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楼梯里慢慢消失。
“陈会长，没想到今天您也在这里。”
名叫陈泽的男人随手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行愿离开的地方。
“你说这人怎么老是这样？”
路锦明哈哈笑了两下，接着给陈泽介绍了一下邵莞：“这是我朋友，这个是异联的科研会的陈会长。”
“很高兴见到你。”邵莞伸出手和陈泽握了一下，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指尖的薄茧，应该是长久的实验所致。
陈泽上下打量了一下邵莞，最后目光停在他的脸上，似乎在心里默默画出了邵莞的骨相图以此来对比什么一样。
最后也只能松开眼中的尖锐，赔笑两句：“我在医学会见到过你，你是医学会的，对吧？”
邵莞故作惊讶：“没想到陈会长年纪不轻，记性倒是很好。”
这一句话非常破坏气氛，但是陈泽身为长辈并没有计较，依旧皮笑肉不笑，隐隐中似乎有点沮丧，虽然已经被隐藏的很好了。
只是感慨：“你长得很像我的两位朋友。”
这一句话把邵莞全身的神经都提了起来，连路锦明眼中的神色都微微异动。
两个人都非常清楚陈泽说的两位朋友是谁。
但是陈泽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了一下路锦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种鼓励的意味。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月亮窥见世界的一角，显露出华韵的光辉。
“你比几年前成熟了很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点点忧伤，就像所有老人都会怀念自己逝去的时光一样，他喃喃道：“时间真是......毫不留情啊。”
还没等两个晚辈开口道别，陈泽就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混乱的餐厅此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捞哥和胖男人也已经被带走接受询问。
路锦明撞了一下邵莞的手肘，一把搂住了他的肩，就像刚进入大学时期最普通的大学生那样：“走吧，陈会长一直这样。”
邵莞没有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聊，皮鞋才在楼道的声音十分清晰：“你们民协分会副会长为什么会和科研会的会长在一起？”
这是异联里的一个潜在规则，异联分为四个分会，科研会负责异能的研究与武器开发等等有关异能的实验研究，民协会负责协助普通公民的日常事务，医学会则负责救治，还有军政会。
四个分会里最危险的一个分会，所有想要加入异联的异能者都会进去军政会参加三年的训练，不断地提升对自己异能的控制力，以及激发潜能，但是军政会不止有军，还有政。
异联作为一个独立的组织，里面有很多不同国家的人，来自各行各业的人，军政会相当于掌握异联的外交权，民协会是异联的人缘，科研会是异联的武器，医学会是异联的治疗兵。
四个分会互相帮助互相制衡，已经可以相当于一个新的国家。
而制约四会之长的是通判庭，一旦发现有人想要破坏这种制约，立即枪决。
而一会之长和另外一会的副会长私下聚会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是单纯的朋友聚会，还是想要参加己方的势力？
路锦明回想了一下刚刚在上面的场景，仔细回想了一下行愿那张冷脸，不禁有点后怕，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啊？副会长人挺好的，长得也很......”他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下，好像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有点沮丧。
“长得很俊秀，身材很不错，很修长。”邵莞自动帮他补上了，还不忘嘲笑一句，“词汇量有点少的离谱了。”
“还好吧。”路锦明并不怎么在意，又想到了什么，“你应该听过吧，说他性冷淡，一堆女孩子想和他表白，结果都不敢。”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联系到了邵莞。
“你就不一样了，人家抢着和你表白，大学的时候她们还在校内成立了你的粉丝团。”
“......”这种事你可以不用提的。
“话说回来，反正如果要在我心理列举一个最不可能闹出异联分裂的人选，副会都能和会长抢第一。”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白色的迈凯伦载着两人离开。
舒缓地音乐让喝了酒的路锦明有了点睡意，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睡过去，街边的事物快速从两边划过。
邵莞心不在焉，很多路锦明的话他都没回上，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像过电影一样迅速快进过去，最后停在陈泽那一张面带点微笑的脸上。
“你长得很像我的两位朋友。”
没想到再次有人提起他已故的双亲，会是这样的场景。
时间在异能者面貌上留下的痕迹微乎及微，五六十岁的陈泽依旧保持着三十左右的外貌，明明和他的父母是一个时期的人，有些人却早已入土。理论上讲异能者是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但是还是停留在理论上，毕竟没人真的活到那个年纪，二三十年前的“殊类战争”葬身了无数优秀的异能者，而邵莞路锦明这一代人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
“邵莞？邵......”
一辆黑色的车快速向他们这辆车所在的车道换道！
“！”邵莞瞳孔紧缩，立刻猛打方向盘，有惊无险的避了过去，后面的车立刻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喇叭声。
路锦明有点疑惑：“你怎么了？”
只看见他还在努力平息刚刚猛烈跳动的心跳，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嘶哑：“没事，你刚刚想说什么？”
调整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十分迅速，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路锦明仰头往后靠了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缓缓说：“你觉得行愿是个怎样的人？”
邵莞边打方向盘边回头瞟了一眼车后座的路锦明，看见他正盯着手机查看着什么资料，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很冷淡的一个人，调查当年实验事故的事他给的资料也是我们几个中最少的。”
“嗯。我知道，你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他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一下，在手机上打字的手也停了下来，他的整张脸都被荧光屏照亮，显得那么苍白，“说实话，你今天看见他和陈泽在一起的时候，是有怀疑过他是不是真心想调查当年实验的事的吧？”
语气不断加重：“我说的对吗？”
气氛短暂的凝重了一会，过了很久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偏头看了看两边飞速逝去的景物，一点雨点砸在了车窗玻璃上。
下雨了。
路锦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嘴唇开开合合，最终才嗓音沙哑：
“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一个令人特别安心的人。”
“很奇怪的感觉。”
这次换邵莞沉默了，他很明白那种感觉，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对一个能给与安全感的人的信任，或许是他们一直搭档工作的原因吧。
车停在公寓楼下，路灯下拉长了影子。
路锦明的视线一直随着那辆白色迈开伦消失在道路尽头，随后才慢慢离开。
*
“走那么快干什么？”陈泽终于追上了一直走在前面的行愿，“好不容易你抽空见一面。”
行愿自顾自地走着，没有继续搭理陈泽。
等到路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行愿才推门走了进去，挂在门边风铃因为开门声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一直有着淡淡的百合花香，伴随着浓郁的咖啡味。
有个人坐在窗边，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杯冷咖啡，窗外行人聊天嬉戏的声音没有丝毫影响到她。
陈泽定睛仔细朝那边看了过去，一个少女体型的人坐在那里，戴着深青绿圆顶礼帽，手上身上也穿戴着这一个颜色的手套和燕尾服，非常西欧风的穿搭，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冷静和干练。
他“咦”了一声，只见行愿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没想到副会长还有临时加班？”说着陈泽又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后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两位要喝点什么吗？”言语得体，气质淑女。
她放下瓷杯，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店里柔和的灯光配合上她那完美的西欧长相完全能迷倒一大片人。
“随便。”只听见行愿这样说。
没过多久新做好的两杯咖啡就端了上来。
“异联的规定大家都懂得吧。”陈泽喝了口咖啡用纯正的英语说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对面的少女睥了他一眼，也用英语回道，“除了我们三谁会知道。”
“......”
“万事总要寻求个万一，对吧？”
“你可以喝你的咖啡，然后闭嘴。陈泽。”行愿的手指无意间轻敲桌面，指关节清晰分明可见。
“大家都清楚在外面怎么说。”少女合上了电脑，“还有什么资料需要找的话可以来找我。”
随后推门走出了咖啡店，燕尾裙带着优雅的幅度上了一辆派来接送的专车，消失在了漫漫尽头。
陈泽问：“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去，没想到还约了老爷。”
行愿起身要走，被陈泽一把按住：“有些资料不用这么麻烦去找她要，可以来找我。”
结果被直接无视：“出门左拐两百米左右是药店，你可以去买药治治你的脑子。”
说他径直出去，头也没回。
只留下陈泽一个人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眼中浮现出一点沉郁的神色，一直盯着行愿离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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