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说:“宁宁,我怎么感觉你瘦了?脸都凹进去一块。”
林序宁应道:“嗯,倒也没那么夸张。”
林母又递来一个脏碗:“是不是吃不好饭?要不等我演出完,去给你们做做饭,我这么好的厨艺,没处施展可不行。”
湿滑的碗碟一个个被清水冲洗,落下的油污和泡沫全然进入了下水道。
林序宁把洗好了的餐具一个个回递过去,说:“用不着,妈。我和江知延一天天的都不着家,您要是想多施展施展厨艺,那我多带着孩子回来吃饭就是了。”
“你少给我画大饼,你现在除了节假日回来,平时哪还回来。”林母知道他们现在公司做大了,忙,也无心再和他们掰扯这个。
孩子们都是出了巢的鸟,长出了翅膀就得翱翔天地。
于是她话锋一转,道:“今天区里正好又有买花的活动,你洗完了就和我挑点去,带着孩子,一起散个步。”
林序宁应下,给沙发上的爷俩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孩子出门了。
登时,家里没了别人,爷俩彻底放飞自我,沏上了一小壶红茶,从鸡毛狗屁聊到三国鼎立,江知延一句一句聊的都是老爷子爱听的,把老爷子哄得直乐。
“知延,你每回来我都特别高兴,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就说,我相信宁宁的眼光,选的人准没错!”林父端着茶碗乐道。
“结婚”字眼突然冒出,江知延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说:“过奖了,爸,和宁宁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很幸福,真的。”
林父没听出来江知延话里有话,感慨道:“害,婚姻嘛,就是以爱情为支撑,从你侬我侬的甜蜜变成细水长流的平和,日子虽然从**回归了平淡,但是情会一直在......”林父想起了年轻时林母穿着碎花裙羞答答的模样,蜷起食指揉了揉眼睛,“哎呀,真是人越老越多愁善感。”
江知延笑了笑,没说话。
林父缓了缓情绪,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老一少,从这谈论情情爱爱的东西未免太过于矫情,忽然说:“刚刚在餐桌上,宁宁说公司忙,最近又忙什么呢?”
江知延向林父叙述了一遍整个项目的大概,又说说了主要棘手的难题,一派商务人士作风。
林父沉思了一会儿,说到:“说到底,就是打价还价嘛.....”
“确实是。”
“还是个环保加工公司,给他点实用的废料不好么?”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江知延回道。
只见林父起身,随手拿了串墙上的钥匙:“走吧,孩子,带你看点东西。”
随着地下室的卷帘门被拉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灰尘随着气流的涌动飞舞,迷失方向的小翅虫往脸上乱掉。林父拉了下垂在墙边的麻绳,哒的一声,老旧的钨丝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模模糊糊地点亮了一小块地。
“小江,一家人这么多年了,你也是第一次来吧。”林父嘿嘿道。
江知延“嗯”了一声,抬手扇了扇面前的尘土,目光忽的被一簇又一簇金黄色吸引住。
他弯腰,定睛一看:
1992年琴韵演奏比赛金奖。
2000年莺鸟歌唱比赛第一名。
2010年神良彩绘大赛少年组特等奖。
......
奖杯奖牌太多,每一个身上都蒙了层厚厚的灰,看起来放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江知延有些花眼,他粗略的估了一下,大概有小二百个。
林父走近他,说道:“我们三个人的荣誉都在这犄角旮旯里了。”
“怎么不放在位置好点的地方展示着,这里昏天暗地的。”
林父摆摆手说:“没必要。荣誉多了,常常挂在嘴边,反而成了负担,干什么都得戒浮戒躁。”他顿了顿,继续说,“想当年,文艺团里有不少得了点小奖就耍大牌的人,这不干那不行,这个位置他站的不居中,那个部分他得多唱点,哪有那么多毛病事儿!这种人要让我碰见,我上去就是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林父真性情,喊得脖子根儿都红了。
江知延被老丈人气愤的样子逗笑,偏了偏头,结果却又看到了角落里两摞比人腰齐的荣誉证书......
调侃完往事,林父便带着江知延往里走了走,在一大张白布面前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大手一扬,物什上的白布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堆老式留声机规整地摆在大木柜里。
或大,或小,或精致,或简朴,富有年代感的留声机安静的摆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等待着一下刻的使命呼唤。
“这些留声机都是我一个老友给我的,我寻思着上了岁月的东西拿来收着总没差。”林父说,“它们大都不能使用了,还有大大小小的破损,不过做做工艺品加工还是可以的,你看看能不能拿这些去应付你的项目。”
“爸,这里大概有多少台?”江知延问道。
“小一千台。你嫌少不是问题,我朋友家里还有些,不行我都给你要来。”
江知延默默记下,伸手敲了敲留声机的外缘,阵阵古铜声回响在耳边。
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些老古董的回收价格真的可观,再让设计部出个合适的设计方案和宣传稿子,兴许真的能把成交价格折下来。
他点了点头道:“过段时间我叫人来检测一下,有这批古董当作后备计划,真是麻烦爸了。”
林父背着手,乐呵呵的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回休息吧。”
两人回到了洋房里,买花母子小队也满载而归。
林母拉着江江和林林的手,从卧室里探出头朝林序宁说:“今天江江和林林就跟着我们睡,你俩呀,就多过过二人世界。”
听到这话的调调很奇怪,林序宁蹲在地上,从栽花的工作中抬起头,本想说什么,却看见他爸妈的卧室门“砰”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林序宁手里的小铲子没放下,他驱力往花土里狠凿了两下。
江知延漫不经心地倚在门栏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故意问道:“你戳他干什么。”
“松土。”林序宁出于礼貌回答他。
得到答复的江知延转身摇着大狼尾巴上的铃铛,回了林序宁从小就住的房间。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林序宁把栽好了的花放到花园,冲了把手,然后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包倒在手上,花花绿绿的药片聚集在手心。
手一抬,所有的药片一股脑儿地被塞入嘴巴,只瞬间,辛苦刺激的药味占据口腔的所有。他往嘴里送了口温水,想要将他们吞下去,可药片的数量太多,一次的吞咽动作没有把他们全数咽下。
林序宁一次次地尝试,直至第三次吞咽才将药物全部下肚。
细嫩的喉咙被粗糙的药面磨得沙疼,强迫吞咽的动作硬生生逼得他眼眶泛红存泪。
他又倒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喉结随之滚动,妄想着把嘴里的药味全部冲散。
玻璃杯被举起放在灯下照了照,残留的水滴顺着杯壁蜿蜒滑落到底部。
他想,下次慢慢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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