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近日放宽入学堂标准,言不论男女皆可入学读书。然,民间男女尊卑意识根深蒂固,断非一日可变,我忧心即便政策所言如此,最后也落不到实处。故,妹妹心有办女子学堂想法。”
“方才闻姐姐们心有大志,却无所践行,是一憾事。不若姐姐们与扶楹一同,尽一分力,帮扶年龄尚小的女子。如此,也算了了心愿。”
京中贵女消息灵通,自是听说了这事。但也只听过罢了,从未曾深思。如今听扶楹言这番话,如洪湖灌顶。
是的,女子就本应帮协女子。
安锦华巧笑嫣然,一身亮眼的红裙衬得眉眼愈发娇俏,言,“这样的好主意,你怎的不早与我们说。我月银充盈,以后若是开支紧了,你只管与我说便是。”
姑娘们相继颔首赞同。扶楹松了口气,也跟着莞尔笑。不可否认,女子本性柔软,但在柔软之下,亦存有善良刚毅的心。世俗难以单凭一人打破,那若是多人呢?
女子学堂能否办起,万万不可单靠皇帝召令。所以,若有京中贵女的帮扶,一则学堂的规模能扩张大些,二则名头也能打的响亮。
入夜后,夜幕笼罩,漆黑一片。摊贩上彩灯高挂,烛光随风摇曳,昏黄的光线洒在路上,人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姑娘们各行马车,车轱辘从一滩水上驶过,留下水渍与车辙,小厮坐于车前,手拉缰绳,稳稳行车。
扶楹于福宴楼前站立。
盈玉怀里抱着天蓝色的绒毛披风,上前几步,披在姑娘肩上,瞧着姑娘微微出神的模样,轻声唤了唤,问道,“姑娘可要进去等。”
扶楹前往兰春阁赴宴时,是与周嫣然同驾一辆。嫣然本言先送扶楹归家,然,夜色愈发浓郁,来来回回免不了耽搁不少时辰,扶楹担心嫣然因此受长辈责备,便拒了嫣然的好意。
福宴楼与太傅府隔了三条街,待苏府马车行至,至少还需半个时辰。
思索一番,扶楹摇头,言,“随意转转吧。”
扶楹好些时候未曾游过夜市。
夜色黑沉,扶楹心情沉郁下去,微微仰头望天,半晌,兀自叹了口气。
自重生后,扶楹成熟许多。若是上一世,她断然不会想着办女子学堂,去考科举。虽然前路漫漫,结果未知,但她实实在地迈出了这一步——自强自立。
这般想着,恍如隔世。
扶楹出神,视线于远处一个人身上定住。未曾想,她竟在此遇上了裴行简。
裴行简仍着蓝色锦袍,衣襟松松系着,头戴发冠,束成高马尾,发丝轻扬,腰间玉佩随脚下动作晃动,瞧着少年意气,风流倜傥。
其实,自知晓裴行简心上白月光是玉晚姑娘这般大义果敢之人起,扶楹便对裴行简少了怪怨。这一世,终是不同,她与裴行砚定了亲,与裴行简再无交际。
扶楹鲜少想起上一世与裴行简的日常相处,好似,前世种种,似梦,如幻,无从想,不必想。
若非要言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儿,细细想来,那时也如这般情景。
一样的夜色如墨,一样的暗云低压。
那夜,是周嫣宁的九岁生辰。周家嫡母虽不凶恶,但对庶女也不上心,宁宁生辰,自不会大办宴席庆祝,只草草吩咐人煮了鸡蛋吃。
周嫣然不忍,暗暗送了帖子与扶楹几人,言,姐儿几个悄悄在酒楼办宴席,好让庶妹生辰不那么单调。
时头晚了,扶楹怕母亲不同意,便未惊动其他人,独自坐马车赴宴,姑娘们有说有笑用了餐,玩闹一会儿,便散了。
马车在侧,扶楹从酒楼出来,未直接上去,而是立在门口。
凉风四起,发丝飘舞。
裴行简便是那时出现的,少年与好友结伴,于街头出现,渐近,经过岔口,两人渐行渐远。
“姑娘,裴家公子在那儿呢。”盈玉语中含笑,惊呼一声,拉回陷入回忆的少女。
扶楹回过神,侧身,抬眸。
面前场景与上一世相似,又不同。主人公换成了裴行砚。
清冷如月的公子立于街头,一身黑衣,清冷而孤傲,他踩着浅浅月光,自暗处向光,周身蕴在昏黄又暗淡的光线里,眉眼却极淡。
他好似在街头立了好久,等了好久,终于,少女转身,回眸,眼底全然变是他的身影。
一时涩然。
夜凉如水。远处暗云一点点聚拢,近处莫名的乍破天光。
少女皮肤白皙,杏眼清亮如水,着一身月牙白长裙,袅袅婷婷立在彩灯之下,细碎的光柔和,落在少女眸中,耀如星辰。
扶楹瞧见裴行砚一步步走近,在离她三步远的位置站立。
显而易见,他为她而来。
“行砚表兄。”扶楹先开了口,轻声唤了唤,接着问道,“你来此寻我……是有何要紧事吗?”
扶楹不知是周嫣然行至半路,遣人去裴府告知裴行砚来寻人。她只以为,男人有要紧事,去苏府寻人不成,问了小厮,前来找她。
裴行砚眼底一片墨色,喉结微微滚了滚,终是掩下所有情绪,淡淡溢出一句,“过来接你。”
谪仙似的公子情绪从不外露。扶楹不会知晓,方才,几百米之外,男人冷锐深邃的眼眸直勾勾攫住她,不动声色地瞧她与胞弟视线相触。
扶楹默了默,言,“苏府马车应是快到了。”少女乖软有礼,碍于**,不问何人告知他来,只颔首致歉,“劳行砚表兄白跑一趟了。”
“不妨事。”裴行砚应声。
扶楹立于裴行砚身侧,盈玉跟在扶楹身后,几人行路不紧不慢。男人比扶楹高很多,她望向他时需要仰头。
经过卖各样面具的摊位前,扶楹眼神亮了亮。她虽然并非第一次见这种稀奇的獠牙面具,但每每见到,仍觉得新奇。
裴行砚拂过獠牙面具,于适合女孩子的兔子面具止住。男人手掌宽大,修长手指握着小巧精致的兔子面具。
下一秒,男人把兔子面具覆在少女面上,扶楹怔愣了下,莹白手指扶住边沿,不让面具往下掉,随后,裴行砚绕身向后,牵起两边细绳,系在扶楹脑后。
黑色绳尾悬于少女脑后,半张脸覆盖在面具之下,眸子错愕,唇瓣微微张着,眸光潋滟。
须臾,裴行砚拿过不远处的面具,并非吸引人目光的獠牙面具,而是不甚起眼的孤鹰样式。
灰色鹰眼锐利,两侧羽毛飞扬。玄色衣袍顺风翻飞,眸子染上暗色、欲念,不复从前的清冷绝尘。
扶楹惊住。虽不知行砚表兄所行这番为何,却莫名感知到了危险,她几近慌乱,后退一步。
明明,这一世,她与裴行砚交际不多,为何他会露出如此眼神。
莫非……行砚表兄也重生了?
不会。扶楹否定自己想法,暂先不言重生这事本身多么荒诞,若行砚表兄真的重生,那他为何要与她定亲。
刚巧,苏府马车驶过来,扶楹乱成一团的思绪缓了缓,俯身行了礼,言,“夜色晚了,家中母亲恐会担忧,行砚表兄若无要紧事交代,表妹便自行归家了。”
话语间满是客气疏离。
逃一般的离场,扶楹心跳的极快。
方才许是裴行砚动作过于平淡,扶楹忘了立即避开。方才,男人立于她身后,温热气息洒在后颈,少女耳尖染上一抹绯色,脸颊烫的惊人。
但……她仍猜不透裴行砚的心思。
夜幕笼罩,暗云逼压,天儿早已经黑透了。马车行在胡同里,周围愈发暗,车案上一盏花灯,明星星晃着影儿。
路不平整,马车行的慢,车轱辘压过石子,颠簸几下停住了。
扶楹边递给盈玉个安心的眼神,边出声询问,“陆护卫,外面可是生了什么变故?”
空寂无声,无人应答。
扶楹手心帕子攥紧,下意识抬眸。一双手掀开帘子,动作很慢,逗猎物似的,全然掀开后,露出的是一张獠牙面具。
寒风冷冽,风声近耳,那人一身黑衣,双臂抱剑,他在笑,肆无忌惮。
话语中带着暧昧,男人言,“好久未见了,苏姑娘。”
盈玉拦在扶楹身前,护着姑娘,“你是何人,胆敢劫苏府的马车。若你此时转身离开,我家姑娘可放你一马,不予追究。”
下一秒,男人指尖轻抬,盈玉身子软了下来,昏迷过去。男人懒洋洋掏了掏耳,嗓音散漫不羁,“你府内婢女好吵。”
扶楹与男人一内一外,无声对峙。
少女脸色苍白几分,她认识这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人识得她。若她未曾记错,这便是柳姨娘两次相见之人。
他寻今夜,明目张胆找来,是为何?
苏府此时是否遭了迫害,家中父母是否安好。扶楹不敢往下细想。
瞧着扶楹娇怯模样,男人哂笑,凑近几分,远处看过去,似恋人在耳边呢喃,但只有扶楹知晓,他话中的森然,“苏姑娘是聪明人,而我们,也最喜与聪明人打交道。”
“苏姑娘不妨猜猜,这次,谁是设局人呢?”
又又又又又卡卡卡卡卡文了(该死)
好难写啊(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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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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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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