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好奇心害死猫，也差点吓死人。
虽然只用余光瞟了一眼，但他还是看清楚了些东西。
那条主干道上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静止般，但他肯定，时间没有静止。
因为，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头都转向了这间湖心的木亭里，无论是路中心还是刚从食堂门口出来，乃至东侧的教学楼，无数人在窗前死死盯着他们一行人。
他们的脸严丝合缝的凑在一起，贴在玻璃上就像是贴在窗户上的窗花，诡异且离奇。
他们面部表情统一，就像是职工使用同一个模具刻画出来的，格式化微笑，嘴角上扬弧度，完全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会是人能做到的！
对了，学校是什么时候这么安静的？
是从夏先生说出那句“他们不是人”的时候开始的吗？
好像不是，太安静了，以至于他联想到上午图书馆里情况与现在大致相同，如果不是他主动上去强行搭话，估计三四楼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突然，洛舟脑海里崩断的两条线擦身而过，在无数次接近又错开里终于相连。
不对！全都不对！
为什么自己先前会觉得路上的学生说说笑笑的很热闹，因为昨天他们的确是一路话语纷飞，还是因为他们都互相看着自己的朋友，脸上挂着笑让他自以为他们在聊天，给出很热闹的错觉。
可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路过人群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过人声，也就是这些人始终都没开口说过话。
此时，一个更惊悚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如果说这些人不是现在才注意到他们，会不会从来到这里一开始他们就被这些学生盯上了。
那些人为什么走路时要互相看着对方。
一个人可能看得不是他朋友，而是锁定他们一批人。
那如果两个人呢，两人对视只有一人的方向能看到他，另一个人呢？
另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如果他背对着人群还能看到身后的来者，难不成这些人后脑勺上还长了副眼睛，可是他之前扫的那一眼明明能感觉到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人眼睛都没有对着自己，哪儿还有什么不动声色地办法就可以看到背后的人呢。
他自嘲道慢慢摇摇头，望着湖水中倒映出的景色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凝眉眯眼想要去看清。
可当他看清之后又后悔了，他明白那些背向自己的人是怎么看到背后的他们的了。
眼睛，黑色瞳孔。
是他们朋友的瞳孔！
这所学校里的“人”果然都有问题，可现在他们一行人都被盯着，根本不敢乱动，摆脱现状才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问题。
能不能响个上课下课铃什么的啊，把他们都叫走啊，他心里想。
下一秒，整所学校如愿地响起欢悦无比的上课铃，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路上的学生收回目光，机械化的笑容再次挂上。
他们迈着步子在校园漫步，平静安稳的像是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夏先生，这些是……”
江砚惶恐不安，说出口的话足以表达他对刚才未知状况的恐惧。
洛舟擦去额头的汗水，眼睛瞪得很大，刚才有一瞬间好似有莫种东西在渗入他的身体麻痹他的神经，将他的思维、身体与理智彻底隔绝开来。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谂:“情绪化人。”
“情绪？”苏木嘴角抽了抽，表情从刚才的害怕转变为疑惑，“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情绪所化？”
“没错。”
夏谂慢悠悠解释，“情绪化这个词对于大家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
“部分人的心理状态，极其容易因为一些或大或小的因素产生强大的情绪波动，七情六欲常会不经意间转换，或许这个人上一秒还处于兴奋的状态，下一秒就可能变得急躁。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是人在不理性的情感下所产生的行为状态，简单点来说就是……”
“——喜怒无常。”
虞梦起身离座，一脸警觉，缓慢靠近木亭外环顾周围，“所以夏先生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内除我们外的所有人都不是真正的人类，难道这卷万古录要我们对抗成千的鬼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一滞，她被自己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得背脊发凉。
夏谂冷眸微眯，开口道，“暂时不会，不过再呆几天可能就真的会被围剿了。”
“什么！”众人惊呼，夏谂的话现在对于他们就是活下来的原则，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大伙儿不由的想到被整所学校“人”追杀的凄惨状况。
苏木见状，决定先绕开这个话题，“之前说的‘情绪化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效果不错，刚说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接下来就靠你了兄弟，开始分享大神攻略吧。
面对大家的注视，夏谂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但眼角的余光不由地看了眼旁边的苏木，眉眼弯了弯，没人察觉他的变化。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从今天早上开始路上走过的每一位学生对我们都有了种奇妙的隔阂。”他看向众人，等待回答。
洛舟慢吞吞地举起发抖的右手，“我，我有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是异类的一样。”
“你的感觉没问题，和我猜想的不差多少。”他接着往下分析，“那种隔阂就是视你为异类，虽然我说是今天早上，但其实这种氛围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在学校散播开了。”
“我之所以说今天才开始也是因为起初我认为只是错觉罢了，直到刚才那一段插曲后，我可以肯定我的想法。”
“这种隔阂的开始来源于昨天下午的考试，而证实这一切的就是她们对我们的诡异态度及洛舟他们在图书馆看到那张规章制度表。”
“淤泥、初萌、丛河以及森海学子，大家都能想明白这几个代称和我们的胸针与之相对应，昨天四人都因胸针未换新而死去，这是死亡条件的其一，现在第三个死亡条件也已经浮出水面了。”
提到死亡条件众人不免想到已经死去的四人，寒毛一下竖了起来，洛南平:“第三个死亡条件是什么，小夏？”
“低阶入高阶。”他看向江砚和苏木，问，“还记得周鹏程的死法吗？”
苏木点头，“记得，他的下半身直接成了滩肉泥。”
“对了！他昨天单独行动过，也就是说那段时间他离开了淤泥学子的地盘走上了某层建筑的三楼，因此出发了第三个死亡条件。”众人恍然大悟。
苏木握紧拳头，回想起昨天考试递小抄的那幕，心里出现陌生的感觉，他抬眼正好碰上夏谂投来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莫名低下了头。
“之所以其他人没有触发第三个死亡条件，因为在第二死亡条件触发前你会得到一份保障。”顿了顿，“存活下来的保障。”
“周鹏程和孙擎昨天在学校曾上过三楼，后来被巡逻老师发现驱逐出来，再在楼下遇到了我和苏木。”江砚回忆昨天的场景，好像没错。
“所以他们的死亡原因也清楚了，因为昨天没有得到初萌学子的胸针又上到了他们本不该去到的楼层，所以万古录判定他们触发第三个死亡条件，而你们两个虽然同样走上教学三楼触发死亡条件，但是考试后你们得到了初萌学子的胸针，所以万古录判定你们符合要求。”虞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对，我记得周鹏程他们的宿舍是在……”她脸上闪过一丝惶恐，看向沉默不语的众人。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从斜前方响起，“三楼。”
“除非他们得到初萌胸针，否则无论如何都会死亡。”
“再说回情绪化人这件事，听起来可能有些荒谬，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他看向人潮似的主干道，继续说，“昨天考完试后洛舟说的那种隔阂感其实就已经出现了，当时我不太肯定那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但在今天，我和苏木上午找万古录期间遇到一个学生，他也是初萌学子，看到我们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其询问身份。”
苏木接过话:“是愤怒。”
“愤怒？”江砚挠挠头，不理解不认识怎么会产生愤怒。
不过苏木很快便向众人解释清楚。
那个突然冒出的男孩拦住他们，按江砚的形容词就是脸红的和猴子屁股没两样，他无缘由地破口大骂，大致意思就是你们新生不要以为一天晋升为初萌学子就得意，一口咬定肯定是作弊，肯定是有关系。
总之就是不相信那分数是人家自己凭本事考出来的。
当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某个抄袭者和主动递小抄者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那个“满口谎话”的人揍了一顿。
这事苏木也不可能给自家队友说的，绝对不会。
夏谂:“情绪最为多变，就像之前说的情绪化一词，我想在我们几个通过考试晋升到初萌学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诸多‘无所谓’、‘消极’等情绪转化为‘愤怒’、‘嫉妒’，甚至是‘恐惧’。”
说着他挑眉轻笑，“毕竟十个新生中六个成绩极好，很难不给好学生恐惧压力，差学生羡慕嫉妒恨。”
“这里我们看到的所有学生，都是情绪。”苏木道。
众人再次陷入新一轮的寂静，只有苏木注意到，夏谂似乎一直在看校园中心的那座钟塔，他跟着看去观察半天也看不去什么。
表盘三根针没问题，时间也没问题，那夏谂在看什么？
他的目光朝钟塔下方看去，那里用同种字体不同大小粘贴着一段熟悉的文字。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乍眼一看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夏谂既然一直在看那座钟塔，是否和万古录有关。
等他在回眸就和夏谂目光对上，夏谂俯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又坐回木凳上，继续同众人交流。
苏木整个人僵在原地。
“首先，我觉得万古录不可能给我们一个死局，否则祂可以直接在考试的难度上增强以至于将我们直接淘汰触发死亡条件，其次，我记得我们所有人的寝室都分配在三楼，唯独赵雪琪和芩静在二楼。”
洛舟说完看了眼旁边的夏谂，他总觉的夏先生夏先生的喊太麻烦了，索性试探直接叫哥，“夏哥，你怎么看？”
夏谂食指弯曲，一遍遍敲着石桌，还是那么……冷冰冰！
“嗯，其实我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况。”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众人一瞬间紧张起来，“设想当万古录内只剩下一人，而世界是一个较大的地图，可以是学校，城市等等，在这种情况下需要那个人找到万古录离开，按概率学计算成功率不到两成，加上赵雪琪和芩静的寝室分配情况。”
“我想万古录给我们的不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祂给我们的，是九死一生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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