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格兰的遗产(下)

“你能听懂吗?!他根本不是苏格兰!”

“他是一名警察,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警察,二十年前他就发誓要成为一名警察了!”

“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爱他爱到愿意成为第二个他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他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苏格兰,他是为了让苏格兰彻底消失才会去成为苏格兰的!”

降谷零喘着粗气,卧室内落针可闻,他看到夏布利的瞳孔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那双自几年前的某个血色夜晚后就陷入死寂的眸子里猛然掀动起的波纹一路翻涌至他的心湖,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压下,他的呼吸刹那间变得艰难起来。

“我……”

他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分清自己究竟是想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松开了掌心中紧攥的手腕。

所有的辩驳都在看清那个人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时化为齑粉,最终只余下了满地苍白无力的歉意。

降谷零用力抱住靠在床头的夏布利,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

迈过最后的那道防线后,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仿佛进入了一场莫测的战局。

他们针锋相对却又无法不去注视对方——无论对他们中的哪一人来说,对方都仍旧是苏格兰的遗产。

苏格兰的遗产,无法割舍的责任,不可推脱的爱,附加几年来寸步不离的朝夕相伴,一点一点构成了今日的降谷零和夏布利之间违反相同磁极之间排斥的紧密关系。

他们之间的保持距离和相互拉扯直到冬天都没能迎来转机,警备企划课的公安们也逐渐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碍于来自顶头上司和特殊协助人的压力,终究没人敢于出言询问,更何况是尝试调解。

自从降谷零结束卧底搜查官生涯后把夏布利从监狱里领出来,他们一直同住一个屋檐下,于是也理所当然地一同度过了后来的许多个新年。

随着入冬,一个重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十二月七日,他们最重要之人的忌日。

对于这个日子的不安像是后遗症一般从七年前延续到了现在,每到这一天,两个人都像受到了磁极的影响,如同潮起潮落一般不受控制地变得患得患失。

十二月七日当天,降谷零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他也照旧关注着夏布利的状况,看到对方除了神色疲惫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下班后,他们一同回到家中,其实两个人都无心吃饭,不过降谷零还是简单做了两份三明治,并且督促夏布利好好吃完。

这个充斥着痛苦的日子似乎已经临近尾声,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然而直到临近凌晨时,降谷零才惊觉夏布利不见了。

他一边随手拿了件外套出门一边不间断地向夏布利拨出电话,但是电话另一端的人迟迟没有接通。

夏布利的不告而别让降谷零在那场持续了几个月的冷战中第一次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他看着凌晨时分空旷的街道,带着满身的疲惫,喃喃道:“hiro,这个冬天太冷了……”

·

夏布利不告而别,或许其他时候还有些悬念,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对夏布利来说,无非只有那一个目的地。

困倦之意已经在寒风中揉碎,降谷零匆匆赶往了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天台。

随着那扇生锈的门被推开,降谷零愣住。

天台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夏布利离开了。

夏布利真的走了。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机械性地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在这个即将临近新年的夜晚,夏布利离开了他们的家。

除了这个天台,他再也想不出夏布利还会去哪里。

天逐渐亮了,降谷零走在路上,无视过路人异样的目光,不知是如何凭借着本能才回到家。

转过最后的拐角时,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最终缓缓停住。

降谷零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你知道吗?啊……你一定知道吧,毕竟你一直无论对什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好像世界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夏布利带着满身酒气站在那条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肩膀落着薄薄一层雪,他的眼眶和脸颊都泛着红,或许是冻的,或许是醉的,也可能两者皆有或是另有其他原因。

“那个烂尾楼不知道被哪个集团接管了,那边已经快变成商业街了。”

降谷零的眼角几乎是刹那间红了。

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那一年,他是第一个找到夏布利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找到夏布利的人。

只有他能听懂夏布利此刻的话代表着什么。

“你赢了。”

夏布利手中的酒瓶落在地上,磕碎了一个边角,他带着满身的风雪和茫然站在那里,再次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你赢了。”

苏格兰的忌日,大醉一场。

他从窗户翻出去,思维被酒精麻痹,无意识地在街上行走,他以为自己绝不会有第二个目的地。

然而他跌跌撞撞地奔向的那个地方、让他抱着酒瓶在雪中像电线杆一般枯站了一整夜的地方,竟然不是苏格兰身死之地,而是那一年某个逆光而来的家伙背着他走出的烂尾楼。

或许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一天铐住手腕的金属不止铐住了肤色不同的两只手腕,或许是这个冬天格外冷,或许……或许已经没有更多借口了。

夏布利望着前方的那个人:“你赢了,降谷零。”

·

降谷零想起赤井秀一在警察厅对他说过的那两句话。

【“你要小心夏布利。”】

【“苏格兰曾经也以为自己赢得了夏布利。”】

其实他不是赢过了夏布利,也不是赢过了夏布利心目中永远无法逾越的苏格兰。

他们会走到一起,正是因为苏格兰赢过了一切——其中甚至包括苏格兰本身,于是手下败将里也自然包括那个不顾一切地爱着苏格兰的夏布利。

因为他们都曾视同一人为最重要之人,因为他们都曾视对方为重要之人的遗物,所以他们无法不在意对方,所以他们在这段变质的感情中逐渐沉沦又无法自拔。

他们的存在不断提醒着对方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与你一样对那个人的死无法忘怀,因为死死抓着回忆不肯放手,所以也死死抓着对方无法放手——他们之间的爱最初起源于对同一人的不同之爱。

降谷零和夏布利之间那场裹挟着温柔的冷战随着初雪的到来被彻底埋葬在了那个茫然失措的清晨。

春天,冰雪消融,樱花绽放之际,他们一同坐在榻榻米上,靠在一起看书。

“他叫做什么名字?”夏布利突然问。

降谷零没有直接回答,一枚樱花花瓣顺着窗户飘进来,落在了书页上。

夏布利曾经无数次向他抛出这个问题,他曾经顾左右而言他,曾经直白地拒绝回答,彼时他以为那是为了夏布利好。

“至少也该告诉我他葬在哪里吧。”夏布利又说。

一阵风吹过,吹乱夹着书签的书页,吹皱杯中的茶水,吹散脚步微迟的冬天,飘落的樱花随风勾勒出自由的轨迹。

降谷零合上手中的书,转身跪坐,郑重道:“明天我们一起再去为他扫一次墓吧。”

他顿了一下,说:“就像从前那几次一样。”

[苏格兰的遗产(下)·完]

[全文完]

夏布利的角度下:我爱的是你却又不只是你,我爱的是那个爱着苏格兰的你,因为我对苏格兰无法自拔,所以也对同我一样无法忘记苏格兰的你无法自拔。

当然其实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掺杂进去,比如即使对零开始心跳加速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会是苏格兰的心脏再也不会跳动了,而不是自己是否对零心动。

零每次带着夏布利去扫墓时就有在为景光扫墓,只是夏布利不知道景光的真名,所以夏布利不知道自己正在为景光扫墓,零过去不告诉夏布利景光的真名是因为他怕夏布利永远走不出来,但是其实他自己也是走不出来的。

他们爱上彼此的前提是爱景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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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苏格兰的遗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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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的遗产
连载中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