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八章 青火灼灼

结界外,红红攥着拳,双目一片赤色:“暮暮!”

虽然背很疼,可现在,我十分感谢甩链子的那位。若非他一链将我打飞出去,我也不会不偏不倚地,落在红红面前。

是的,此刻,我与红红只隔着一层结界的距离。

他伏在地上,掌心贴着结界:“别怕,我在呢,把手给我,我拉你出来。”

我伸长手,刚使了些力气,便牵动了正在流血的伤口:“红红,我使不动劲儿了,你快走吧,别被我连累了。我,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他眼中有一抹晶莹,像要哭了:“不许说浑话,我带你来的就要带你出去。乖,再一点点就好,再一点点我就抓住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红红面露哀怨之色,像狗嘴里衔丢了骨头,猫爪子下弄丢了鱼干。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但很贴切。因为他的哀怨,我勉强托出一股力,右手伸出结界,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

这时,鬼差已至,他们甩出锁链缠在我身上,一连缠了许多条。红红一把将我拽出去,并顺着锁链拽出了捕我的鬼差。鬼差被他甩入黄泉路旁的红色花海,化烟散魂,连形体都不剩了。

铁链把我这身衣裳勾得破破烂烂的,一眼能见皮肉,鲜血淋漓。红红看着那些伤口,眸子微微一紧。

结界的另一侧,鬼差聚成浩大的方阵,奈何桥上风云变色,巨蚺盘旋。徘徊在奈何桥外的恶鬼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纷纷蜷在一起嚎哭了起来,场面甚是凄厉。

天哪,我也想哭了。这么大的阵仗,就算逃出结界,难道还能逃出黄泉逃出地府?哪怕真的逃出去,被这些鬼差拿锁链子一勾,还不得立马勾回来?

我被红红扶着,像软泥一样靠在他身上:“红红,我们好像把他们给惹毛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们丢进油锅里炸?下辈子会不会投个猪胎啊?”

红红板着脸,很大方地赏我两个字:“别吵。”

孟婆动了动干枯的喉咙:“天帝结界抵挡万魔,你不能入结界,你是魔?!”

这会儿,红红更大方,一个字也不回她。

孟婆亮出鬼符,恶狠狠道:“抓人,除魔!”

孟婆的一句话,千万鬼差飞扑而来。我抓扯住红红的衣裳,朝他怀里一缩,几乎吓掉半条命。然而,他很轻松地摊开掌,又很轻松地聚出一团火。碧火沉沉,化作一条盘旋而上的炽龙,焮天铄地,烈焰飞腾。

青火所及之处,鬼差俱灭。

我惊呆了,吓惨了,看傻了。平日习惯了奇奇聒噪,陡然见她如此威风,我有些不大适应。虽然,这并不是真的奇奇。

孟婆与我一样,惊呆了,吓惨了,看傻了。她懵了大半晌,低哑道:“青灵诀?你……你是扶青?!”

红红目光深冷:“人是孤带来的,你若有本事不让孤带回去,就来。若没本事,就滚。”

不等孟婆反应,他一只手揽我后脖颈,一只手揽我小腿弯,打了个横,飞身而去。

半空中,我道:“刚才孟婆叫你扶青,我好像听谁提过这个名字,可记不大清了。红红,你是扶青吗?”

他指尖一紧,幽幽道:“不是。”

这时,孟婆凄厉的声音响彻黄泉:“立即禀报段臻上仙,扶青强闯冥府意有所图,请上仙示下!”

我忍着疼,干笑了笑:“唔,她又喊你扶青诶。”

他瞥下眸子,淡淡道:“你信谁?”

“我当然信红红啊。”说话间,后背越来越疼,我防自己喊出来,便把食指吃进嘴里,咬住。

红红蹙眉:“拿出来,脏。”

他不让我咬手指,那我只能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了。于是,我一路与他聊天:“红红,刚刚孟婆好像说,你是魔?”

红红瞟我一眼,不理我。

我又道:“不对,孟婆一定认错了,毕竟,她刚刚把你的名字都念错了。如果你是魔,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红红愣了一愣:“魔不能对你好吗?”

我鼻子一酸,哭丧着脸道:“霍相君不就是魔吗,他对我可真好。”

他脸色一沉,眼望前方,不说话了。

我靠着他的肩,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裳:“红红,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忘川河边看到一只鸟,那鸟长着三只脚。”

红红依旧眼望前方:“那是三足乌。”

我哦了一声,又道:“我还看见忘川河里浸着一个女魂,她好惨啊,在河里被蛇虫水鬼撕咬,看上去可疼可疼了。”

他缓缓道:“还有心思说别人,你自己呢,后背不疼了吗?”

好嘛,我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可劲儿聒噪的,他倒好,轻飘飘一句话,把我好不容易分散的注意力又转回去了。我憋着一脑门的汗,忍着疼,乖乖闭了嘴。

回到秦府,红红本要送我回海棠苑。可夜已深,我怕惊动了冯姨和奇奇,便指了繁缕苑的方向。繁缕苑虽遭火焚,但只焚了庭院。房屋还能住人,只是檐下熏黑了些。

红红很轻很轻地将我搁在榻上,脸朝下,背朝上。我把脸埋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嚎:“红红,我疼啊……”

他在我后衣领处裂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并沿着口子,一点一点往下撕:“伤口很深,血凝成痂了,忍着点。”

我惊了一惊,只觉得与后背的痛楚相比,红红直勾勾的目光更加难以忍受:“诶诶诶,你干嘛?”

红红摊开掌,掌中聚出浅浅的青光:“疗伤。”

这是个不能回绝的理由,我看着他,蔫蔫道:“可是……可是……你是男的。”

红红哦了一声:“要我负责吗?”

我嘴角抽了抽,重新埋回软枕上:“不……不用了,不必勉强。”

我似乎,听见红红惋了一口气。

我:“唉,衣裳成这样了,明天得找管事,再要张白缎。”

红红:“…………”

我:“红红,我会留疤吗?”

红红:“…………”

我:“红红,还有多久啊?”

红红:“…………”

我:“红红,你怎么不理我啊,我真的不用你负责。”

红红:“…………”

我回头望了一眼,他看上去很累,脸上凝出了汗珠子:“红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见娘亲最后一面。对孩子来说,母亲是最要紧的,如若母亲离世,做孩子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这个孩子,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欢愉。你知道娘亲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凉了要添衣裳,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若被人欺负了,就要学着保护自己。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吃得饱睡得好,我要让娘亲知道,哪怕一个人,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在我以为红红铁了心要当哑巴的时候,他终于理我了,语气淡淡的,嗓间有些干涩:“放心吧,你不会一个人的,纵使你身边的人都不在了,红红也会陪着你。哪怕你话很多,很烦,哪怕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哪怕你怄我气我骗我,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谁让我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红红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不明白,我何时怄他,何时气他,又是何时骗他了。我更不明白,他好了伤疤忘了疼,与我有什么干系。想着想着,我越想越懵:“红红,你好奇怪啊,和那个什么,魔君还是主上的一样奇怪。”

红红挑了挑眉:“哦?他哪里奇怪?”

我老实道:“他爱吃小孩,先吃头,再吃胳膊,一点一点吃光,骨头渣子都不吐。可是吧,他不但不吃我,还派兵保护我,你说是不是很奇怪?难道,他是想等我长大了再吃?可我长大了就不是小孩子了呀,不是小孩,他还怎么吃?难道,他不是想等我长大,是想等我长肥?不行不行,我以后得少吃点,不然会被宰的。”

他闷下一口气,眸色复杂得很:“这些,谁跟你说的?”

我歪过脑袋,对上他复杂的眸:“司徒星呀。”

此刻,司徒星正要提笔写字。刚蘸上墨汁,他抖了抖,白茫茫的纸上绽开一团漆黑的墨点。

辽姜搁下兵书,横了他一眼:“你弄脏了我的帖。”

司徒星裹紧了衣裳,寒噤噤道:“主上好像又恼我了,他每次一恼我,我就忍不住手抖。可这回,我做错啥了?”

辽姜眸子一挑,云淡风轻:“就算错,也是霍相君的错。无论秦府的事是不是他做的,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话说,主上为何如此在意秦府?”

司徒星猛呛了呛,笔杆往下一戳,第二团墨点杵了上去。

辽姜:“我的帖……”

司徒星放下笔,没心思写了。忽然,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将他五脏六腑戳的稀碎:“你们说什么,秦府怎么了?”

司徒星一回头,正对上霍相君很深幽很深幽的脸。这个霍相君……呃,好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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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唐挽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