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加西娅的记忆

有一瞬间,街道淹没在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街道上,所有人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被眼前发生的情景吓坏了。

玛丽安娜只是惶然地往前走着,纵使邻居满脸惊慌地问她,“玛丽,你儿子是不是在那里面?!”她也恍若不闻,只是一个劲地走着,及至后来忍不住,朝着大厦倒塌的方向不断奔跑起来。

苏珊飞快地在后面跟上,甚至一瞬就超越了玛丽安娜,把她甩在后面……是艾伦做的!……艾伦的力量,竟然可以到这种恐怖的程度!……阿尔文和穆他们呢,大厦里应该还有不少普通人……一个个极端恐怖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又被她拧皱着眉头快速地摇头甩走……但无论如何,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在兰克斯塔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

大约十分钟后,苏珊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市政广场附近,这时扬起的尘埃已经消散了不少,可见度却依然很低,每一口喘息都伴随着呛人的粉尘,以至于苏珊不得不用手帕捂住口鼻。在高近四米的瓦砾堆前,已经拉起了一道长长的警戒线,周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正或惊叹、或低语些什么。消防车已经到场,也有不少穿警察制服、医生制服的人正抬着担架忙碌地来来回回,苏珊还看到了她的同事伊洛纳·加西娅,她正专注地使用冰冻能力降低现场的粉尘。她也是这次阿尔文驱魔队伍的成员之一。

“加西娅!”苏珊呼喊一声,快步到她面前,“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什么了?”

“格林小姐?”加西娅神色冷峻,看见她来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说:“如您所见,次元魔法师弄倒了市政大厦。”

“真的是艾伦!……”苏珊心头一震,迫不及待地问起她阿尔文的下落。还没有听见她回答,就被身后不远处一阵痛苦的叫喊声吸引了注意。她回头看见,是终于赶到的玛丽安娜想要越过警戒线去前面的废墟,却和一旁阻止她进入的几个警察发生了冲突。

“里面现在还很危险,您不能进去!”警察想要拉扯住她,可她只是一边剧烈地挣扎,一边满脸泪水,歇斯底里地嚎啕:“我必须进去!让我进去!!奥兰德!我儿子奥兰德还在里面!!……我求求你们,奥兰德——!!让我进去找他!!!”

她撕心裂肺的声音饱含着最深沉的痛苦与绝望,使听见的人,不得不扩张着全身毛孔,为之心碎动容。苏珊和加西娅说着:“请等一下,”,正欲过去帮忙,却被加西娅拉住,“她儿子没事。”加西娅说。

不远处的人群里,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羸弱的声音问:“妈妈?”

然后,一个满身满脸灰尘,戴着破碎眼镜的年轻人,挤过人群,一步一步,越来越快地奔向玛丽安娜,玛丽安娜起初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惊叫着“奥兰德!”快步冲上前去,和儿子紧紧拥抱在一起,再抬头,慌忙地检查着儿子手脚各处,哽咽着喜极而泣,“你没事?……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珊为他们母子有惊无险的重逢,胸口泛涌起感激后怕的情绪,然后,她听见身旁的加西娅继续说:“万幸这场事故里面并没有普通人受害,这都多亏了阿尔文反应及时,在大楼倒塌以前救出了所有人。”

“……真的吗?!这太好了!!”苏珊为这个奇迹般的答案难以置信,简直要一蹦三尺高,然后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有些长,”加西娅说:“不过,您可以直接用您的魔眼看我。”

苏珊将照相机的取景器对准加西娅,瞳孔底部亮起幽光。云朵般扩散的尘埃迅速收缩消失,倒塌的市政大楼重新复原,时间很快回溯到半个小时前。

半小时前,加西娅靠着走廊的窗户,望向楼下空旷的市政广场,呼吸间感受到了一丝战前的集中与肃杀,于是她用自己的声音说:“总觉得,有些安静。”

“‘山雨欲来’嘛。”在她身旁,娜嘉尔靠着墙壁,用手指卷着自己长而蜷曲的,有些分叉的头发,“我早上出门前用草棍卜了一卦,是‘□□屯,六三’,卦象内容是:‘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

“听不懂。”加西娅已经习惯了同事沉迷于朝云国算命术的行为。

“总的来说,是个凶卦,意思是:没有向导就不要乱追,否则会有危险。”

加西娅有些被她唬住,“……准吗?”

“不知道呢。”娜嘉尔甜甜地笑出尖牙,“得过了今天,才能知道。”

那又何必算卦……加西娅想着,愈发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候市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阿尔文和另一个同事福雷斯特跟在一位身材肥胖,脸庞红润的中年绅士身后出来。那位绅士,毫无疑问的,就是市长M.P.本人。

一旦看见阿尔文那张工作中冷峻锐利的脸,加西娅原本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她是最能干、最可靠的上司,何况,还有那个怪胎穆,虽然神出鬼没,但他一直是事务所里战无不克的王牌,上一次在河边针对次元魔法师的围猎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也许次元魔法师根本没有再在这样的铜墙铁壁前面出手的勇气,今天也依然会像前两天一样安然度过。然后,他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堕落成恶魔……加西娅如是想着,听见阿尔文说:“去十二楼,他有一场和商会成员的会议。”

加西亚和娜嘉尔对一下视线,娜嘉尔语带嘲讽地笑道:“商会成员?谁这么大的胆子,现在还敢过来,难道不怕被次元恶魔一网打尽?”

“您说笑了,温蒂小姐。”M.P.脸上带着风度的笑容,说:“商会的那些窝囊废们,还巴不得来这里,蹭一些你们的保护呢。”他说着,压低声音,凑到娜嘉尔耳边,“他们一个个地都比我还要害怕次元魔法师,毕竟,我可是全然无辜的呀。我甚至到了今天,都不知道蒂贝茨老头为什么要在手心里留我的名字呢,我也不是什么和你们一样的魔法师,这一点你们都已经确认过好几次了不是吗?”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加西娅不得不承认,M.P.虽然肥胖油滑,但却有一种天然的,亲和的魅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无辜,政治家都是老谋深算的……

一群人乘坐电梯,还没等下到十二楼,突然加西娅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摇晃,起初,加西娅以为是电梯出了问题,但很快,她意识到,电梯外的墙壁同样在摇晃,所有人都站不稳,电梯门童和M.P.一起发出夸张的惊叫声。

“他要弄倒这幢楼!”阿尔文的话使加西娅全身鸡皮疙瘩都涌出来,她想象了一只无形的手正掰动摇晃着这大楼,这难道是有可能的吗?能弄倒一幢大厦的魔力,恐怕得是A级以上的恶魔才可能会有。但是A级恶魔,兰克斯塔至今才出现过几只?不会真的有这么倒霉吧?

这时候,阿尔文身上展开的银流往外延展着卡停了电梯,加西娅使用能力,用不断凝集扩大的冰块掰开电梯门,“娜嘉尔、加西娅,把M.P.先生从这里弄出去,福雷斯特还有穆跟我去救其他人,这幢楼就要倒了,我们只有两分钟时间。”

阿尔文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解体成一滩如水银般光滑的银流砸落在地上,再分散成无数颗细小的银珠四下滚落着消失,福雷斯特点一下头,扯着那个电梯门童,一瞬如闪电般地瞬移消失。而此时因社恐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穆也一定已经出发。

“这还真是——!”M.P.很为眼前的神奇景象惊奇感叹,但是下一瞬,他就被娜嘉尔突然长出的蛇尾缠住,用力抛掷向已经开始东倒西歪的走廊,加西娅明白娜嘉尔的意思,加速到走廊尽头,将拳头裹上厚而硬的冰块,一拳连窗框一起锤碎了那里的一扇窗户,然后,她揪着M.P.的后衣领,自十几层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这时大楼已从底部开始坍塌,加西娅一面用冰层在头顶展开坚硬的屏障,一面在空气里凝结出一条滑梯般长长的减速带,托着自己和M.P.的后背,过程里,她不断回望着正在坍塌的大楼,偶尔看见阿尔文的银流优雅地包裹住惊恐的人群,或是福雷斯特一闪而过的身影,拜托,一定要来得及……!加西娅心脏发凛,不断在心里祈祷。

在她带着M.P.在安全处降落的瞬间,娜嘉尔也揪着两个她从里面救出的文员出现在他们身后,也是在那个瞬间,整幢大楼在他们身后彻底解体倒塌,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响。

“真是疯子!!……”加西娅为眼前的景象喃喃说道:“恐怕次元魔法师已经完全堕落成恶魔了。”

然而就在此时,同样站在她身边的M.P.突然低低呻吟了一声,加西娅回头看见,看见他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捏着,满脸痛苦地整个人离开了地面!

加西娅全身寒毛炸开,终于反应过来,次元恶魔之所以要摧毁整幢大楼,都只是为了,寻找机会让阿尔文还有穆离开M.P.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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