
屋内柔和的灯光像极了烛火,这让江知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约会,当时火影忽忽闪闪地在林序宁脸上跳跃,江知延发誓,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多年之后竟还能想起刚谈恋爱的光景,暖的人心尖发颤。
一切落定,林序宁的嘴角在今天第一次扬起弧度,微微笑容掩盖了所有不堪,看起来体面至极。
神情的变化将江知延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下一秒,他听到林序宁说:
“江知延,我们离婚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