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蹲下来,拿毛巾替她擦脸,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颊时,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发烧了。
“躺到床上去,我给你拿药。”秦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林疏棠没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是喃喃地说:“他们不懂…他们真的不懂…”
“我懂。”
秦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地传过来。
“我知道疏媛有多难,也知道你有多痛,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林疏棠你听我说,你没有错没有做错任何事。”
林疏棠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望着秦言的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又有点抓救命稻草似的依赖。
秦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干脆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喂药、物理降温、换湿透的睡衣…秦言忙前忙后,直到后半夜才趴在床边浅眠。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她睁开眼,看到林疏棠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清明了些。
“渴了?”秦言立刻坐起身。
林疏棠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我想看看疏媛的遗物。”
秦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等你好点了,我们一起去派出所取。”
第二天下午,林疏棠的烧退了些。
她换了身干净的常服,站在镜子前时,看着里面那个憔悴的人,突然觉得很陌生。
去派出所的路上,秦言一直牵着她的手。
走到存放遗物的房间门口,林疏棠的脚步顿了顿,秦言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我陪着你。”
遗物不多,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另外就是一个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林疏棠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疏媛清秀的字迹,记着采访提纲,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一页页往下翻,前面都是工作记录,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甚至有些地方被泪水晕开。
“今天又失眠了,脑子里像有好多虫子在爬。”
“周宇说我最近怪怪的,是不是不爱他了…我不是不爱,是我连爱自己的力气都快没了。”
“有人跟踪我…好怕…想告诉姐姐,又怕她担心。”
“诊断书下来了,重度抑郁…原来我不是矫情啊。”
“我只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为什么这么难呢?”
最后一页,只写了一句话:“对不起,我好像等不到天亮了。”
林疏棠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纸页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墨点。
秦言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她沉默。
手机充上电后还能开机,屏保是林疏媛和周宇的合照。
林疏棠点开微信,置顶的是她,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月前那个定位截图。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暗。
秦言打开玄关的灯,暖黄的光漫过空荡荡的客厅,却没驱散多少沉默的重量。
林疏棠换鞋的动作很慢,手指攥着那个装遗物的帆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秦言没催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把鞋跟磕在鞋柜上,发出“笃”的轻响,像敲在两人之间那片无声的空气里。
走进客厅,林疏棠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帆布包被她放在腿上,拉链没拉开,鼓鼓囊囊的,像揣着颗沉甸甸的心事。
秦言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时,触到她指尖的凉意,比早上出门时还要重些。
“要不要看点什么?”秦言拿起遥控器,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疏棠摇摇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没喝。
秦言没说话,只是挨着林疏棠坐下,留出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又能让她感觉到身边有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对面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映在玻璃上,像散落的星星。
客厅里始终没开大灯,只有玄关那盏灯的光晕漫过来,刚好够看清彼此的轮廓。
糖糖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沙发,小心翼翼地蹭到林疏棠腿边,用头轻轻拱着她的手。
林疏棠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抬起来,摸了摸糖糖的背。
猫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把温热的肚皮贴在她的膝盖上。
“她以前总说想养只猫。”林疏棠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很轻,像怕被风吹走。
“说等搬了新家,就养一只橘猫。”
秦言“嗯”了一声,侧过头看她。昏暗中,林疏棠的侧脸轮廓很柔和,只是下颌线绷得很紧。
“她说名字都想好了,叫“小七”。”
林疏棠的嘴角似乎牵了一下,像要笑,却没笑出来,“说要让它跟七仔一起,当她的守护神。”
帆布包被她抱得更紧了些,里面的笔记本硌着腿,像妹妹残留的温度。
秦言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这次林疏棠没躲,任由她的掌心贴着自己的,把那点暖意一点点传过来。
又过了很久,直到窗外的车流声渐渐稀疏,秦言才低声说:“去睡会儿吧?”
林疏棠点点头,站起身时,帆布包依旧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走到卧室门口,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秦言一眼。
“你不睡吗?”她说。
秦言笑了笑:“我看着你睡。”
躺下时,林疏棠把帆布包放在枕边,像抱着什么宝贝。
秦言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在床边坐了会儿,听着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才起身想去客厅。
“秦言。”林疏棠突然开口。
“嗯?”秦言停下脚步。
“别走。”
秦言愣了愣,随即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不走。”
林疏棠没再说话,眼睛闭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秦言就那样坐着,直到自己的手也变得冰凉,才轻轻抽出来,在她身边躺下抱住她。
黑暗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像在互相陪伴着,走过这漫长的夜。
秦言是被清晨的凉意惊醒的。
身边的位置空着,床单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却足够让她心里猛地一沉。
她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卧室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不严,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
“疏棠?”她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没人应。
秦言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越收越紧。
直到走到客厅,才看到熟悉的背影,她松了口气。
林疏棠坐在沙发上晨光勾勒着她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很紧,指尖夹着罐打开的啤酒,罐身凝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她没看秦言,只是仰头又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你醒了。”林疏棠开口,声音有点发飘,带着啤酒的气音。
秦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鼻尖立刻闻到浓重的酒气。
她扫了眼茶几,上面横七竖八摆着四五个空罐,还有半袋没开封的坚果。
“什么时候起来的?”秦言的声音有点沉,伸手想拿走她手里的罐子,却被林疏棠侧身躲开了。
“没多久。”林疏棠又喝了一口,眼神有点空,“楼下便利店的啤酒不好喝…”
秦言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泛红的眼角。
“你上次说,喝醉了能见到想念的人。”林疏棠突然转头看她,睫毛上像沾了点光,“我试试。”
秦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上次想喝酒林疏棠不让,她急得没办法,才红着眼眶说“喝多了能梦到想见的人”,没想到她记到了现在。
“那是我瞎说的。”秦言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却被林疏棠偏头躲开。
“我知道。”林疏棠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罐身,“但总得试试,万一呢?”
秦言的喉咙突然哽住了,她看着林疏棠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尽,空罐被随手放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秦言把她揽进了怀里,林疏棠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挣扎,只是任由她抱着。
后背能感受到秦言轻轻的颤抖,还有她贴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带着点湿意。
“别喝了…”秦言的声音闷闷的,“想见疏媛,我们可以看她的照片,看她的笔记本,不用这样的。”
林疏棠的肩膀动了动,像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涌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很久,她才抬手回抱住秦言,手指攥着她的衣角,用力得指节发白。
“秦言。”她的声音埋在秦言的颈窝,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的哽咽,“我好像…还是不太敢相信。”
秦言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晨光漫过她们交叠的肩膀,在地板上投下团模糊的影子,像两个互相取暖的灵魂,在漫长的清晨里,慢慢等待着天亮。
一万多字[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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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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