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把寝室的窗帘过滤成了灰暗色，像是一张曝光的底片似的。
林一一抱着双膝坐在上铺的床上，怀里正在抱着一件奶白色的针织裙。
她的左手一阵阵收进针织裙的针脚，右手攥紧手机，身形也在瑟瑟发抖。
室友李温见状，担忧的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她的床沿上。
同时，小声嘀咕：“一一，子凡学长还没回你消息啊？你到底怎么惹他了？”
林一一没有回答李温的问题，只是垂下眼眸，陷入了自责的回忆。
想起前几天那场不欢而散的饭局，她不开心的心思仍然在心头里翻搅。
是她先说的“子凡学长只是哥哥"没错，可是她和林染的事，她是无辜的！
她软软地把脑袋伏在自己的膝头，像是一只需要抚摸的受伤小猫。
届时，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刘子凡的消息。
素素姐：
【一一，宠宠姐给你办置的衣服已经都送到了。
南城日料店见，我穿得很严实，以梅子酒做暗号！】
林一一盯着那两行文字，胸口像是被细线勒了一下。
她很清楚，舅表姐苏宠才是刘子凡一直默默喜欢了几年的女孩子。
她忽然觉得，或许只有知道一切的苏素，才能听懂她的狼狈和苦楚。
“温温，我出去一趟。”林一一说完，抓起手机便打算下床。
李温选择退后看着她，瞧着她把手机塞进背包，动作带着赌气的利落。
她不安的跟着林一一下楼，甚至在她坐上公交车之后，拦下出租跟了上去。
彼时，室外的雨水已经停下来，天色开始渐黑……
林一一走下乘顺的公交车，直接徒步走去了【星海市】城南的日料店。
那家藏在巷内的日料店，木质的栅栏双门被一阵风吹打得发出了‘吱吱’声。
林一一刚刚走过门口，就发现了一个全副武装，坐在角落的人……苏素。
她的鸭舌帽压到眉下，杏色风衣袖口沾了一丝星点般的闪烁亮片。
她身前的桌上，小小的一瓷壶梅子酒，在暖黄灯泡里泛着潋滟紫光。
“表姐，是你吗？”
“是我、是我，你快坐下。”
苏素小心翼翼的声音低而柔软，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一样。
林一一没有说话，一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梅子酒，并打算给她倒……
“别别别，我开车来的，你少喝点。”
“梅子酒而已，我酒量好着哪！”
林一一抬手喝酒，酒液滚过她的喉咙，酸与甜一起炸开。
她难受的呛得直咳，眼泪瞬间涌出来——为酒，也为别的。
苏素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拍着她后背，掌心温度透过外套烙在她的脊骨。
林一一好不容易止了咳，哑声开口：“姐，我心里难受，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喜欢的人要是……要是坏人我该怎么办？”
苏素听完愣住了，指尖在她的杯沿上滑了个小圈。
她随即失笑道：“傻瓜，你喜欢他，他人不好，也得看他有多不好啊？”
苏素的一句话像是石子落水，涟漪层层荡开。
林一一推开她的手攥紧酒杯，指节发白，忽然觉得胸口那根弦“叮”地断了。
原来她自己早已越界了，她却用“哥哥”这个词汇给刘子凡画了一个牢笼。
两人吃完日料的饭后，一阵雷声突然从西北方向响起……
他们并肩走出巷口，只见远处的霓虹都倒映在了小雨里，像碎裂的彩虹。
“一一，我送你回学校宿舍，衣服都在后备箱里。”
“好，谢谢表姐，你虽然不是我亲表姐，却对我很好额！”
听到林一一的话语，苏素宠溺的笑出声，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她像是大姐姐一样，压低帽檐，打算扶着妹妹过马路离开这里。
就在那一刻，一阵狂风突然来袭，接着突然传来了尖叫……
“天啊！那不是苏素吗？是知名影后……苏素！”
几个苏素的粉丝附近出没，发现苏素后直接大叫了起来。
霎那间，手机的闪光灯随着‘劈啪’声炸开，小雨也被白光切成了碎片。
李温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差点惊掉了下巴，差异的捂住了嘴角。
“一一，我们快跑！”
苏素情绪紧张，低眸告诫林一一，搂着她的手臂冰凉却有力。
两人踩着水花冲向斑马线，眼看就要到达对面的车子了。
林一一因为贪杯了一整瓶的梅子酒，脚步不稳的顿了一下步伐。
随着红灯跳转，一辆车破雨而来，远光灯刺得苏素的眼前发白。
轮胎碾水的声音像猛兽低吼，苏素猛地拽住林一一往后一扯。
猝不及防的刹车声落下时，两人一起摔在了雨水打湿的斑马线上……
雨水与泥水交融，水花在汽车车轮的趋势之下，溅满了他们的裙摆与帽檐。
林一一瘫坐在地上，掌心按着湿漉漉的地面，手掌与手肘疼痛不已。
苏素则是膝盖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处火辣辣地疼。
几名粉丝乘乱上前，快门声密如暴雨，苏素的口罩随着被拉起扯掉一半。
林一一见状下意识扑过去挡住了她，她自己却被镜头逼得更紧了。
“表姐，我们走不了！”林一一忍痛喘着气喊话，声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
苏素抬眼看去，与她交换一个眼神，忽然在她耳侧开口：“快装晕！”
霎那间，两道身影软软倒在了雨地上，吓得一众人害怕的后退起来。
他们像是两朵被风雨折断的茶花，泥水早已浸透了苏素奶白的纱裙裙摆。
——
救护车鸣笛赶到，现场却已经被狗仔与路人围得水泄不通。
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照得林一一紧闭的眼皮透出血管阴影。
她偷偷攥住了苏素的手指，掌心紧张的全是冷汗。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警戒线外。
车门弹开，宋栾连伞都顾不上打，雨水顺着眉骨往下淌。
他一眼看见担架上脸色苍白的苏素，心脏像被重锤击中。
“让开，我是她的家属，我是她未婚夫，我要过去见她。”
宋栾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态，甚至是丝毫不计后果的冲动。
记者被他推得踉跄，闪光灯调转方向。
宋栾扑到担架前那一刻，掌心覆住苏素被泥水浸透的指尖，指节泛青。
苏素悄悄掀开一只眼，雨水与笑意一起闪动，分不清男人脸上是泪、是雨？
同一时刻，刘子凡正在电竞社给迎新流程做最后的修订……
校园微博被李温推送消息，突然跳出——
【系花林一一与知名影后苏素雨夜车祸，疑似昏迷！】
配图里，染成斑驳身影的林一一紧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雨珠。
他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被细线勒住，疼得发麻。
下一秒，刘子凡便抓起外套冲进了雨里，连电脑都顾不上合。
十字路口人潮汹涌，刘子凡冒雨赶来时，林一一早就不见了踪迹！
他隔着雨幕看着四周的一切，心里的光明像被揉皱的一团月色似的。
彼时的林一一躺在担架上，在确定脱险之后，指尖无意识的揪紧了裙角。
她睁开眼睛看着李温，还没跟李温说话，就被电话铃声打扰了思绪。
“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啊！”
刘子凡心口发紧的攥着手机，想冲到事发的地点，却被保安拦住了。
他只能站在警戒线外，雨水顺着下颌滴落，砸在鞋面，像是无声的叹息。
车灯与警灯交替，映着他苍白的脸，那一刻，他忽然后悔了……
林一一攥着手机垂眸落泪，并不想触及她所说的，他是哥哥的底线！
只不过……那只是她给刘子凡画的牢笼，真正关住的人是她，也只要她！
半小时后，医院急诊长廊……
林一一与苏素被分开检查，刘子凡浑身湿透赶来，正对上宋栾狼狈的身影。
两个平日冷静自持的男生，隔着走廊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未散的惊惶不安。
“宋栾……他们怎么样了？”
刘子凡声音哑得不像话，他认识宋栾，也听林一一提起过他。
“还没醒。”宋栾捏着眉心，雨水顺着袖口滴落，他并不认识刘子凡。
刘子凡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衣下摆的水痕，心脏跳得杂乱无章。
他忽然想起饭局那天，她在副驾驶忍声的落泪，他却只是在吃林染的醋！
他在暗想：
一一，如果你今天真的出了大事，我是不是再也没机会道歉了？
他在等林一一平安出来，直到林一一被护士推出诊室……
她的睫毛颤了颤，睁眼便看见了走廊尽头那道熟悉的身影。
刘子凡浑身湿透，发梢滴水，眼底的血丝很明显。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林一一下意识攥紧裙角，泥水顺着指尖滴落，像无声的控诉。
刘子凡喉结滚了滚，想开口，却被护士打断：“病人家属？来签个字。”
他接过笔，指尖沾了雨水，签下的名字却异常工整……刘子凡。
夜深雨停，医院后花园的月光从云层探出头，银白如洗。
林一一换了病号服，心事重重的靠在病床上沉默。
“一一，你还疼吗？”他声音低哑，带着担心的韵味。
林一一摇着头，攥着领口的指节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良久，她方才轻声开口：“子凡哥哥，我跟林染没事，我不喜欢他。”
刘子凡闻言垂眼，看见她掌心被擦伤的痕迹，心脏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他抬眸与她平视，声音轻得像怕惊扰月光：“那天是我不好，是我敏感了，我也不该在你出事的时候，不在你的身边。”
“子凡哥，我……”林一一沙哑呼喊，眼眶发热的蓄满着泪水喃呢：“我……”
“有事你就直说。”刘子凡担忧应声，甚至猜忌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讨厌我？”
“不是，我是想说……我……我不怪你。”
小姑娘想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替身，却改口侧眸看向了室外的月光，纠结的咬住了下唇。
月光打落在小姑娘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厌恶刘子凡的深情，刘子凡却觉得她的沉默像是一场无声告白。
事实并不像是刘子凡所认为的那般，他却默默地在等着她长大成人！
即便林一一现在二十岁，在他看来……追求她还是太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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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学长/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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